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后悔药,我一定不会在当年做出去云南看他的决定。”
“我真的一点一点都不知道,他在那里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他的第二个孩子,跟别人生的第二个孩子,年纪比我还小好几岁。”
“当时我就震惊了。”
“后来我回想,有一年的春天,在我挺小的时候,他回过一次上海,美其名曰探望家里人。其实是,他找我外婆办理离婚手续。因为那年的他,老来得子。”
“上次我妈说,有个云南那边的亲戚,寒假要来上海玩儿,还希望我能尽下地主之谊招待她。”
“我是一点儿也没想到,要来玩儿的亲戚,是我外公正在念大学的女儿。”
“最令我想不到的是,我妈她可以平静地接受这一切,还让我把那个女孩子当成自己人。”
“我恨我的外公,我不可能原谅他做的这一切,给我外婆造成的所有伤害。”
“你知道么。当年我撞见这场家丑后,我给上面写了他的检举信。”
“但是我好傻。那封信,根本就递不上去,至今好端端在我外公抽屉放着。”
“哈哈,他估计这辈子最恨的人也是我。我俩算是扯平了。”
盛钦粤已经将宁橙抱坐到自己腿上,她微微后仰的姿势,靠躺在他怀里。
莫名的安全感,侵袭全身。
就好像是从身体里面长出来的血肉,自成一体,无法分离。
他呢,将下巴抵在宁橙的肩膀,过分宠溺的神情。
从今往后,仿佛他们是彼此相互的依靠了。
此刻缺一个月亮,才能完美。
“橙宝。”他握住她的手,环在她身前,嗓音浮浮沉沉,如琴声低诉,“我不想安慰你,只想就这样安静的抱着你。”
老混蛋这是走心了。
宁橙听后热泪盈眶,从他这张坚如磐石般的嘴里,还能说出煽情的话呢。
后来,宁橙就这么被他抱了很久很久。
据说,盛钦粤抱她抱得腿都发麻了,却是独自吞下苦果,半句怨言也没有。
临睡前,宁橙惴惴不安,心里不踏实。
又点亮过好几次手机屏幕,心下知道,父母这个时间点一定是睡了的。
那么问题来了,程霜女士竟然对她不闻不问,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宁橙辗转反侧,思来想去,想到了很多事情。
并且复盘了一下白日里自己和她吵架时的语气和措辞。
有些激动不假,但肯定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
盛钦粤也还醒着,本来有些困倦,被宁橙的动静吵得不得安生。
便哑声问她:“怎么还不睡。”
宁橙叹了口气:“我妈她大概生我气了,怎么办?她从来没有冷落过我一整天,我有点拿不准这是什么情况了。”
关于亲情的相处之道,盛钦粤并没有太多的建议能给她。
“现在晚了,你不放心的话,明天早上主动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宁橙嘴硬心软:“不可能,我没错!”
盛钦粤说了句公道话:“你妈妈也没错。”
宁橙见他胳膊肘往外拐,不高兴了:“我还没说你呢,你之前那小半个月都干什么去了?狠心把我打入了冷宫,电话不打,短信爱回不回,连面都不肯见。”
盛钦粤料不到,大半夜的不睡觉,反倒引火烧身。
他吐出一口浊气,几分悲情:“我在疗伤。”
宁橙怔愣,半晌才出声:“不是说好翻篇不提了,你又拿出来说事。”
盛钦粤百口莫辩:“因为你问了,我不可能说谎。”
“无非就是怀了和没怀,你疗什么伤,后遗症那么大。”宁橙想起自己茶不思饭不想的那段日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一腔孤勇挺过来的,每日过得浑浑噩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天日。
这种担惊受怕,她不想体验第二回了。
太折磨人。
盛钦粤的揣度没有错,宁橙果然是这样自以为是的。
以为在他这里,只存在一种结果。
那就是,他一定是放弃那个没有到来的孩子的。
说再多也无济于事,那个假设性的前提根本没有发生,他此时说得天花乱坠,宁橙也是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
她对他的误判,是她认定的事实。
罢了。
盛钦粤无法剖开自己的心,更不想给宁橙造成更重的心理负担。
天早晚会亮,或迟或早。
他不介意给彼此更多的时间,用来更深入地了解对方,信任对方。
他自认为有这个耐心。
面对盛钦粤长久的沉默,宁橙心下又开始惶恐焦虑,其实很希望得到盛钦粤的宽慰,他说什么自己都会无条件相信。
很奇怪,她总感觉像盛钦粤这种级别的人物,他不屑于欺骗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
宁橙咬着下唇,思绪沉重:“盛总,你怎么不说话。”
他纠正她的称呼:“叫老公。”
“老公,你怎么不说话。”宁橙乖乖凭着他的心意,重复了一遍。
“不是说好让那件事翻篇了么,就不要再提了。”
宁橙略显失望。
原来他真的很介意,所以消失了将近半个月,是在心里面重新评估自己的位置吗?
不过,很快听到他再度开口。
“橙宝,我对你有一个不情之请。”盛钦粤适时放软语气,深知宁橙这性格吃软不吃硬。
“嗯?”
“以后碰到事,我不希望你总是在心里先胡思乱想一通。我是你的男朋友,发生了任何事,你可以找我商量,而不是臆想之后产生先入为主的判断,然后否定一切。”
宁橙懵懵懂懂。
什么意思?
他这话,不会是指,那次如果她中奖的话,他会接受这桩意外?
宁橙没法确定他的心意。
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说再多成了庸人自扰。
而且,永远都没有万一了。
经过这次教训,宁橙有一万个理由相信,盛钦粤在这件事上会加倍的小心谨慎,再放纵也不会失了分寸。
宁橙言不由衷道:“我知道了。”
盛钦粤并不觉得她真的知道了,从未有过的好耐心,进一步解释:“我的意思是,只有是我亲口说出口的话,才是标准答案。你内心所有的以为,都只能算是你的以为。”
“我懂!”宁橙黑暗中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懂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