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万万没想到,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楚砚儒,居然这么轻易就晕了。
上次查出楚锁锁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也没晕倒啊。
那时他刚做完手术才十多天,身体比现在更虚弱。
助理急忙上前掐着楚砚儒的人中,“楚董!楚董!你醒醒!来人!快来人!”
“噔噔噔!”
佣人跑过来。
助理扭头冲她喊道:“叫医生!快打电话,叫家庭医生!楚董晕了!”
“好的好的。”佣人急匆匆地去打电话。
助理连掐带按,最后还捏着楚砚儒的鼻子,对他做人工呼吸,终于把他弄醒了。
楚砚儒剧烈地咳嗽几声。
咳嗽完,也不说话,就呆呆地半躺在躺椅上。
整个人木讷呆滞,像个腐朽的木雕,一改往常精明干练的模样。
这一看,就是受了巨大刺激,才会有的反应。
助理有点慌,垂手站在那里,“楚董,您没事吧?”
好半天,楚砚儒缓缓抬起眼皮,“你告诉我,这鉴定报告单是假的。”
助理愣了一下,“不假啊。怕有人暗中动手脚,我还派了人守着工作人员。怕夜长梦多,我特意加钱,做了加急。和上次给锁锁小姐做时的程序一模一样,不会有假的。”
楚砚儒忽地扭头去找东西。
他抄起茶几上装着水果的果盘,就朝助理身上扔去。
助理一闪身躲开。
盘子砰地落地,碎成几瓣,水果溅得到处都是。
助理忙问:“楚董,您这是怎么了?”
楚砚儒声音沙哑,“谁让你自作主张了?”
四十多岁的助理挺委屈,“楚董,我跟在您身边十几年,一直都是想您所想,急您所急的。以前您总夸我会办事,今天这是怎么了?”
楚砚儒面无表情,“你说,鉴定结果是错的。”
助理说:“我特意找了全京都最权威的鉴定机构,不会出错的。”
楚砚儒耷拉下眼皮,缓缓道:“苏婳和墨沉有亲缘关系,他们是亲兄妹。墨沉长得像我,是我的亲儿子,所以苏婳是我的亲女儿。”
助理恍然大悟。
他绕来绕去搞半天,原来是怕楚墨沉也不是他的儿子。
人到晚年最可悲的是,老婆背叛,辛辛苦苦养了几十年的儿女,却是别人的。
到最后只剩孤家寡人一个。
再有钱又有什么用?
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助理斟酌了一下说:“我也觉得楚总长得像您,会不会他和苏婳是同母异父?”
楚砚儒猛地抬起头,眼圈腥红,咬着后槽牙喝道:“滚!”
助理被训得脸挂不住,“好,我走,我走。那楚董您好好休息,一定要放宽心,凡事想开点。”
楚砚儒抓起身边的抽纸就往他身上扔,暴跳如雷,“滚!滚出去!”
助理狼狈地离开。
也没敢走多远,就站在门外待着,等医生过来。
没想到,好心却办了坏事。
早知道,不自作主张了。
接下来,楚砚儒一星期都是恹恹的,没有精神。
饭也吃得很少,靠打营养针维持基本营养。
也不说话,白天就坐在阳光房里,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
眼神呆滞地瞅着挂在玻璃墙上的兰花。
那兰花细叶婀娜,娉婷生姿,随着秋风招展,风姿美妙,又清雅。
是华琴婉留下来的兰花。
她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养兰花。
尤爱名贵的素冠荷鼎和莲瓣兰。
她疯了后,搬到精神病院里,她留下的那些兰花全被园丁养死了,就剩了这么一株莲瓣兰。
兰是花中君子,一如华琴婉清正高洁。
楚砚儒苦笑,没想到那么高洁清雅的华琴婉,居然也婚内出轨了。
报应吧。
这就是他的报应。
楚砚儒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双眼晦暗无光。
得知华棋柔出
轨,他是愤怒的,极其愤怒,感觉自己被背叛,被戏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要报复华棋柔!
狠狠报复她!
恨不得毁了她,亲手弄死她才解恨!
可是得知华琴婉出轨,楚砚儒却连愤怒都愤怒不起来了。
只觉得悲哀,万念俱灰。
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再让助理去给楚墨沉做亲子鉴定了。
他害怕啊。
害怕。
害怕连楚墨沉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那样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他开始怀疑,拼了大半辈子,不择手段地争了大半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感觉一切都像个笑话。
经此一事,年轻时野狼一样闷凶闷狠,冷血
无情,一门子城府和算计的楚砚儒,突然间,就变成了一只毫无生气的颓废老狼。
只剩苟延残喘。
一个月后。
已经入冬。
楚砚儒穿着保暖的深灰色羊绒大衣,戴着黑色呢帽,来到精神病院。
经过花园时,看到护士正陪着华琴婉在晒太阳。
她气色比上次见时,又好了很多。
人也有点正常人的样子了。
哪怕容颜老去,饱经磨难,可她身上那种清雅温婉的气质仍在。
她微微一笑的样子,让他想起她年轻时,曾是那么美好的一个女人。
华棋柔生野种,他能理解,因为她本就骚。
一个连姐夫都勾引的女人,骨子里透着不安分。
可是华琴婉,他是真的没想到,连她也能做出那种蝇营狗苟的事。
她曾是那么美好端庄的一个人。
楚砚儒静默地站在远处,目光复杂地望着她。
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能让冰清玉洁的华琴婉,做出婚内出轨的事?
一定是当时他和华棋柔搞到一起,让她太失望了,才做出这种报复他的事吧?
十多分钟内。
华琴婉晒好太阳了,由护士陪着往病房里返
。
经过楚砚儒时,她好像没看到他似的,旁若无人地往前走。
“琴婉!”楚砚儒终于忍不住叫住她。
华琴婉这才缓缓回头看向他,很漠然地问:“有事?”
原本只是想来看看她,看看她为何有那么大的反差。
眼下见她是清醒的,楚砚儒就想问问,“那个男人是谁?”
华琴婉微微眯起眼睛,“什么男人?”
楚砚儒揣在大衣兜里的手用力攥紧,“苏婳的亲生父亲。”
华琴婉眼珠动了一下,微微垂下,盯着地面,“我不知道。”
简简单单四个字,听在楚砚儒耳朵里,却犹如一声晴天霹雳!
“轰隆!”
他脑子一片空白,怔在原地。
过了几秒钟,楚砚儒开始笑起来。
笑容夹杂讽刺,自嘲,刀刃一样刻薄。
“我还以为你比我高尚多少,原来跟我是一样的货色,都管不住下半身。”这么刻薄无耻的话说出来,连楚砚儒自己都觉得惊讶。
华琴婉也笑了。
笑得很冷,搀杂嘲讽。
“当年墨沉查出白血病,所有人都配不上型,骨髓库里也没有合适的,我急得吃不下,睡不着,忧心如焚。你在做什么?你要么在酒桌上,要么在华棋柔的床上!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有什么资格,啊?”
华琴婉咬牙切齿怒吼,秀美沧桑的大眼睛一瞬间充血,情绪暴躁如雷。
吼得楚砚儒一下子心虚起来。
他气势弱了三分,“你当时说要生二胎救墨沉,我要跟你生,你又不肯,非要做试管婴儿,我也配合了。可你搞出个野种,算怎么一回事?”
华琴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忽然,她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楚砚儒的鼻子,“你有病!”
楚砚儒一头黑线,“你才有病!我这人生平最讨厌被人背叛,没想到你和华棋柔是一样的货色!华琴婉,你真让我失望!
”
“华棋柔?华棋柔!”华琴婉魔怔了似的不停地念叨着,“华棋柔!华棋柔!华棋柔!”
越念越快,越念越快。
突然她抬起手抱着头,整个身子缩成一团。
牙齿咬得咯咯响。
护士急忙跑过来,“华阿姨,您没事吧?”
华琴婉一把推开她,就朝楚砚儒跑过去,伸手就去抓他的脸扯他的衣服,“抓死你!华棋柔,我要抓死你!”
楚砚儒没防备,下巴一下子被她抓出几道长长的口子,呢帽也掉了。
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急忙去推她。
华琴婉一把抓住他的手,一口咬下去,咬得十分用力。
登时就咬出了血。
楚砚儒疼得浑身直发抖,想抽抽不出来,“松开!你快松开我的手!”
可是疯劲儿上来的华琴婉哪里肯松?
她咬得更加用力了,恨不得把他的手背咬穿。
楚砚儒疼得全身直冒冷汗,眼冒金星,后悔没让司机一起跟过来。
他刚要去掐她的脖子,让她松开。
后脑勺上忽然挨了重重一拳,疼得他差点晕过去。
一扭头,恍惚间看到是陆砚书来了。
陆砚书狠狠瞪他一眼,弯腰抱住发疯的华琴婉,温柔地摸摸她的脸,“琴婉,松开,咱不咬他,脏。听话啊,松开,他的手太脏了。”
许是他的安慰起了作用。
华琴婉缓缓松开楚砚儒的手。
楚砚儒右手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皮肉外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