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回家?”她遥望着天边,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目光里闪烁着无限的光茫。
“我的家在塔干拉玛沙漠,戈壁大漠,那儿树是稀罕的,水是稀罕的,人更是稀罕的,我明天就回家啦,我明天就要回家啦。”姑姑的神情突然变得兴奋了起来,瞬间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前方冲去,被昊然一把给拽了回来。
“姑姑,那咱们现在就一起出发吧。”
“你是谁?你从哪儿来的?”
“姑姑,我是昊然啊,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的啊。”
“昊然?昊然?”
“是的,我是昊然呀,你再想想,记得起我吗?”
她炯炯有神的目光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翻昊然,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我们先回屋里去,等天亮了,再出发,好吗?”
“不,不,我不能回去了,我不能回去了,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说着,她再次摊倒了在地上,抽泣了起来。
“姑姑,你先站起来。”
“越是荒凉,越是渴望,越是渴望,越是荒凉。”姑姑嘴里念的语句总是那么的想让人去细细的品位,难怪有人说天才与疯子只是一线之隔。
“若是荒凉,那咱们就不回塔干垃沙漠了,好吗?”
“我哪里不比她好,我哪里不比她好?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什么也没要,我什么也不求,就那样把自己在漫天黄沙的烈日之下全部交给他了,赤裸裸的交给他了,为什么?昊然,你是男人,你一定知道这是为什么?是吗?”
“姑姑,姑姑,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您没有做错什么?”
说着,昊然蹲在了地上,牵住了姑姑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一拐一拐的往前挪着,我随在他们身后,爬向了灯光阁楼处。
夜驻古格,黑云追月,我看到了墙壁上照出了斑驳的树影,也照出了我那摇摇晃晃的身影,缺失了一块的黑影,也是缺失了一块的自己。
我在想:明明我跟姑姑是完全不一样的情爱观,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身上仿佛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见了我们都似乘着一叶扁舟,飘泊在茫茫的红尘的大海之中,都像那努力在寻找停靠港湾渔民,不同的是:姑姑她以为她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以为那个负心的男人会带他上岸,奈何又是一场春梦,而我,几乎是在修炼“舍身抱命”了,这片红尘之海,看似一片欣欣向荣,我时常感觉自己像是身处海市蜃楼,又像是身处在燃不起火焰的会吞掉人的肉体或者灵魂的沙漠里,很多时候,我搞不清到底何真?何谓善?何谓美?
真善美?不?其实停留在红尘之海的尘子们,都说自己代表着“真善美”,少数服从多数,所以更多的时候,我不得不再次质问自己?到底什么才是真善美?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说他们自己代表着真善美?
这让我又回想起了我们村庄里住在山头的那边的村花姜花,那个在村庄里莫名的消失了的女人,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在我心目中,她就是代表着真善美,代表着精神之美,可是,那时,我们村庄里,人人高扬着除恶扬善的旗帜,那村花姜花,无疑,被贴上了“荡妇”的标签,那是一个总是被村庄里其他女人向她身上喷口沫的女人,那是一个某些代表着权威的男士想除掉她,想让她永远消失的女人,果真,她的确消失了,至今,也不知道她在人间?还是去了天堂?亦或者是下了地狱?无人知晓,我只知道,她成了村里的人的饭好谈资,仿佛上帝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恶有恶报。而那时只有十来岁的我,却是默默的站在村花姜花这一边的,为什么别人眼中的“恶”却是我心中的“善”?而别人心中的“善“却是我眼中的“恶”,所以,我时常觉得自己也是个坏人,每当见到村民们向我走来了,我都是鬼鬼祟祟的,因为我怕有一天他们知道了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也将我除之为快了。
红颜祸水?也许我们当时所处的那片土地找不着属于自己的归属,难以遇见与我们有共同目标共同追求的人们,我只看到了一条又一条大船,那是利益之船,熙熙攘攘,船来船往。每当我也想试着挤进这条大船之上时,却感觉自己怎么就像一个小丑,我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笑声,那种感觉仿佛是在舞台表演了,只是台下没有掌声,接下来,就是一座如大山压在我胸间的那种沉重感,一种莫名的压抑感排山倒海而来,让我想继续寻找出路,直到找到为止。
如果这条往外追逐的利益之船上的尘子们代表着“真善美”,那其它追求就代表着“假丑恶”吗?好多时候,还真有这种感觉的,可我也想澄清自己,谁喜欢带着“恶”的标签入眠?
我日夜兼程,投奔此生,却越是寻找,越是迷失,于是,不得不抽离人群,这样,我更加感觉自己像个坏人了,若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事儿,又为什么要离群居索?
笔头风月时时过,人海阔,无日不风波。
我只是感觉到红尘之海的人,有的人所表达的“真”,就像干苍树皮那般在寒风的摇拽着,又像罗刹转世了,时常能在街头
巷尾翘着脚丫子互喷毒液,或蓬头垢面的,不知道他们是要忙着去转世,还是忙着去登天?把我都给弄迷糊了,若这代表着“真”?这样说来,我那斯斯文文缓缓悠悠小心翼翼的模样,当然就失真了,难怪,难怪;有的人所表达的“善”,是呕心沥血的将自己的糖给予他人,不过,只要吃了他们的糖就需要将自己变成哑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若受不了压抑的氛围逃跑了,一不小心就被贴在恶人的标签,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了;有的人所表达的“美”,那是动的真刀真枪的,用的真材实料堆积出来,为了“美”上刀山下火海,那对美的执着连死的不怕,我怎么能说红尘之海的人没有一颗追求“真善美”的心呢?另外,那些身处金字塔顶端的女人,她们养尊处优,俯视众生,那似王母娘娘下凡,稳坐高台,那才叫众生所羡慕的美,所追求的美。那村花姜花,我眼中她那灵动之美,她那奔放之美,只因不合适宜,她的灵动,她的奔放变成了村民心中荡妇了,我突然意识到了,平凡众生,可能是没有追求美的资格的,唯有将自己弄成一个母夜叉的模样,或者身形弄得像发干了树皮般,这才叫真实?这才叫精神之美?
对了,我还时常标榜自己在追求精神生活的尘子,可我的精神生活,与他们所谓的“精神”也是不一样的,我才不像干苍的树皮呢。一提到精神?在利益之船之上的人们看来,仿佛只要你标榜自己的追求精神生活的,那你就应该浑身泛着穷酸相,最好家徒四壁,穷困潦倒,蓬头垢面,仿佛唯有这样才配得上“精神”二字,我可不吃这一套,因为我也追逐物质,追逐利益,也向往美好,一直都说好了要做到:“玩转有无”的,我是这样想的,也一直是这样做的,但我能确信自己的重心是在追求精神生活的,于是,我是行为再次被周边人质疑着,在他们眼中我这叫享乐主义,不叫精神生活。
我管它叫精神生活?还是叫享乐主义?我心目中的真正的精神之美,那是一种自由奔放的情感,是一种力量,是一股浩然之气,尽管我离这般心灵境界还差很远,但我一直是在往这方面努力的。
若像他们那般将自己身体弄得像干苍的树皮般才叫“真善美”?才叫精神之美?那我岂不是真的就变成了“假恶丑”了?享乐主义了?利已主义了?的确是的,呆在红尘之海里,我从别人的眼神中解读着自己,在这儿我老担心被人收拾,怕除恶扬善的人来收拾我,让我服服帖帖的,只有踏上他们的那条大船,他们才认为你是“善类”,否则,就是要被除掉的恶人。
可细细想来,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刚开始的确有点混乱,在四处寻找,乱扑乱抓的,后来,我只是这样专心的走自己的路,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欢快时笑一笑,难受时冷着个脸,别人给我糖吃,我就吃了,那是因为信任啊,我并没有想太多,更没有去想过吃过这颗糖后要付出的代价,后来我才意识到的,就连吃了父母亲给予的糖,都是要报恩的,并且还需要特定的报恩的方式,那就是在他们面前每天弯下腰,让他们骑在我的背上,就像唐僧骑着小白龙那样,我要在他们面前当个蓄生,每天让他们享受着:“驾,驾,驾”像风一样自由的感觉,飘飘欲仙的感觉,当然,我就不能有自己的风头了,你还去荡,你还去浪,这样,又还想要他们的糖吃,天底下没有这等好事的呢。
很遗憾,我那时并不是一个识相的人,时常拿了别人的糖,却依旧我行我素的,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我成为了索取无度的坏人了,这一切我都不知道是如何发生的?
现在,想想,真是一身冷汗,还好,我没有坐登高台,要不然,会不会成贪官了?不过,将心比心,当我手里有糖时,给予他人,他若能接受,我是十分感动的,这代表他信任我啊,代表他看得起我呀,必境,这样物质丰富的年代,谁家里还有差几颗糖吃呢。
这年代,稀缺的根本不是物质,是情感,是精神,那才是无价之宝。至于那些身处高位的大头鱼,他们为什么要在物质世界里上寻下索,玩圈钱圈地游戏?一没弄好将自己玩到大牢里去了?也许是他们将自己看得太大了吧,以不自己完全可以坐拥得住天下的财宝,坐拥得住天下的美人,奈何只是高估了自己而已。
幸好,我没有位置,也坐不了高台,这样更容易看清楚自己有几斤重,做到心中有数的,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喜欢呆在人群之中,尽管在人群之中有糖吃。
终于有一天,我醒悟了,我的内心的声音告诉我,唯有离开了人群之中,才是上上签,真正的“真善美”,它带给人的感觉应该是放松的,愉悦的,而不会像一把枷索卡在我的脖子上似的,我拿的糖似乎变成了一根绳子。
也许我需要放弃此岸里所谓的归属,我们的归属不是某个地方,某个族群,某座城市,是心柔如水,它是流动的,它是奔放的,却又坚如盘石。
“冬渐去,春会来,枯荣相继,万物替你应劫入世,四季轮回,我当天地完好如初。”姑姑一边走着,一边又开始喊着莫名其妙的言语,走进了阁楼间里,默默蜷缩在阁楼间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挨着靠着墙壁坐着,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