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化神?还是出窍合体修士……不重要了。
他只知道对方若要他的性命,只需要一息。
所幸他还没从对方漠然的眼神中辨认出比较针对性的情绪。
他现在还有时间想想自己有没有哪里得罪了对方……哦,其实也没差,他追杀了人家一整个列队的弟子。
得,这仇结得板上钉钉。
而且更糟糕的是,这第三次参与追逐红色灵光球的行动他们完全占据了上风。因为与一群残兵败将争夺,他们还蛮占优的,还高兴这次没什么人能跟他们抢……没想到啊,如今铁板般的优势成了催命符。
他们赶在最前头,现在是躲都躲不及。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卜兆武真心觉得,古人诚不欺我也。
看着林平真眼神一凝,三两步凑到那位旁边说了什么。
他根本就不用去解读就知道对方会说些什么,心中便已经警铃大作。
隔着空间感受到那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青年不算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被锁定了,这副历练得不算差的身躯想要反应最后却迫于绝对修为的差距只能眼睁睁地等待伤害落到身上。
“噗——”这是留手没留手。
卜兆武甚至感觉眼角、耳鬓、鼻腔粘膜总体都泛着一股极度酸涩的痛楚,汩汩热液淌过,仿佛在预示某种不详的结局。
角膜泛上一层昏沉的暗红色,令他看不清世界的真实,但却仍能依稀看见某个高大的影子,踏着沉重的步调,与他如擂鼓直击的心跳声重合,将他心底的恐怖提到某个程度。
他就要死了么?
他要死了。忽然卜兆武觉得昏沉世界、耳边纷乱的声音瞬间消音,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阁下,且慢!”一道声音陡然蹿入他即将落下帷幕的生命。
听得出声音的主人语气艰涩,大概处境同样也很糟糕。但对方似乎还怀揣着某种希望或者该说……底气。
这是谁?
卜兆武觉得自己真是无聊。明明处境再糟糕不过,隔着地狱就差那么一线,竟然还有功夫想这个。
现在还有谁能够救他,在那位的雷霆之怒下,不一起被收拾干净都是好的了。哪还有人敢冒出来阻止……致这位声音听起来异常耳熟但他实在辨认不出的仁兄,不管怎么样真的是多谢了。
“晚辈乃是玄天剑宗的弟子,先前多有误会,无意与诸位为敌,还请前辈手下留情。”青年的声音有些颤,仿佛也同样置身于巨大的压力之下,似还在强忍着从喉咙鼓出的痛声。
不过最终还是叫他平稳地说完了。
卜兆武感觉似乎就是自对方说完那番话,仿佛解锁了什么密号一样,压在顶上的滔天杀意也散了些。那股悬在他头盖骨之上的杀招迟迟不落,仿若再三犹疑一样,随着卜兆武跳动得过于快的心跳终是烟消云散,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因为强大的压力和镇杀之下而停止运转的大脑这会儿终于抓着了一点儿明晰的光——他不用死了。
即使不太合时宜,卜兆武还是忍不住想笑。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原来是……你啊。真是意想不到的人,和意想不到的走向。
这个人情真的是欠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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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衡真君是真的起了杀心,对眼前这群境外的修士。
不仅是因为林平真所说他们的行为。
元衡真君其实并非是暴戾的那类人。尽管当年修真界就有很多他的传言,有的真得不能再真,也有的加油添醋,说什么的都有,不过他却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杀之人。
外界人眼中他再可怕,手段再狠辣,他也极少对人赶尽杀绝。
但方才他是真的想要除掉这群人。东南边陲这些年藏在龟壳内,虽不是他们所愿,但也不得不承认确实为他们阻挡了不少来自于外在的危险。
可是暂时将危险阻拦在外却不代表永远能这样。
而东南边陲的人们发现,他们龟缩在这片土地之下虽然可以暂躲来自于外界的杀机,但同样的这片土地也禁锢了他们潜力和未来。
这片曾被称为天下之神岭的土地失去了曾经的荣光和再度崛起的可能性,连同一代又一代后裔被禁锢在过去。
为了找回被夺去的希望和未来,五华派一代又一代坚持寻觅,终于在这一世代,见到了希望的曙光。
而元衡真君也是这个漫长计划中的一位执行者,当然也是其中十分微不足道的一位。但他的心与这条道上的所有前辈一般无二,尤其在他得到过自由后——
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而目前的东南边陲对上境外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若是叫这群人出去节外生枝,可指不准会给东南边陲添多少麻烦。
不过某个存在似乎不大赞同的样子,陡然插了一手。
而那领头的家伙也有几分本事,硬是撑住了。
啧,真不知道藏在后头那些腐朽的老家伙是怎么想的。明明立场就在这里,从头到尾就没瞧见他们怎么谋划了,反倒还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不过也随他们罢。
谋求祖荫本就是一种无能的提现,这么多年了他们也都能这般好好活下去,日后必然也能,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逃离那禁锢了他们数千万年的诅咒。
再回到眼前,元衡真君顿时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正好这头顾玉华又报上了玄天剑宗的名号,他便干脆卸了那道杀机。
“头儿,你还好么?”耳边传来亲信急切的声音,夹着哭腔。大概是吓坏了,连过往那早就弃之不用的称呼都冒出来了。
死里逃生,但所受的伤却不可能逆转,毕竟他差点就被灵力活活压死。不过好歹还活着,卜兆武大口大口往外吐血,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勾起诡异的笑意,狼狈得不行。
“好,很好,这不还活着么?扶我起来……”他接着亲信的力道缓缓坐起,目光却不见迷茫和惊恐:“哭什么,事情可还没完。”大事现在才正要来。
他顺着顾玉华沉沉的目光,视线的尽头是祭坛,一个显得略有些熟悉的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