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柔萱似笑非笑的瞥了沈砚川一眼,她没有说话,从侍女手中,拿过一柄带倒刺的软鞭。
凌空一挥,鞭声响彻四周。
没有乐师伴奏,鞭子灵活的舞动的节奏,随着韩柔萱手上的动作自成一曲。
“好美。”
沈砚川情不自禁地轻喃出声。
他一直认为舞刀弄枪的女子,粗俗不入流,如今亲眼看到韩柔萱不为人知的一面,顿觉先前认知过于片面。
世间女子千面,面面不同。
“沈公子,你可瞧好了,红梅即将飘飘欲来。”
韩柔萱声音婉转,眼神妩媚多情,沈砚川竟萌生出了丝丝期待,全然忘记了自己还被捆在太师椅上。
几名身形魁梧的汉子,在校场边上搭了一个画架,画师自如落坐,起笔落画。
彪形的汉子并没有离开,反而磨掌擦拳,大步朝着沈砚川走来。
“喂,你们想干什么。”
沈砚川不顾形象的叫嚷着。
几名汉子充耳不闻,强行撕碎了他身上的外衣,只余一条底裤在身上遮羞。
韩柔萱停下挥鞭子的动作,对着他勾了勾手指,“沈公子,你可睁大眼睛瞧清楚了,本郡主的红梅舞格外的与众不同,保管让你眼前一亮。”
沈砚川被一股猛劲推到了校场的最中央,与韩柔萱距离非常的近。
这一刻,他还没意识到危险,内心反而充斥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真没想到,堂堂北玄王府教养出来的郡主,私下竟喜欢玩这么刺激的。
沈砚川在父亲沈景泽压迫下,形成的另一种人格渐渐显露。
既矛盾感到羞耻,又隐隐有些期待韩柔萱接下来玩的花样,身体里有一股叫嚣的欲念, 想要与之共舞沉沦。
“啪。”
胸腔处火辣辣的痛意,当即浇灭了他不切实际的想法。
带着倒刺的鞭子嵌在肉里,随着韩柔萱手上的力道将鞭子收回。
“啊!”
沈砚川痛呼出声,飞溅起的血珠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宛若红梅片片。
他这下才明白所谓的红梅起舞是何意。
“沈公子,本郡主的红梅舞好看吗?”
沈砚川疼的面色扭曲,他本能的掉头就跑,带着疾风的鞭子甩在后背,漫天红梅飘起和点点星空对影相照。
画师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精准的抓住精髓,记录在纸上,以供韩柔萱闲暇时品鉴。
“沈公子去吧,好好陪郡主玩玩。”
“就是,咱们群主看上你,那是你祖上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围在周边的侍卫,不厌其烦伸出手,将即将逃窜出校场的沈砚川,精准地推到韩柔萱的鞭子下。
一群落井下石的东西,这样的福气都给你们要不要?
求生的本能,让沈砚川抱头仓皇逃窜。
这女子简直是疯子。
他娘的,未免也太不按常理行事了。
哪有人会这样对待自己心仪的男子?
堂堂北玄王府的郡主,公然对朝廷官员之子动用私刑,这种行径传扬出去,势必将北玄王府架在火上烤。
“柔萱郡主,是在下不该贸然顶撞郡主,恳请郡主高抬贵手。”
沈砚川语气讨好,心里那样想,处于劣势他却不敢那样说。
“沈公子,这舞才刚刚开始,你态度未免变得太快了些,本郡主不喜欢立场不坚定的男子。”
韩柔萱又是一鞭子狠狠抽向沈砚川的腿部。
“沈公子,本郡主的红梅舞好看吗?”
韩柔萱目光灼灼,执着的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好看,郡主的红梅舞惊艳出尘,在下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精妙绝伦的舞技,必会终生念念不忘。”
沈砚川脸色苍白,喘着粗气。
他本以为这样说了,得到答案的韩柔萱必然会停下手。
岂料,少女手中的鞭子挥得更快了。
“所谓知己难求,既然沈公子如此欣赏本郡主的舞,那本郡主便让你欣赏个够。”
韩柔萱压根不按常理。
校场上,红梅染落一地。
沈砚川双膝重重扑向前,双手紧紧捂住脸,他本就是柔弱的书生,加上失血过多再也跑不动了。
“沈公子,你可真是扫兴呢。”
韩柔萱丢掉了手中的鞭子,一副没尽兴的模样,用力踢了瘫如死狗的沈砚川。
皇宫。
正打算入寝的嘉启帝,穿着寝衣盘腿坐在床上,略显烦躁看着跪在地上的暗卫。
“启禀皇上,柔萱郡主绑了户部侍郎沈大人之子,在王府校场上对他施以鞭刑。”
负责监视北玄王府的暗卫,一共有四人,每两人为一班。
“哦,可有闹出人命?”
嘉启帝没想到韩柔萱在朝山书院同四公主几人,传导教习那么
久,依旧劣性难改。
“回皇上,柔萱郡主在北玄王妃的约束下,近些时日相当收敛,今日不知为何强掳了沈家公子。”
“但她似乎对沈家公子有所不同,也不知是不是顾及着沈侍郎身份,并未伤及人命。”
暗卫想着离开前,韩柔萱让随侍一旁的大夫替沈公子上了药,应该没打算要他的命。
“嗯,朕知道了。”
“既然没有闹出人命,那就暗中继续观察着,有情况随时汇报。”
“是。”
暗卫恭敬的退下。
嘉启帝重新穿上了鞋子,在寝宫内来回走动,忽然停下脚步笑了。
“好一个天赐良机。”
“韩柔萱此举倒是无意帮朕出了口恶气。”
嘉启帝脑子一转,嘴角的笑意瞬间扩开。
眼下,北玄王夫妇两人,去王妃的娘家探亲还未归。
沈景泽那只老狐狸想来还不知此事,过几日若还没察觉,适当的将消息透给沈府,让他们两家互相狗咬狗。
嘉启帝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躺下后很快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次日。
辰时过半,云贵妃的寝宫。
近身伺候的奶娘谢嬷嬷,六十出头的年纪,身形佝偻,动作也渐渐迟缓。
“谢嬷嬷,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
云贵妃睡眼惺忪,看着出现在床前的谢嬷嬷,心底很是诧异。
“回娘娘,老奴习惯了待在您身边,这是一日不见,心就发慌。”
谢嬷嬷笑得一脸慈祥,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接过衣服,云贵妃却拒绝了她的伺候。
“嬷嬷年岁已高,早该出宫和家人们团聚,尽享天伦之乐,本宫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经你一手调教,算得上尽心尽力。”
云贵妃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慈祥的老人,无比的陌生。
“娘娘,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们都大了,各自有要忙的事情,老奴倒不如陪在娘娘身边踏实。”
谢嬷嬷提到儿孙们,脸上的笑意由内而发,她心里很感念沈老太太言而有信的照拂。
儿孙们摆脱了奴籍,也有了稳妥的营生,日后还能参加科举,这一切都是拜沈老太太的提携。
所以,她内心对云贵妃的愧疚,早已随着时间而消散。
之所以迟迟不愿出宫,是因为沈老太太的承诺,至多三五年,少则两三年,她便能出宫和家人们团聚,颐养天年安享子孙绕膝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