“二哥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梨润东趴在宁定北床前,一顿痛哭。
鼻涕跟泪水融合在一起,分外恶心。
整个脸都哭的花兮兮的,泪水却还是如掉线的珍珠般一颗接一颗的落下来。
止都止不住。
“哭就哭,你别把我刚换的被褥来擦脸!我是好不容易那天好心情才换了床被褥,费了好大劲儿,你又,给我哭脏了!”
宁定北最怕做家务,从小到大都没有自己换过铺盖,又觉得这项工程非常浩大,所以一般要半年才换一次。
上周他好不容易打足精神,搞了半天才换好梨。
结果被梨润东这么一折腾……
“二哥!都要被别人打死了,你还心疼你的被子?”
“唉,二哥无能啊!但没办法!虽然有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可这条龙他未免太强了些,别人是京城的郡主!你觉得就咱们这儿冒充的校尉能顶撞她?”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之前却没少占桃夭的便宜。
想到此处,他心中又是一阵美滋滋的。
“那怎么办?咱们费了好大劲才才好不容易搞到的一单,现在不仅拿不到赎金,还要供着这一大群人吃吃喝喝,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梨润东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意识到自己戏有点过。
连忙开始缓气,他心中想,不要因为一场戏,把自己哭断气了。
谁知宁定北直接一个巴掌呼在他的脑门上。
“我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我们折了兵吗?还有夫人也没蛇好不好?还给你送来个嫂嫂……”
后面半句话声音极小,且十分模糊。
梨润东耳朵一向灵敏。
却也只听清最后两字。
此时他心中明白了个大概,赶忙扭转话风。
“对对对对对,我说错话,这有客人来咱们这,还是郡主,自然要好生招待!我一会儿就告诉负责伙食的弟兄,让他们搞点好吃的给郡主送去。”
“好。”
————
第二天一早,桃夭从自己的客房中爬起来。
她起来之时,已是巳时。
外面的北凉骑军们已经开始操练。
要不是因为动静太大,她可真不想起来。
见桃夭起来了,他身旁的丫鬟绿绮赶忙将军营里准备的伙食端了上来。
“公主。”
两个字刚出口,便被桃夭可可爱爱的眼睛瞪了一眼。
她连忙改口。
“郡主,吃饭了。”
“这军营里的伙食怎么样啊?”
“听他们说过的十分艰难,因为这里是敌后,生活物资极其匮乏。”
“那好吧,就将就一下。”
绿绮将一盘食盒打开,她还没有看过里面有什么呢。
这一开不要紧,浓浓的肉香扑鼻而来。
两人一起低头望下去,目光交织在食盒之中。
最中间是一大碗排骨。
排骨里还炖了萝卜跟白菜,肉香十分迷人,浓浓的香气中还带着一丝甜味,一口下去,浓郁的感觉瞬间充斥了口腔。
一看便加入了猪大骨中的骨髓。
才由此浓郁的香醇之感。
左边是一盘用牛肉丝炒的小菜。
上面撒的是胡椒和辣椒。
香辣刺鼻,牛肉却滋润爽口。
右侧是一碗肉粥。
里面的肉全部被打成了肉泥。
然后再混入调料,拌在浓浓的粥中。
就犹如一碗浓浓的糊。
味道醇郁,十分有嚼劲。
一口下去,整个人都暖和无比。
两人望着食盒,都亚麻呆住了。
什么玩意儿?这叫伙食极差?
他们这一路走来,也就是郡主才凑合着吃得上两口像样的肉。
毕竟之前桃夭是在金国做质。
虽说在大金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可这回大唐的路上,却也没有什么好吃的。
加之这一线全都是战乱。
战火纷飞,吃食上自然也就简陋了。
如今,几个国家都没有建立多久?
大家都还没有到国泰民安,丰衣足食的地步。普通家的寻常百姓就算在富饶的江南地带,也不过就是勉强吃自家种的一些大白菜,或是量产的蔬菜,加之挖些野菜和官服每个月定期发送的米粮勉强度日,也就是靠这几样加起来才每顿填饱肚子,吃肉的话,估计也就一年才能吃上几次。
这还不说东南西北各处偏僻的地方。
就比如凉州和幽州这边。
别说吃肉了,吃饱都成问题。
这边粮食又不好生长。
几乎全是靠啃窝窝头度日。
官
府出的那点镇灾粮食完全不够用。
再算上从内库,到中书省,再到户部,然后派发到各个州,州府在运往府衙,最后,传到县衙的时候。
估计与原来从内库拨下来的相比。
最多也就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罢了。
导致饥荒蔓延。
民不聊生啊!
桃夭他们也去过禁军的营帐。
禁军六卫可谓是大唐上下伙食,装备,军械,及所有的后勤物资用的最好的一支军队了。
可他们在平常年月,吃的也不过就是面食混上点蔬菜汤,有时候才会沾点肉油。
想天天吃肉,自然是不可能。
而在看他们军营这边。
竟然在敌后吃的如此丰盛。
“郡主,他们会不会是特地关照我们?”
绿绮问道。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抱着空空如也的肚子,一路小跑,埋着脑袋拼了命的向伙房冲去。
迫切的想看看这些将士们到底吃的是什么?
一路上横冲直撞。
周围的将士们经过昨天一夜,早已传遍了他来到此处军营的经历。
所以就算被撞到也没人怪罪她。
这当然不是因为她是郡主的身份。
定北营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辽州人士,他们是大唐的弃民,自然也就对皇族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还有仇怨。
而另外那群跟随宁定北一路走来的左骑军,他们如今大多是这支军队的领导层,而京城对待北凉的态度,就犹如对待后娘养的孩子,这么多年了,就让他们在边关死磕,打了胜仗便发点荣誉,然后再夸奖夸奖,封点毫无实权的官职。
至于钱粮,想都不要想。
反正只要一提,就是国库空虚。
大唐也是靠钱粮这条命脉掌管着北方边军。
且严格管控了从中原运往北凉地带的粮食,非官家颁发的许可,其余粮商都不可向北凉运送粮食。发现者,斩。
这可谓是抓住了北凉的命脉。
使他们不能有二心。
所以他们对大唐是没有多少感情的。
自然也就犯不着为了个什么郡主,而忍气吞声。
他们不是唐军。
只是凉军,只是定北军。
他们的主帅也不是唐中宗,更不是兵部尚书。
而是宁定北。
话又说回来了,至于为什么对桃夭客气有加?
那自然是因为她跟宁定北的关系了。
军营中消息传递是最快的。
不过也就是几个时辰的时间。
宁定北与她的关系便传出来了,二十多个版本。
反正总之,这些将士们知道这个小姑娘搞不好以后就是他们的校尉夫人,自然也就犯不上得罪她。
她来到伙房,直接冲进门。
就发现两个人正鬼鬼祟祟的窝在大锅旁边。
两人都是背朝着她。
看不到面貌。
只听见一阵狗咬骨头的声音。
她缓缓停下脚步,随即,轻轻的呼吸了几口。
然后从身后摘下一柄匕首。
上面绣的是云雀。
她右手哆哆嗦嗦的拿着匕首。
轻手轻脚的向前。
“你们这两个小贼竟然来伙房偷东西!”
她突然怒喝一声。
将那两人吓得一哆嗦,赶忙回头。
脸上的油都还没有擦干净。
“登徒子?胡子哥?”
她望见的那两人,正手忙脚乱的将背后的骨头全部扔进熊熊燃烧的柴火,随后又用袖口苍茫的擦着嘴角的油水。
胡伟林还不忘吧唧吧唧嘴。
“你们两个来偷东西?”
“不是不是,我们这叫偷偷的取。”
胡伟林摆摆满是油光的手。
“有区别?”
“有!习武之人,那怎么能叫偷呢?”
“好吧!那你们为什么要来偷偷的拿?”
“君子爱吃,取之有道。行了吧?”
“那你们为何不吃自己那份呢?”
“我俩没吃够,不行啊!”
胡伟林一下子暴脾气就上来了。皱着眉头,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拳头上的关节咔咔作响。
却只听当的一声。
他直接被一人击中了后脑。
“跟我媳妇说话客气点。”
宁定北揉了揉自己左腹的伤。
然后右脚蹬在灶台上。
胡伟林还没来得及惨叫,便听桃夭叫了起来。
“谁是你媳妇?真的是老色鬼!”
桃夭脸登时红了起来,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小脸气的鼓鼓的。
“你可以说我是色鬼!但我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