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天地一片悄然。
祝余趁着夜色,缓步下山,准备今日便离开玄圣教,说是明日,本就是忽悠东方薇那傻丫头的,就连今夜,也是等东方薇睡熟了之后他才离开。
眼下,祝余有了几分紧迫感,毕竟按照东方羲所说,自己这身体,怕是也就能撑到明年这个时候了。
这一年之内,再不寻得《大乾章法》和《广寒心经》,自己怕是又得死一次,只是这次死后,估计是没那个好运气能再次穿越了。
当真是万事皆休!
其实除了自己身体的问题,最让祝余难受的,还是蛊王血的事儿,那怪人背后的势力和秘密,虽不知现如今是何情形,但祝余总感觉像是一柄利剑般悬在自己的心口之上,稍有不慎,也是个性命难保。
已知的性命将近和未知的死亡威胁,很显然,还是后者更让人寝食难安。
如此想着,祝余摸了摸怀里,那里的青玉片已经没了,下午的时候,祝余便已经学了那《清明道心》,也确如青玉片上所记载,入门易,祝余一学便会。
而那青玉片在经过东方羲检查无害之后,被祝余送给了东方薇,这丫头心思澄净,想做啥便做啥,或许很适合学习《清明道心》。
现在祝余的怀里,是一本小小的册子,这是东方羲给他的,册子是空白的,东方羲说,要是在江湖上遇见有人欺负你,那就打他,打不过就跑,然后把名字记下来,回玄圣山给他看,等他下山的时候,杀了那人给祝余解恨。
这看起来搞笑又可爱的主意,一想便是东方薇央求东方羲做的。
祝余嘴角带笑,心里踏实了些,一边加快了步伐,一边在体内运转那《清明道心》。
深夜之下,四野皆静,那淡淡的虫鸣声并不显得聒噪,倒是更加深了寂静感。
月亮有些清凉的照在祝余黑色的衣袍上,仿佛透过那黑色的衣袍,透过祝余的血肉皮骨,直往心里钻,一股通透清明之意油然而生。
祝余知晓,这并非是月光入心,而是那《清明道心》。
有了清明道心,祝余只看过一遍的《百归刀法》像是有些明悟,他随手折下一根树枝作刀,在林间舞的虎虎生风,那些野草的嫩芽,那些低垂的树枝,全然都成了他的敌手。
他好似成了他小时梦想中逍遥江湖的剑客...哦,不,现在是刀客。
......
一路东南下,祝余顺着官道进入了青州境内,这一路而来,祝余并未闲着,《清明道心》已然全然领悟,不需要祝余刻意,便能在体内自行运转,而那《百归刀法》,得益于《清明道心》,也算是有了成果。
眼看到了傍晚,祝余找到了路边的一家小客栈,打算暂住一夜,明日便可直达青州城。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小二微微弯腰,毛巾搭在肩膀上,向着祝余迎来。
“住店,随便弄些吃的,送到客房里面。”
祝余说着,将一颗小银锭随手放在了柜台上。
小二见那银锭,眼睛一亮,满脸堆笑:“客官,上二楼,左手第二间。”
祝余点了点头,向着二楼而去。
楼上一位身材佝偻的老人,拄着拐杖从楼上下来,饶是一步一步的挪动,身体也是止不住的微微颤动。
老人走到楼梯前,一手拄拐,一手扶着栏杆,缓缓的往下走着。
祝余抬头看了一眼,快步上前,搀住了老人。
老人愣了一下,然后抬起满是皱纹的脸,有些浑浊的眼睛看了看祝余。
“谢谢小哥啊!”
声音苍老又嘶哑,像是呼呼的北风穿过破败的茅屋。
祝余轻声道:“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这是出远门啊?!”
“也没有家人陪同?!”
老人笑了笑,不复清明的眼睛之中有些落寞:“哪来的家人呐...”
祝余搀扶着老人,到了楼下,看着老人坐在了凳子上歇脚,便准备离开,不料那老人一把握住了祝余的手。
“小哥陪我聊聊天吧!”
“我已经好久没跟人聊过了天了。”
祝余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皱了皱眉头,气息感应之下,身旁的老人像是一根即将熄灭的蜡烛,仿佛再有下一阵风,便会熄灭。
倒像是一个普通老者。
行走江湖,老人、小孩、女人,要离得远些,看似手无缚鸡之力,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将刀子刺进你的胸口。
但是祝余看着那老人脸上的渴求,竟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如此的老人,在祝余长大的东沟子村,有许多,孩子离家进城讨生活,这些老人有的行动不便,在家门口一坐便是一整天,一年到头下来,说不上几句话。
祝余偶尔路过,打声招呼,那些老人们便能开心的将脸上的皱纹都聚在了一起。
“小二,吃食什么的,给我端这儿来吧!”
“再加双碗筷。”
刚要端着酒菜上楼的小二停下了脚步,将酒菜放在了祝余和老人面前的桌子上。
祝余还是坐在了老人的对面。
老人开心的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残缺的牙齿。
“小哥不用麻烦了,我这牙口,吃不了好东西,要是小哥愿意,给我半碗酒喝便可。”
祝余抬手,给老人倒了半碗酒。
老人端起酒碗,细细的喝了一小口,浑浊的眼睛,像是有了生机。
“老了,这酒也享受不了了,这半碗下去,这个月,可就不能喝酒咯!”
祝余将碗中的酒一口喝完,随口问道:“老人家也是青州人士!?”
老人颤巍巍的放下酒碗:“啊,对,青州城东,离鳌山不远,年轻时候积攒了些家业,在那僻静地儿盖了个庄子,叫魁梧山庄,小哥要是以后路过,可以去做客。”
“魁梧山庄,这名字有些奇特。”祝余笑道。
老人也是呵呵一笑,眉宇间露出几分自豪:“我年轻时,也是一身筋肉的好汉子,当得起魁梧二字,这到老了,老是想起以前的事儿,以魁梧为名,算是能让我有个年轻时候的念想吧!”
祝余看了看老人孱弱的身体,身体虽然孱弱,但是骨架却是不小,想必年轻时,真的是个魁梧有力的汉子。
“老人家,您说家中无人,您未曾娶亲也未曾有子嗣吗?!”
老人苦笑一声,端起酒碗,这一次,他喝了一大口。
“都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