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之地……”
徐楚湘口中轻声喃喃了一句。
她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非凡之地的事情。
而霍尔特教授此时则是转过头,对他那位年轻英俊的助手说道:
“詹姆,把箱子打开。”
在詹姆·波特的脚旁,放着一个棕色的皮箱,上面用黄铜锁扣紧紧锁着。
刚才霍尔特教授和詹姆·波特进来的时候,徐楚湘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棕色皮箱。
一般来说,参加这种下午茶形式的招待,客人完全可以把这些携带的东西交给仆人暂时保管,没有必要带进来。
但是他们却带进来了,说明他们对这个皮箱内装的东西很重视,重视到不放心把它交给任何人一会。
然后就见那位听霍尔特教授介绍,拥有因吉丽帝国男爵头衔的年青人,从怀中拿出一枚钥匙,打开了箱子上的黄铜锁扣,拉起了箱盖。
徐楚湘飞速地暼了一眼,只见那箱子内,并没有什么看去很贵重的物品,只有一堆纸和照片之类的东西。
霍尔特教授从皮箱中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了许楚湘的面前。
徐楚湘低头看了一下,入目处却是几个脚印的痕迹。
“看来这霍尔特教授你还真是来找野人的呢!”
徐楚湘在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是笑着道。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劝说过了,这位因伦学者还是要坚持他自己的选择的话,徐楚湘也没有办法,反正到时候霍尔特教授需要什么帮助,自己尽量提供给他就是了,算是给老师一个交待。
没想到霍尔特教授却是摇了摇头道:
“不,徐小姐,这次我来你们大华国,目标并不是什么野人,当然如果真能找到最好,但我更希望找到的,是另外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徐小姐,请你再仔细看一下那张照片。”
徐楚湘闻言,不禁再次低头看了一下那张照片,接着她错愕地轻“啊”了一声。
刚才只看到照片中是几个脚印的图案,以为是霍尔特教授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神农架野人的脚印痕迹档案照片。
现在再看得仔细一些,才发现照片中的其实是一幅画。
一副画着脚印的画。
只是因为照片是黑白的,画的边缘和背景很难分辨清楚,所以刚才徐楚湘没有看清。
现在她看清楚了,并且再次发出一声惊呼。
那些脚印似乎是在一片岩石上,画得很逼真。
这是徐楚湘第二次发出惊呼的原因,让她意外的是那副画所用的笔法和技巧。
徐楚湘的那位督军老爹,虽然只是个粗鄙不文的武夫,但是对将自己女儿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却是很有兴趣。
所以在徐楚湘三岁的时候,她父亲就已经开始延请各路名师培养徐楚湘这方面的才艺了。
其实徐楚湘对琴棋书画倒是没太多的兴趣,但总归还是在徐平西养出一个大家闺秀的殷切期望中,自幼就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在雾都留学期间,徐楚湘又接触了西大陆不同的绘画音乐等艺术流派,所以她虽然是个理工硕士,但在艺术鉴赏方面,倒也确实有了大家闺秀,或者是雾都那些自幼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女性该有的水准,甚至有所超出。
所以徐楚湘一眼就看出了,照片中那副逼真到极致的脚印图,居然不是用的西大陆崇尚写实的素描绘法,而是大华国的工笔画的笔法。
虽然比起完全写意的水墨画,工笔画更讲究写实一些,但依然秉承意在形先的理念,和西大陆那种追求极致“形似”的绘画风格,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所以大华国很多工笔画名家的画作,如果光论所画之物的形程度似,往往连西大陆那些刚刚接触素描技法不久的学徒都比不上。
但是眼前照片中的这幅画却不一样,这副画虽然用的是工笔画的笔法技巧,但是逼真程度却堪比照片,这也是一开始徐楚湘分辨出的原因。
所以光是照片中的那副画,就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在徐楚湘的记忆中,大华历史上,又或是现代,好像没有哪位画家,可以把工笔画的笔法和技巧,运用到如此妙至毫颠的程度,否则她不可能没有听闻过。
徐楚湘惊讶地抬头看了霍尔特教授一眼,不知道这位因吉丽帝国的学者,是从哪里拍到这么一副画的照片的。
霍尔特似乎明白她在惊讶什么,微微一笑道:
“徐小姐,你知道施子彬这个人吗?”
徐楚湘皱眉想了大概足足有那么七八秒的时间,方才口中发出了今天的第三次轻“啊”,对霍尔特教授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他。”
她的语气中,依然有些疑惑之意。
因为施子彬这个名字,从一个白人的口中说出,确实给人一种怪怪
的感觉。
施子彬距今五百多年之前,大华天朝兴宁年间的一位画师,专攻的就是工笔画。
这个人怎么说呢,在大华国的历史上,绝说不上是什么太有名的画家,否则徐楚湘也不会花了七八秒的时间才想起来。
大华自古以来,一直推崇写意派的画家,对于工笔画,向来不怎么看得起,认为此类画师匠气太重,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大华历史上,以工笔画闻名的画家,本来就极少。
至于施子彬,在大华历史上工笔画流派的画师中,也算不上翘楚人物,所以知道他名字的人并不多。
此人乃是楚洲荆城人士,年青时据说画技拙劣,靠在街上为人画一些门神,年画度日,但到了中年之时,却突然画技大进,被当时的楚洲郡王赏识,召起进入郡王府,成为王府专用画师。
古代的工笔画画师,本来就大部分都供职于皇宫王府,或是达官贵人的府邸,为他们画肖像,画各种宴请游乐之图,这也是工笔画师几乎最好的出路。
至于徐楚湘为什么会知道施子彬这个五百多年前不算著名的画师,是因为施子彬和她一样是荆城人,在地方志之类的一些文献中,倒也提及过这个人物。
另外,当初她父亲给请的名师中,其中就有一位是那施子彬的后人,跟徐楚湘讲过一些他祖先的事情,所以徐楚湘才会对那个施子彬有些印象。
但你如果问其他人的话,还真不一定能知道五百年前那位无甚大名的画师。
但是现在一位远隔万里自西大陆而来的因吉丽人,却说出了这个名字,确实让徐楚湘很是意外。
“照片中的画,就是贵国几百年前的那位画家留下的。”
然后,只听霍尔特教授继续这么说了这么一句。
“不可能!”
徐楚湘几乎想都没想地脱口而出。
因为这确实不可能。
因为照片中的那副画,笔法技巧已经完全打破了工笔画的桎梏,达到了一种全新的画艺境界,形意兼备,隐有将东西方两种不同的绘画之道融于一体的意味。
画这副画的人,绝对称得上是足可开宗立派的大师。
如果当年的施子彬有这等水准,那么他在大华画史上的名气和地位,就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而应该是大华历史上最伟大的我画家之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当徐楚湘将“不可能”三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记得她以前的绘画老师,也就是那位施子彬的后人,有一次偶然提及过一件他祖先的异事。
那就是施子彬晚年,似乎得了什么癔症,人变得有些疯疯癫癫,老是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怪话。
有一次发疯,居然一把火把自己的画室给烧了,他一生的画作几乎都被付之一炬,让家人惋惜不已。
再仔细想想,那个施子彬虽然有画师之名,但好像真的没有任何画作留世,这也是他到了如今名声不显的原因。
只不过,施子彬的画作,如果都已经被他自己给烧了,那么霍尔特教授这张照片中的画,又是从哪里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