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珍玉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的是她的血,血水之中浸泡着一张纸。
这个小瓶子是地下城的那个神秘人交给她的。
郑珍玉毫不犹豫将瓶盖打开,自瓶口冒出一缕淡淡的血水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光芒,直击白雾最深的地方。
几乎是眨眼功夫,笼罩的白雾瞬间散去。
而正在牢房与数名身手不凡暗卫打斗的郑琰,毫无征兆吐出了一口老血。
随着这口血的吐出,他身上的力量仿佛被卸去了大半,在这个最虚弱的关键时候,他轻而易举的便被暗卫擒拿住了。
是谁?是谁轻而易举的破了外面的迷雾阵?
今晚的行动完全是临时起意,牢房内怎么可能会提前埋伏好?
郑琰毫无反抗之力的瘫坐在地上,眸光快速闪了闪。
嘉启帝和韩永康的脸,反复在他脑海中闪现。
直到听到脚步声,郑琰抬眼看到郑珍玉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真的是低估了这个女儿的能力。
“郑大人,为何以这样的打扮深夜探访牢房呢?”
姚大人明知故问。
他早已在将君昊霖两兄弟高调的逮捕归案后,就接到了上面的指令,设下了这一出瓮中捉鳖之计。
这一瞬间,姚大人对嘉启帝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郑珍玉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的嘲笑着郑琰的无能。
“姚大人,本官是被人陷害的,本官明明记得是在家中睡觉,不知为何,醒来后就出现在了牢房之内,又恰巧看到了你与这不孝女同时出现。”
郑琰这会儿显得极为冷静。
他这话的意图很明显,就差直接明说姚大人和郑珍玉不清不楚了。
要知道,郑珍玉可是被皇上亲自赐婚的人,姚大人若是与之搞到了一起,这算是公然挑衅天子威严了。
“郑大人的这张狗嘴果然吐不出来人话呀。”
姚大人十分自信的拍了拍手。
只见周围的几间牢房内穿着囚服的犯人,一个接一个扯掉了头上的假发,露出了真正的面容。
除去宫里的暗卫和禁卫军,一共有十三人是朝堂上出了名的老顽固,其中还有一人是郑琰名义上的堂兄。
“郑大人,你刚才所说的话,我等可都听得一清二楚呢。”
“深夜劫牢救子,郑大人可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呀。”
户部尚书甄大人带头戳穿郑琰的谎言。
其余大人纷纷跟着出声附和。
郑琰这时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问题出现在了那一股淡淡的怪味之上。
是那股淡淡的怪味,解了这些人身上的迷香。
到底是何方高人,竟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做到这一切,还不让自己察觉出这些人早已经苏醒了。
传闻地下城的人是不可能出现在地面上的呀。
他们见不了正常的光,也见不了正常的风。
更何况,沈景泽曾多次试探,当今的皇上手中并没有这样的隐士高人相助。
否则,堂堂天子也不会浑然察觉不出自己身中的数年之久的慢性之毒。
郑琰不禁想的头痛,却也不会想到颜煦一个七岁的孩子身上去。
而默默做完一切的颜煦,在姚大人出现在牢房的那一刻,早已悄然离去,此时正陪在唐甜甜身边,同她诉说着最新情况呢。
“爹,您别再执迷不悟了,为了那两个所谓的私生子,把咱们好好的一个家毁了,真的值吗?”
郑珍玉重重对着郑琰的位置跪了下去,但她始终围绕在姚大人身边,因为这个位置才能更好的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郑珍玉作为亲生女儿的这个行为,无疑坐实了郑琰的罪名。
只听郑琰气急败坏道:“郑珍玉,你这个不孝女,竟然敢联合外人陷害自己的亲爹,老天在上,它必然会惩罚你这不忠不孝的孽障。”
郑琰深知今晚救不走两个儿子了,但他却依旧不肯正面承认自己的罪行,反而胡搅蛮缠的同郑珍玉掰扯。
“爹爹,您这般拖延时间,是在为您的同伙争取时间吗?”
“今晚您是打定了主意,执迷不悟,哪怕是赔上自己和我这个女儿,也要救出那两个私生子对吗?”
“既如此,那您就别怪我不顾念父女之情了。”
郑珍玉故作伤心欲绝,她对着郑琰磕了三个响头,而后站起身,环视着牢房内的诸位大人。
“诸
位大人,小女人微言轻不能面圣,今日本不能出现在此处的,多亏了母亲留下的忠仆一路拼死相护,小女才有命见到了姚大人。”
众位老臣见她身上确实狼狈,甚至脸上还有几处划伤,心中暂时相信了她的说辞。
“郑小姐,你且放心的说,诸位大人皆是见证,必会将此处发生的事情如数转达给皇上,不会让任何人蒙冤受屈。”
“咱们皇上圣明,断然不会殃及无辜不知情之人的。”
姚大人适时的出声保证,提起皇上时,他一双眼睛熠熠生辉,脸上满是骄傲。
郑珍玉郑重的冲着他道谢后,才接着说道:“诸位大人,有关昨日郭林凡和萧媚儿惨死家中一案,小女白日在家中从爹娘的争执中听到了一些尚不为人知的内情。”
“原来,我娘唐氏在不久前得知了爹爹与萧媚儿有私情,顺着安排人手调查,不光发现两人之间生下了两个私生子,还发现萧媚儿私下与郭林凡不清不楚,她本想将这对奸夫淫妇绑了沉江。
只是没有想到,不甘寂寞的两人白日宣淫,却被醉酒后的两个儿子逮了个正着,因此落了一个惨死的下场。”
“说起来,老天看不过眼他们这种恶行,惨死的下场本是他们咎由自取的。”
“可是我爹做贼心虚,他不信,他笃定是我娘故意为了报复他而设计,两人因此发生了争执,我亲眼看着我爹亲手误将我娘杀害,为了怕我泄露这个事情,他命人将我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还执迷不悔,对失手杀害我娘之事,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冒险来到了大牢劫人。”
郑珍玉这波大义灭亲的操作,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一时间,她成了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女,引得了好几位大人的同情。
“好!真不愧是我郑琰的种。”
郑琰突然间放声大笑,他既没有否认郑珍玉的指控,也没有承认。
还不等其他人发问,一瞬间,所有人都被一股强风掀翻在地。
待到众人回过神来时,牢房内早已没了郑琰的影子。
原来方才郑琰真正拖延时间的目的,是为了自我修复,他并没有任何同伙。
“追!全力缉拿郑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姚大人果断下达命令。
而郑琰的逃跑,却让郑珍玉没由来的感到不安。
漫漫黑夜,无数名人员出动追拿郑琰归案。
郑琰狼狈逃窜,为了避免暴露沈景泽,他只能强撑着向城外逃去。
待到天光隐隐泛亮之际,郑琰支撑着最后一口气,倒在了黑风寨的入口处。
次日。
辰时末。
郑珍玉的贴身丫鬟和婆子跑去了京兆府衙报案。
郑珍玉莫名失踪了,疑似是被恼羞成怒的郑琰绑走了。
一个时辰后,满城贴满了告示,全城缉拿逃犯郑琰,并有赏金纹银百两。
其中更附带着一张专门强调郑琰罪行,以及郑珍玉大义灭亲之举。
同一时间,郑琰冒名顶替郑府庶长子一事,也被郑氏的族亲们捅了出来。
郑琰被逐出了族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而可怜的唐氏在身死之后,竟无人问津她的身后之事,最终还是年迈的昌阳侯夫人,强忍着悲痛出面为她操办了丧事。
昌阳侯之子和儿媳妇在清点郑府财务之时,竟然发现偌大的府邸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
经过调查,所有铺子以及账面上库房内收集的古玩珍品,全部在几日前被卖给了唐府和何府。
据说这两口子离开郑府时,脸黑的宛若墨汁。
消息传到沈景泽耳朵中后,他气得拍碎了一张实木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