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寒,你把东西都清理好了,这是准备出发了吗?”晨星刚踏入门口,见屋里堆了好几堆行礼,表情有点震惊的问。
我瞟了一眼他,只见他浑身冒着冷汗,衣服上也沾满了灰尘,像是干了很重的体力活,刚收工的模样,也不知道他这是去了哪儿,从哪儿回来的。
“这不是我的东西,全是你的东西,你得搬出去了,我不想和你住在一块儿了,想一个人清静清静,把头脑冷静下来。”我冷冷的说。
“我的东西?你要把我赶走了?”他好像一下子没缓过神来。
“对,你住别的地方去,我们分开还好些。”
“分开,我们住在一起,不是好好的吗?我又做错什么了?惹你生气了,要赶我走了,嗯。”
“没有的事,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这很快就要开春了,我都好久没有工作了,心里乱得好,我想一个呆着,把头脑冷静下来,整理一下思绪。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好些,这样,彼此就不会牵牵挂挂的,烦人的很。”
“我不走,我在这儿也没打扰你,我这不是每天都不在家里吗?”
“你出去好,出去了就别回来烦我了。”我突然情绪又变得激动了起来。
“又咋了你? 那你让我搬哪儿去嘛。”
“我管你搬哪儿,前几天我看见你跟野姗在一块儿,要不,让她给你问问,哪儿有房子租?”
“你又来了,又来了,我租房子跟野姗有什么关系,不是跟你说了我们在谈种绵花的事吗?你又想到哪儿去了?你自己不也老往万生,南漠那里跑吗?我有像你这样小心眼吗?”
“好吧,是我小心眼,你远离我不就是了吗?请你搬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不走,你让我来就来,让我走就走,我都成你什么人了?”他的双脚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我把语气放低了,平缓了些。
“晨星,我是真的想一个人静一下,我的脑袋很乱,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我知道你最善解人意了,你理解我这一回好吗?”说着,我的泪水又不自觉的夺眶而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别急,别急,对不起,那我搬就是了嘛,你别哭,好吗?”晨星是一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男孩,我一哭,他就没了折,这是他的软肋。
“嗯。”我连忙擦干了眼泪,很快平静了下来。
“我现在陪你去找房子,前几天,我在外面瞎逛时,特意留意了下周边的房子,我看见旧书城后面,有一个平楼小院子,没有人住,主人应该买了新房子搬出去了,那儿很适合你放木料,做木工,要不,我们去看看。”我说。
“行,听你的,带我去看看。”显然,晨星的性格没有我倔强,不像我决定做什么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比我更懂得转弯。
万里无云,天明气清,很快驱散了刚刚我们身体内长出来的不和谐分子,又开始有说有笑着。
晨星与我的眼光差不多,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小院子,整个院子都是空的,租金也不贵。
“挺好的,就是这里了。”晨星果断的点点头。
“那以后这就是你的小窝了,再努力几年,你也可以买块地皮,打造一个自己喜欢的小院子,用来做木工,那就更好了。”我抓住他的手说。
“嗯,可是我不要和你分开。”
“别说的那么肯定的,说不定我一转身,就把我抛到九霄云外了,连我自己,都说不准会变成啥样。”
“那我们打赌,看谁先抛弃谁,先的就是小狗。”
“我不赌,我怕输。”我说。
“胆小鬼,走吧,陪你逛街去。”
这是我认识晨星两年来,他第一次心甘情愿的陪我来逛街,算是满足了我埋在内心深处里的一个小小的心愿,不然我怕这个愿望就像聊斋里面的那个水鬼一样,会不断的不断的去找下一个男人来为自己还愿,没完没了的。
新年将至,空气里虽然寒气逼人的,街上倒是人山人海的,像是往日的赶集市,小摊,小贩们,从街头,摆到了街尾,卖对联的辐条的,占了一大半,整条街程现了一片喜庆色。
晨星,紧紧的拽着我的手,走进了一家店铺里。
“梦寒,挑一对戒指,你戴一个,我戴一个。”
“干什么你,都要分开了,还带什么戒指的。”我立刻后退了几步,这不像晨星的行事风格,他在我心中可没有这么大方的,小气的很。
“要的,别人结婚,戴结婚戒指,我们分手,为什么不能戴分手戒指?”
“乌鸦嘴,你,小心别人听见了,打你。”
“这一对好不好?”
我还没来得及观赏,注意力突然被外边的锣鼓声吸引走了,前面一辆宣传车喇叭声格外的响亮,我定神一看。
“年庆歌舞会。”
“歌舞会?”
连忙推了晨星的手臂,转身便跑出了店面,排开人群中的嘈杂声,坚起耳朵听着宣传
车的喇叭里的女播音声,终于听清楚了年庆歌舞会的地址。
“梦寒,梦寒。”晨星在人群中呼唤着。
“晨星,我在这儿呢。”我高高的举起双手。
“你干嘛你,拽着拽着,人就不见了,看管你,跟看三岁小女孩子似的,不然,一不小心人就丢了。”
“晨星,歌舞会呢,你陪我去看,好不好?”
“好,当然好,你先把手伸出来给我。”
说着,他把一个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这戒指就是唐僧的紧箍咒,你永远也逃不出五指山了。”
“你还真以为你是唐僧啊,干嘛要把自己箍住,也把别人箍住的,生命中有不确定性,有无数中可能才好玩呢。”
“希望,我们有一天能做到像你说的这样洒脱吧,只是现在还做不到啊,是不是?明明不洒脱,何必要装得洒脱呢?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带着紧箍咒吧。走,看歌舞会去。”
踏入会场之门,红灯引道,灯火交辉,舞台烟雾弥漫,就在一瞬间,我被舞台上的性感,妖绕的舞姿,给定格了。她们那优美的身姿,洁白如雪的肌肤,让我的心波开始荡漾了起来。我不自觉的望了一眼晨星,想看看他的表情。
“高歌艳舞,这是为你们男人准备的,我来错地方了。”
“我身体没反应,你小看我了,从小到大在万花丛里混的我,这点免疫力都没有,那我是白混了。”
果不其然,整场夜舞中,晨星的确表现的比我还平静,反倒是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台,口水都流出来了。我从未在现实生活里见过如此艳丽,如此性感的,舞姿如此妖绕的女人,可能是自己身体协调能力不好的原因,所以格外羡慕这身姿柔软的女人。
直到演员谢幕,宾客上台互动时刻,我才缓过神来,仿佛做了一场春梦,梦里灯火交辉,鬼魅勾魂。
晨星突然变得活跃起来了。
他双手捧着铃铛圈圈,随着音乐的节拍,舞了起来。认识他这么久,我从来不知道,他的身体节律感如此之好。
“音乐响起来。”主持人带动了整场的气氛。“做你心上的人啊,梦中依畏你的体温。”
“梦寒,别害羞啊,随我舞起来。”
他将铃铛圈圈住了我的腰。这才随着他的节奏疯了起来,身体的细胞彻底被他带活了。
七彩的灯光,让我头晕目炫的,这灯光,这热舞就如麻醉药,麻醉了人们感伤的灵魂。
我曾也去过酒吧,狂欢过后,只会剩下更加无尽的空虚,所以,我知道我不适合那儿。
舞台闭幕,月光如水,还是月光的美,更让人持有恒久的愉悦感。
“你敞开我的心门,你成了我房间的主人。梦寒,今晚开心吗?”在月光底下,晨星继续欢悦着。
“歌台舞榭,转瞬即逝,还不如不开始。”我淡淡的说。
“悲观的小兔子。”
“其实,比起高歌艳舞,我更喜欢这黑夜中的月光。”
晨星,若有所思,抚摸着我的头发,一言不发。
三天过后,这天,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晨星,也彻底搬出了木兰园,退出了我的空间。
凝视着这被清空了一大半的房间,我的心一点儿都没有平静,就如这房间般,空荡荡的,找不到着落点,如抽空了般,六神无主。
我手里紧紧的握着这支我们在君山岛一起做的带有花纹般湘妃笛。“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这是唯一一件我让我留给我的物件,是因为他离开之前,再次给我吹了一遍那首《月下吹箫待何人》。
歌声,还在我脑海里环绕,人,却无了踪影,往后江湖,明天是否还如今天?
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慌感,浸入了我的心灵深处。还是晨星最了解我的内心世界,是的,我并不洒脱,浑身无力的卷缩在一个墙角落边,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
是啊,如果早知道舞台会谢幕,还不如不要开始。
君山岛,依然静静的躺在雪湖江天中,像一只遗世独立的白鹤。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飞快的跑往一楼,往门口一望,还好,那两盆含笑花还在,花叶已谢,我知道它们只是在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