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撑长篙,碧波清荡漾,河水浮落花,花流东不息。
林逸昊倚靠在栏杆,望向远方逐渐变小的皇城,画舫上常翠铺着新纳的蚕丝被,常勇在旁帮忙收整行李。
丁全在房里照料丁财的妻子,林逸昊后才知其名乔娘,让其称呼为乔婶。
雄鹰躺在露天桥翘着腿晒日光浴,红芃坐在大厅长席,趴在桌上目光放空,任由视野变换。
「丁叔,最近的一个城镇要多久到?」林逸昊朝船尾丁财唤道。
「回公子,最近的是汔城,照这速度大约两天便能到」丁财戴着斗笠撑长篙答道。
林逸昊颔首,转身刚巧看到常家姐弟走出房门。
常翠低头伏一礼:「公子,我这安顿好了」
「妳可识字?」林逸昊拿出一本书籍说。
「识得几个字,小婢家父曾是童生,自小有学过千字文,阿弟也识字」常翠顺便帮常勇回答。
「那好,这几日妳尽量识得这些药材,不懂或不认识再问我」林逸昊将手上本草经递给常翠。
「小勇过来」林逸昊朝常勇招手。
「公子可有何事吩咐?」常勇气色恢复血色,说话有气力不少。
「你同妳姐一起认药材,之后会需要你俩帮忙打下手」
「是,公子」常翠接过本草经带着小勇回到房里翻看。
交代完常家姐弟,林逸昊见皇城已远,手一翻掌,掌心出现一只黑刺球。
「终于能出来啦~」白曜抖抖胳膊小腿,雀跃道。
「咦?妖怪?」晒日光浴的雄鹰听见孩童声音,以为是常勇却听音调不同,跃身站起朝下一看,正好看到林逸昊掌心捧着黑刺猬。
雄鹰双眼变金瞳,看的真切:「还真是妖怪」
连一旁放空的红芃也回过神,朝这好奇望来。
「哼,妖怪怎了?妖怪招谁惹谁了吗?」白曜一副臭跩的模样。
「呵,口气可真不小」雄鹰翻身一跳,如雨燕灵巧,不沾起一片灰着地。
「嗯?我有人罩,别来招惹我」白曜嘲讽地说。
「哎呀!还这么跋扈,讨打!」雄鹰正想挥拳教训。
「雄鹰,他是白曜,我的伙伴」林逸昊侧身阻挡。
「一个臭猴子叫什么雄鹰,又不会飞」白曜不管不顾继续挑衅。
「你!」雄鹰一脸不爽,碍于林逸昊面子原想就放过,却得寸进尺。
「白曜,消停点,不然让你回灵兽环」林逸昊警告道。
「我就是要叫雄鹰!顶多以后学个大力鹰爪功」雄鹰不甘示弱回道。
见白曜又想说话,伸一指想弹脑瓜,但又怕弄伤这小家伙,改用食指轻点额头。
「哼,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白曜瞎喊道。
林逸昊受不了脸一黑:「你这学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呵呵」红芃见这对活宝,忍不住笑出声。
外面的吵闹声,引起常家姐弟的注意,纷纷跑出房门观看。
「阿姐,那是妖怪?」常勇指着白曜说。
「阿弟莫乱说话。」常翠捂着小嘴拉小勇后退。
「公子这是?」丁财目睹经过,对那会说话刺猬和雄鹰公子斗嘴。
「白曜是妖没错,但他不会伤人,只吃蔬果」林逸昊介绍道。
「在这艘画舫上的任何人,我都能保证他不会伤人」
「是,公子」常翠伏身答应。
「老汉明白。」丁财不再多言。
「没事就回去做自己的事吧。」林逸昊打发其他人,又瞧见雄鹰和白曜大眼瞪小眼。
林逸昊苦笑问道:「你俩是杠上了?」
「谁会跟这小东西计较,哼!」雄鹰插着手侧身。
「我怎会跟这猴子打交道」白曜迈过背用屁股对着雄鹰。
「真有趣」红芃笑的花枝乱颤。
无奈之下林逸昊带着白曜,离雄鹰保持一段距离,才让两者消停一会儿。
「白曜,雄鹰以后会是我的队友,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可以吗?」林逸昊循循善道。
「知道啦,谁叫那家伙一直叫我妖怪,听了就讨厌。」白曜不满地摆动背刺。
「我们家白曜最乖了,给你剥个山竹吃」
正值春末夏初,加上雄鹰也爱吃水果,买了不少当季新鲜瓜果。
微风参杂水气撩拨青丝,纱帘如梦似幻起波滔,一股凉意扫去沉闷的午后艳阳,林逸昊端坐长席,身前摆放一张新买『凤鸾戏』古筝,葱葱玉指拨弄琴弦,蜷缩在桌上的白曜束着耳朵聆听。
「铮铮叮叮」伴随画舫破水的哗啦响动,别有一番风韵。
有弦乐伴奏,旅途上也不显枯燥,红芃盘起青丝梳成包,换了身轻便裤装,摘去面纱显得利落英气,倚靠在梁柱闭眼聆听。
雄鹰返回二楼露天桥,用力咬下一口李子,满嘴四溢的汁水,一望无际的江边绿柳摇曳,熄灭刚刚的
火爆脾气。
连日来几人在画舫上各司其职,林逸昊空闲时教导常家姊弟辨识药材,如何保存裁切,剩余时间都在领悟阵法,除采集太阳初升的紫气,鲜少驱动法力,黄符只绘画几张,任由时间慢慢恢复法力。
雄鹰在露天桥上舞拳,引得常勇无法专心记背百草经,令常翠苦恼不已。
「小勇喜欢习武?」林逸昊斜睨一笑。
「公子,小勇想学武功,能保护阿姐不让人欺负,如遇到那些山贼也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常勇握拳信誓旦旦道。
「嗯,我有一套佛门拳法,你想学吗?」林逸昊盯着常勇问道。
「公子我想学。」常勇眼睛冒出一堆小星星。
「翠儿,可答应?」林逸昊转头询问常翠意见。
常翠赶紧伏身回:「公子已大恩德,我姊弟俩不敢再麻烦公子」
常勇苦着脸,却不敢提出异议。
「无妨,小勇喜欢习武有何不可,这拳法不善攻伐,主要强健体魄,虽不致百病不沾,也能延年益寿」林逸昊说的话并无遮掩,连丁全都听入耳里。
「小勇,丁全,你二人可想学?」林逸昊噙笑一问。
「公子我愿意。」「谢公子成全。」
「你竟然会打拳?」原本舞拳到满头大汗的雄鹰,一听林逸昊会打拳见猎心喜,就想比试比试。
「我会呀,但那又不是对战用的,剑法才是我的主修」林逸昊不想被这战斗狂牵扯上。
「没事,我自己练得也颇无趣,你持剑我戴拳套,不也可以?」雄鹰不管如何都想找个人对练。
林逸昊无可奈何下,仅能同意:「丑话说在前头,不可动用法力,纯比招式」
雄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没问题!」
在长席慵懒到昏昏欲睡的红芃,见二人要切磋,不由兴致一来。
「也算我一个。」红芃清脆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红姐姐,你也会武功?」常翠讶异道,虽知三人不凡,却未曾想红芃同擅武。
「会呀,可别让男人小瞧我们」红芃俏皮的说,手甩一条白绫如白滔滑过。
林逸昊和雄鹰脸色骤变。
「红芃可别把船打破洞了」
「是呀,红芃有话好说。」
二人纷纷劝阻下,红芃耸耸肩换了个软皮鞭。
「叮、叮、叮」 「霍霍!霍!」
银光乍泻如潮水,鞭影莫测如灵蛇,林逸昊持太极法剑与红芃软鞭缠斗,剑影电闪星驰,竖刷之声连绵不绝,一个鹞子翻身,跳上二楼,一个身如游鱼窜上楼间,两人斗得不分上下。
「风雷突!」 「神龙摆尾!」 「醉仙步!」 「牝鹿连跺!」
远远观战的常勇目瞪口呆,巴不得自己也成变成绝世高手,常翠则是惊呼声此起彼伏,丁全同是少年心性,不由热血沸腾,丁财一副赞叹的神色操舵,连痊愈的乔婶也来看热闹。
雄鹰坐在露天桥上,两脚腾空观战,左手用李子冰敷一道道瘀青,右手捏着枇杷,心有不甘的啃下果肉。
林逸昊仗着疾雷剑法,达融会贯通之境,硬生生把红芃磨到力竭,成为三人最后赢家。
「呼…喝…你赢了」红芃气喘吁吁,对战雄鹰都没这么难受,自身长鞭从始至终,未曾碰到对方寒毛。
林逸昊耍了个剑花,含笑说:「承让」
「啪啪啪,公子真厉害」常勇掌声鼓舞,好似自己赢了般。
长篙桨洴绿水,一艘船身绘有彩鷁的画舫,缓缓驶向渡头,画舫上铮铮弦音,传入汔城淹没于市井。
「公子,汔城到了。」丁财停靠距离码头小段距离的江堤,朝船头呼唤。
「嗯,翠儿将两幅字联摆在画舫两侧。」林逸昊停下玉指演奏,吩咐常翠安排。
「这离皇城不远,尚且繁华,停留三日便启程,两位有事可求援」林逸昊朝红芃雄鹰二人道别。
「没问题,船上一肚子气,正好下去找人发泄一番」雄鹰在船上连输林逸昊与红芃,不动用法力情况下毫无胜算,提气一跃着陆。
「我去了」红芃盖上面纱,一袭素白皖裙,潇洒的脚尖一点,如纸鸢翩然落在岸上。
林逸昊告别二人,开始在船上张罗,第一次开堂问诊,不能出纰漏。
常翠常勇一人一根长布杆竖立在画舫两侧,左侧写「专治疑难杂症」,右侧写「每日问诊十人」。
常翠竖好布旗,拿着一面大铜锣,初始有些羞赧不敢开口,常勇看不下去,双掌拢成喇叭状:「画舫仁医游历至此,如有疑难杂症皆可来一试」
「咣当! 咣当!」 「画舫游医妙仙手,包治百病除顽患。」
常勇卖力敲锣打鼓,常翠也撇去害臊,跟着呼喝起来,引起不少围观百姓。
「真这么神奇?」
「该不会是骗子吧?」
「那两人年幼的模样,不似歹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