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辰翊呆站了片刻,抬头见颜煦和韩修齐都已经落了座,他抬脚大步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沈景泽的一反常态,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坐在他身旁的沈老太太,嗅到小家伙身上淡淡的酒味,压下了满脑门子的疑问,她摆出了一副虚伪的面孔,极为和蔼可亲拿起了面前摆放的茶点,递给了唐甜甜。
马上孟家人就要回京了,若能借着今日之举,与姐姐唐老太太冰释前嫌,倒也算得上一桩意外之喜。
而同君言晞坐在一处低声交谈的颜煦,一双眼睛时刻关注着沈景泽这边的动作。
小小的少年面上天真懵懂,内心却紧张不已。
但他想遵照妹妹的想法,让小家伙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随心肆意的生活。
唐甜甜摆摆小手,拒绝了沈老太太的投喂,小嘴嚷嚷着口渴。
“来,吃个葡萄。”
沈景泽极为贴心的往她口中塞了一颗葡萄。
唐甜甜眼睛微眯,心安理得享受着沈景泽的投喂。
沈景泽在察觉到皇帝的眼光时不时看向这边,他表露出极为宠溺唐甜甜的模样。
“张嘴,尝尝西瓜甜不甜。”
沈景泽满心想着伪装慈祥的面孔,继而不曾怀疑怀中的女娃娃是在装醉呢。
韩修齐坐在自家父王身边,眼巴巴望着,小脸上尽显疑惑。
难不成,我今日是做了件大好事儿?
顶着挨骂的风险瞎折腾的一出,结果,多了两个人疼爱小肉墩。
向来任性嚣张的小世子,哪里会想到自己被一个两岁多的娃娃给利用了。
唐甜甜早就知道,韩修齐哄骗自己喝下的所谓花果凉茶,其实是果酒。
嘉启帝沉默片刻,看了看身侧的安公公。
安公公秒懂圣意,上前走了两步,大声道:“今年的邀花吟正式开始,所有人根据手中抽签的序号,依次站起来以花为题,赋诗一首,并在规定时间内,及时对出评判员所出题的下联。”
安公公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被请来当评判员的十位年迈老者,浑浊的老眼瞬间亮了。
韩柔萱看着手中的签牌号,眼里闪现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位少年,他是昌阳侯府家的嫡长孙,也是郑珍玉的表哥。
身姿挺拔的少年,面对众多双眼睛的关注,从容不迫朗朗开口以菊为诗。
随后,在规定的时间,对出了绝佳的下联。
十位评判员给了不错的分数,在旁负责记录的人员,没有一丝遗漏,详细的记录在纸上。
少年打了个完美的开场仗,赢得掌声一片。
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第四…。
沈景泽胸有成竹捏紧了手中的签牌号,被他单手搂在怀中的唐甜甜困意上头,小嘴微张,打了好几个哈欠。
不过片刻功夫,小家伙紧紧闭上了沉重的眼皮,一双小手极为依赖搂住了沈景泽的脖子。
再一次掌声落下后,殿内响起了突兀的小呼噜声。
众人都对此习以为常。
唐承鸿伸着脖子张望,他心中有些犯急,以为小闺女是今日起的早,真的犯困睡着了。
但,唐甜甜却是在装睡。
有关自己睡着后打呼噜的事情,她还是从小姑姑唐霏霏的吐槽中得知。
力求装睡逼真的小家伙,成功骗过了所有人。
这女娃子睡着后怎的手劲儿极大?
沈景泽被唐甜甜一双小肉手勒的脖子发紧,这种犹如被人掐住了命运喉咙的不适感,让他不得不用另外一只手去掰小家伙的手。
谁曾想,被打扰到的小家伙,右脚无意识踹在了沈景泽的胸口。
响起的掌声掩盖了肋骨断裂的声音,沈景泽疼的眉头紧皱。
这一刻,他亲身体验过后,深刻认识到鬼萨先前所言,有关唐甜甜力大如牛之事,并非夸大其词,为自己的失职而开脱。
【好奇怪,为何踹了老家伙一脚,我胸口反而闷闷的痛呢?】
唐甜甜小脑瓜犯起了迷糊。
沈景泽强撑着不适,刚将手搭在小家伙的脉搏上,谁料,小东西一脚又踹在了肚子上。
这回,唐甜甜的小肚肚又感受到了疼痛,虽然疼痛迅速消失,却实实在在的痛过。
【这不可能是巧合吧?】
唐甜甜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一时不敢再有小动作了。
而沈景泽同样不敢乱动,本就有伤再身,接连被踹两脚,无疑是雪上加霜。
重点是,小家伙无心之下所踹的位置极其不妙。
身体内休眠的蛊虫,隐隐有了要醒的迹象。
“嗷!”
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惊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声音来源。
沈老太太扭头一看,吓得老脸打颤,哆嗦着身子往边上挪了挪。
原来是醉酒熟睡中的
唐甜甜,小手无意扯到了沈景泽脸上的易容面皮。
没有经过特殊药水处理,生生被拽开了一半,沈景泽露出的那半张鼻青脸肿的老脸上,出现了三四处拇指盖大小的伤口。
这副尊容,看着委实吓人,坐在他旁边的官员,吓得和夫人当众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
【嘿嘿,我真是个大聪明,不枉费留了这么长的指甲盖。】
罪魁祸首打着小呼噜睡得正香,小小人儿像块牛皮糖一样,单手紧紧抓住沈景泽胸前的衣襟不松手。
沈景泽来不及多想,咬牙强忍着痛意,小心翼翼揭掉整张面皮。
而在这时,韩永康跳了出来。
“沈大人,难怪你的脸皮如此之厚,原来是藏着两副面孔呀。”
韩永康的嗓门嘹亮,殿内所有人都听到了。
而唐甜甜的无意之举,完全出乎了嘉启帝的意料之外,他当即不悦的质问道:“沈景泽,你这是意欲何为?”
沈景泽疼的头皮发麻,顾不得,脸上隐隐冒着血珠的伤口,单手拖着甩不掉的牛皮糖,从位置上站起身,正对着嘉启帝跪下。
“回禀皇上,微臣昨晚起夜不小心摔了一跤,怕面容有损污了众位的眼睛,故而才会出此下策。”
沈景泽语气相当无奈。
稍稍恢复冷静的沈老太太,虽觉奇怪,但深知眼下不是追根问底的时候,急忙出声帮腔遮掩。
这个意外之喜,令嘉启帝心情愉悦,故作大度的没再继续追究。
他反而最担忧唐甜甜的安危,正想开口让宫人把小家伙抱过来,韩永康又开口了。
“原来如此,真没想到,沈大人如此深藏不露,这易容的手法令本王深感惊奇呀。”
“不知今日过后,本王能否入府和沈大人讨教些许的毛皮呢?”
沈景泽见对方屡次抓着自己不放,当即反唇相讥。
“玄王爷,若是闲来无所事事,欢迎随时入府讨教,下官荣幸之至。”
“如此甚好,本王白日当值不得闲,反正沈大人如今赋闲在家,本王便屈尊晚上过去叨扰吧。”
“先前在御书房发现了沈大人隐藏的功夫,如今又亲眼见识到沈大人巧妙绝伦的易容术,本王这心里对沈大人充满了好奇。”
“对了,你可不能为了糊弄本王,随便找个他人易容成你的模样,敷衍本王。”
韩永康这别有居心的话,成功让沈景泽心中的火气上升了一个新高度。
经过这么一闹,众朝臣都知道了沈景泽会易容之术。
保命绝招被当众曝光,沈景泽心里恨毒了唐甜甜,万般后悔,自以为是嘴贱招惹了她。
小东西,这下你可把老夫害惨了。
待今日过后,老夫必让你再也不能活蹦乱跳,到处惹事生非了。
唐甜甜察觉到沈景泽身上的危险气息,小脑瓜一发热,右脚再次用力踹向了他的右胸处。
“啊!”
沈景泽痛的仰天大吼。
与此同时,殿内还有好几人同时神色痛苦,抬手捂住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