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奈被困在沉重的拘束衣之中,目光已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平静的杀意。
与两位魔族同胞的重逢,算是他这百年时间难得的惊喜,可惜如今恰逢一个最糟糕的时候。
普拉奈特殊牢房内的气流逐渐恢复了平静,原本因为八阶魔力的碰撞而扭曲的光雾也恢复了正常,冰霜覆盖的墙壁和神殿般的禁魔钢柱又一次沉寂下来。
“你们两个要么就逃,让新王带着你们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普罗托斯帝国的封锁,去南大陆面对全新的挑战,要么就继续待在这个有着九阶结界庇护的地底监狱,躲在这里反倒是一条生路。”
普拉奈看向辛诺拉和安塔纳斯,语速均匀讲着,
“南大陆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数,在那里最差的情况可能要为了隐瞒我们的魔族身份在街头沦为乞丐。”
普拉奈眼神没有丝毫急促或激动的迹象,向两个同胞讲完了他的劝告。
“可是……”
辛诺拉觉得哥哥还是太悲观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几个八阶大魔族,再怎么丢脸,也不至于在南大陆混成乞丐吧。
那活着还不如去死。
“普拉奈,你真的是……”
安塔纳斯看这状况一拍脑门,摇了摇头。
根据她对稳健之普拉奈的了解,这货宁可坐牢也不愿意冒险。
只要他能成功苟个上千年,直到九阶大魔族再出狱,到时候地面上的情况怎么样,凭借普拉奈的特性和擅长的魔法,至少再没有谁能威胁到他。
而且安塔纳斯不知道普拉奈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害怕。
她原本打算说点什么,但是和辛诺拉对视了片刻,还是决定等待王的到来,由王亲自与普拉奈沟通,她们的自作主张都有可能做错事。
不论怎样,需要把这些重要情报告诉王,让王来做出紧急判断。
“辛诺拉,安塔纳斯,伱们走吧,不要让赫尔罗姆监狱发现了你们。”
普拉奈坐在石台上,告别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家伙看起来如此轻松,就像完全不把赫尔罗姆监狱的安保系统以及典狱长和典狱官放在眼里,但继续在这里浪费分秒必争的逃离时间,一定是一项不明智之举。
之所以他们在这里聊了这么久新王都还未现身影,普拉奈大概有猜到,新王正在这负六层接受着【倒悬的往生路】的考验。
当世仅剩的每一项大魔族试炼都非常难得,如果想成为开辟魔族新荣光的王,基本没有大魔族试炼可以挑拣了,就算是不擅长的,也要赌上性命去尝试一番。
然而,守护之安塔纳斯和破法之辛诺拉无动于衷。
只是像遵循着命令一般站在原地,静默地等待着。
时间仿佛凝固,两位大魔族伪装成的狱警再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数分钟过去。
牢房的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丝动静,打破了这静谧。
伴随着迷雾和霜气,一道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昏暗的牢狱中那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黑发在辉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泽,而那双翠绿色的瞳孔仿佛深渊中的两颗绿宝石,神秘而深邃。
随着这道身影走进牢房,安塔纳斯和辛诺拉都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来注视着她。
两位大魔族向来者行魔族礼。
真理之普拉奈也注视着这终于抵达他特殊牢房的神秘魔族。
从安塔纳斯和辛诺拉的态度,便可以看出这个黑发绿瞳的女性身影,正是她们两个所说的新王。
“怎么了?”
大爱诗人望着牢房里沉默不语的三位大魔族,不解地问道。
他原本觉得这三位大魔族百年未见,应该有很多话想谈。
现在看来,一副要道别的样子。
“……”
相比起刚才闯进牢房时脸上还有些伤痕的安塔纳斯和辛诺拉,新王看起来毫发无损,甚至不知道到底在【倒悬的往生路】中待了多久。
普拉奈颇为震惊。
他最清楚不过【倒悬的往生路】有多么可怕,对他来说几乎全是真实伤害,而新王这副轻松的模样,很有可能甚至已经顺利通过了【倒悬的往生路】试炼的洗礼。
哪怕是当年魔界,也没几个大魔族能做到在【倒悬的往生路】里经历了漫长折磨还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新王明显是个疯狂的激进派。
是最不怕死不要命的那种神经病!
“辛诺拉,你有对普拉奈卿讲明我们的来意吗?”
大爱诗人走到普拉奈面前的不远处,侧过头找一旁的辛诺拉了解情况。
辛诺拉有些窘迫地点头。
明明先前都和王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了,会帮忙和兄长真理之普拉奈谈妥,结果现在还是变成了僵局,需要王亲自来办,显得她是个很没用的部下。
“是我执意不愿离开赫尔罗姆监狱负六层。”
普拉奈注视着大爱诗人说道,难得眼神很是坚决。
他知道新王是在问责他的妹妹,如果在妹妹的劝说下自己仍没有跟着新王走,新王一定会给予辛诺拉最残忍的惩罚。
他不敢预测在这个可怕的新王手下,辛诺拉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新王的怒火,只能由他来担着了。
“咦?”
黑发绿瞳大爱诗人闻言,困惑地摸了摸头发。
为什么真理之普拉奈是自己不想要自由……
不过在兰奇看来,真理之普拉奈还怪好说话的,至少比刚见面时的塔莉娅、安塔纳斯和辛诺拉都要容易沟通许多,他愿意主动和自己解释情况。
“这样啊,辛苦你了,辛诺拉。接下来交给我吧。”
大爱诗人对辛诺拉笑了笑,感谢道。
“谢谢您。”
辛诺拉松了一口气,眼神满是感激和敬畏,原本她还有些担心自己办事不利会被惩罚或嫌弃,没想到新王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
安塔纳斯在一旁看着,她感觉辛诺拉眼里对新王的依赖又加深了一分。
不过新王会这样对辛诺拉,就说明也会这样对她,安塔纳斯细想着有这样一个新的效忠对象,还是觉得挺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