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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中毒

听着牢门“哐啷”一声关上,兰芷兰此时还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

刚刚在姐姐的灵堂,他知道事发突然,殿下是没有能力护他,才不得不丢卒保帅。能在殿下的眼眸里看到因他而有的愤怒、焦虑和心疼,他已然心满意足了。

他苦笑一声:幸好只有自己被带走,要不然此时跟大皇子面对面,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写的那些字,如果不是今天意外出现,只怕齐殿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只不过是自己私藏心底的一个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每当情到深处,彷徨苦闷无法排解之时,就在那张纸上写一句诗词,安慰自己而已。齐殿生辰那夜,没有勇气当面说的话,也只能偷偷的写进去,就是那张纸的最后一句“我是真的想和你上床”的话了。

没想到竟当堂被误认为是一封求爱信,差点连累了大皇子。此事太乌龙,太滑稽,显然是乌初晟为了洗清自己故意摆的局,可怜姐姐还未入土,仇家还在逍遥法外。

兰二公子此刻心是乱的,过往一幕幕不断的浮现,悲痛中也似有一丝欣喜。

他与齐殿少时在宫里相识,二人初见面时都看着对方惊呼一声:你长得好漂亮。他少时身材矮小,常受其他世家公子欺负,只有齐殿肯为他出头。后来,他们二人脾气相投,成了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自齐殿十四岁,有了自己的府邸,突然性情大变,鲜少外出,府内府外判若两人。幸好待他之心不变,他可以自由出入三皇子府邸,因二人交往从不张扬,所以外人很少知道他们知己相交的事情。

兰芷兰早就在少时齐殿护他之时,就对齐殿暗生情愫,只是这段情,只能隐藏。他不是怕世人的诟病,而是齐殿根本没往那方面去想,也毫无察觉,他更怕的是一旦言明,得到的是齐殿的蔑视和离去。

有一次,他跟齐殿说了汉哀帝和男宠董贤的故事:汉哀帝一生最爱董贤,答应董贤一生护他周全。董贤胆子小,每夜都要拉着汉哀帝袖子睡觉。一天早晨哀帝醒来,见董贤还在熟睡中,本欲将衣袖抽回,却又不忍心惊动董贤。哀帝一时性急,竟从床头拔出佩刀,将衣袖割断,然后悄悄出去。这段断袖之情,不但没有让世人感动,反而遭到世人的鄙弃和蔑视,汉哀帝死后,董贤被人杀害分尸。

“殿下,你怎么看他们二人的感情?”芷兰试探地望着齐殿。

“喂,兰二公子,你这么色迷迷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只发毛。”齐殿夸张地抚摸着自己的心脏。“只是典故而已,实情到底是怎样的,谁都不得而知。汉哀帝要真珍视董贤,就不会不管他身死之后的事情,让董贤下场凄惨。可见要么不是真情,要么故事本身就是杜撰。你问我怎么看,一个故事而已。既然你问,我倒是好奇你怎么看?难道你喜欢男人?我可是喜欢女人的,男人没有胸多没劲啊,哈哈哈。”齐殿笑的前仰后合。

“我,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何必这么夸张的笑话我呢。我当然也喜欢女人了!!”芷兰一脸羞红的又气又急地转过身去。

“生气了?小气鬼!放心吧,我们是永远的好兄弟,我带你一起追女人,追好多好多的女人!你是兰家的独苗,兰家还要靠你传宗接代,我可不能让你跑偏了!”齐殿向前搭着芷兰的肩膀,嘻嘻哈哈的逗着他。

“谁说我是独苗?不是还有我姐姐呢嘛!”

“哦,那得问问你姐夫愿不愿意入赘了,哈哈哈……”三殿下最会哄人,多么尴尬的气氛,只要有他在,很快就融洽起来,二人哈哈大笑。

牢房中,芷兰公子嘴角浅笑,家中遭逢变故,能给他安慰的现在只有殿下了。

今日灵堂歌声,殿下一定知道了他的心意,他不但没有鄙弃和蔑视,还因为没有护住他而心生歉意。

他知道,殿下回头看他的那一眼,虽没有说话,他已会意,殿下在说:芷兰,对不起我现在无法护你。

他还像少时一样,看不得他受欺负。只要他有维护之心,就已足够。

突然,牢门打开,大皇子齐珉走了进来,相貌清风俊美,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芷兰心里十分打怵解释关于“情诗”的事情。

灵堂里一番闹剧,大皇子虽有嫌疑,但毕竟只是丝绢的一面之词。乌初晟的计划被齐殿打乱,也只能先拘捕了兰芷兰和侍女丝绢。

“你,”大皇子欲言又止,又定了定神,继续说道:“芷兰公子,我不相信令姐之事与你有关。不过,关于书信和丝绢的口供,我想听听你之言。还有你对我……”

兰芷兰此时明白了大皇子的来意,他是心有疑惑,不解惑心难安。如此性情坦荡之人,芷兰心中已然存了敬意。

整了整衣服,叩拜道:“大殿下,我到现在也没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些话是我写的,但我永远没想到它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拿出来,不过是我自己寂寞时写出来安慰自己的。没错,我心中是属意一个男人。这在世人看来,有悖伦理,大逆不道,但是这跟我姐姐的血案没有关系。”

既然他的爱已经以那样的方式

公之于众,那他也不愿再隐藏,这些年隐藏的太累,太委屈了,所幸以后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也是一件好事。

“那个男人是?”

芷兰心想:没有殿下的同意,我还不能言明。“这个男人当然不是大殿下,我想只是有心之人利用我写的话,设计了这个局,把我们都引入局中,目的应该不是我这个小人物,而是……”芷兰望了望齐珉。

“因我的一首诗词,给大殿下带来了麻烦,芷兰有愧!”芷兰跪了下来。

齐珉会意,恐怕是因为储君之位。“芷兰公子,快请起,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你,连累了你们兰家。令姐之死我也有愧,我一定竭尽全力查出真相,还兰家一个公道。”

“大殿下莫要这样说,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这不是您的错。”见芷兰眼神清澈,所言发自肺腑,齐珉突然也对他心生敬意:世间之爱很多种,我齐珉所以不赞同,不认可,可能也是因为不了解。

大皇子离开后,芷兰回头看到一个蒙面美人,刚要出声,美人闪向前来,玉手捂住芷兰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

“雨歌?”美人慢慢松手后,芷兰轻声说道。

“嗯,我是跟着大皇子进来的,狱卒没有发现。这是三殿下给你的。”芷兰看到雨歌手上一粒小小的红色药丸。

“这是?”芷兰疑惑地问。

“毒药。”雨歌看了一眼他,继续说道:“你相信殿下吗?他会救你。”

“我信!”芷兰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雨歌神情黯然,她想如果是她自己,不知道她会不会如此坚定的相信。

“这药过一会儿就会起作用,会有些痛苦,让人有假死之象。我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乌初晟派的人朝这里来了,是毒酒。记住假装喝一杯,不要真喝。有人来了!”雨歌轻声嘱咐完,快速的离开了。

“狱卒”进来的时候,半点也没有察觉。

小案桌上摆上了一壶酒和几碟小菜,俯身说道:“大皇子怕您受苦,特意吩咐我们好好照顾兰二公子。”狱卒倒了一杯酒放下,看似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也快速离开了。

芷兰心潮澎湃:殿下,芷兰相信你,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怪你。

酒已满杯,趁人不注意,他迅速往后一泼,假装端起来一饮而尽。

好痛,剧痛,痛的浑身扭曲,满脸大汗,酒杯落地,他也应声倒地,似乎感觉不到被摔的疼,脑子里轻飘飘的,好像感觉到了他摸着他的脸,脖子,那幸福的颤抖。

一个模糊的“狱卒”身影走了进来,得意地笑了,待“狱卒”转身离去,他也痛得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