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进货吗
正月过了二十,年味逐渐淡去,县衙的几个工坊,还有规划的东城街市渐渐招到了愿意开铺子的人家。
商议之下,颜君齐暂时不会给他们改成商籍,若是一年后他们依旧愿意继续开铺子做买卖,再进行改籍。
另外,工坊虽是县衙主导的,若有手艺人自己能找到人手,也不需要县衙提供什么支持的,则可以自行向县衙提申请,填写一下想要多大面积的土地,想要经营什么生意,以后便能自己开店了。
若不想承担自负盈亏的风险,直接去县衙考试,手艺合格,就算受聘,以后从县衙领工钱和分红便可。
不过,这样的工匠是要教学徒的。
当然也不会叫他们白付出,学徒头五年,都要从自己的分红中抽十分之一给师父。
谁若有卢栩那样可以用于生产的秘方,县衙也愿意买走。
一次性现钱买清,或者参股拿百分之五的分红,都可以。
这一番招聘和号召下,县城又热闹了好几天。
有点儿手艺的人都挺纠结。
尤其是那些多少算是家中祖传手艺的,就不大乐意把手艺交给外人,他们想给子孙后代留个谋生手段。
可让他们自己去经营一个作坊,他们又不大敢。
本来就穷,赔了咋办?
也有果决的。
家里随便商量了一下,就去县衙填表去了。
县衙说能自行经营的工坊,没钱的可以租场地,只租地自己盖,五年不收地租,需要直接租铺子的,头三年不收租金。
这么算来,他们成本主要就是人力和材料。
人口多的人家不少人认为自己能承担得了。
另外些觉得自己手艺比较大众,或者没啥野心,人丁单薄的,就思量着与其自己冒险,不如给官家打工。
至少每个月一家人的饭钱有着落了。
忙活了几天,最后登统下来,愿意来县衙领工钱的还是多数。
颜君齐他们统计好,根据人数与工坊的种类、规模,开始在西城划地。
等雪一化,就可以开工盖房子了。
东市,则由卢栩来统筹。
相比工坊,愿意开铺子的人可就少多了。
还有人问卢栩,能不能像工坊那样,也聘他们给县衙干活儿。
卢栩有点儿哭笑不得。
总不能县衙自己开杂货铺吧?
无奈下,卢栩又搞了个北庭县商会。
以后他不零售了,商会从他这儿进货,以后他还会组织大伙儿去北关县、西峰县和蛮人那儿进货,甚至去关内进货。
以后集市他也不单独雇人去替他卖货了,由他们商会的店家先从他这儿进货,再自己去和蛮人做生意。
从前在老家最多做过几天货郎的百姓们听得一脸懵逼。
还能这么干?
卢栩就差手把手教了,无奈道:“先试一年,一年后谁要是亏太多,就去西城当学徒,或者找地方种地、放羊、砍树、捡蘑菇去!”
他给每人发一个缝好的小册子,“拿好了,这叫存折,每人启动资金十两,到年底,每人要还给我五两,银子或者同等价值的物品都可以。若想再多借,就要收利息了,一年利息百分之五,就是你再找我借一百两,明年底还我一百零五两了。走,咱们去库房看看。”
卢栩领着老老少少们去县衙库房参观。
各种物品分门别类的已经安置好了,价钱也标好了。
卢栩:“今天先看看我这儿有什么,然后都回家想想自己要做什么买卖,要进什么货,要不要再借钱,明天拿上存折来我这儿进货。”
他放的都是日用类的,奢侈品全都在另一个库房。
先从便宜的货物开始吧,亏也亏不了太多。
挨个儿给大伙儿介绍一遍货物和物价,他又给每人发了一页常见的加法题和乘法口诀。
以免有人着急算不清价。
卢栩:“都弄懂了吗?懂了可以解散啦!”
一上午,他这边儿动员结束。
然后开始在县衙门口一块儿空墙上写数字和九九乘法表。
万一谁弄丢了小册子,或者忘了哪个是哪个,可以随时跑来看看。
下午,他则去找县衙的赤脚大夫,问他想在哪儿开个多大的医药铺子。
大夫这种人才,去西城还是东城,可以随便选,而且县衙还会帮他招聘几个小学徒,学徒工钱县衙给,医馆赚钱归大夫。
没办法,他们太缺了。
赤脚大夫受宠若惊,连连表示自己学艺不精,有这待遇,他建议卢栩去军营聘军医。
卢栩倒是想,可挖人家虎贲军墙角,他怕挨揍啊。
先这样吧。
正说着,颜君齐也来了。
卢栩朝他默契的一笑,一起坐下和大夫商量等外面雪再化化,路能通行后,他愿
不愿意到各镇子去看看有没有生病受伤的人。
大夫惊讶:“出诊?”
颜君齐点头:“正是,暴雪来的突然,各镇情况不一,我怕有些条件太差的小镇,房屋坍塌,有人会受伤冻病。”
若不是外面积雪太深,实在不好通行,他们年前就该去了。
一拖再拖,拖到现在,颜君齐每天都要上城墙看看外面的积雪情况。
大夫叹气。
想起年前那场雪,他也后怕。
要不是颜县令他们到任后在全县排查修过房屋,暴风雪前还有安排,县城哪会只有那么几个伤病的?
大夫道:“那我便多做些药膏吧!”
颜君齐朝他鞠躬:“多谢。”
大夫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大人您可折煞我了。我……唉!我也就是个庸医,我……咱们,咱们……咱们县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好大夫呀!”
他哪算什么大夫,他从前就是采药卖钱的,在医馆跟人家胡乱学了些,到了北庭县,也是实在无医可用,他才被迫赶鸭子上架凑数的。
他也就会医治点儿风寒和皮外伤,疑难杂症一概不会,天天都怕把人治死。
说着说着,大夫还有点儿哽咽。
全县就他见过死人最多了。
每次遇到重病的,他都想说,我治不了,你们去找别人吧,可北庭县哪儿还有别人呢?
只能他硬着头皮上,十次有九次,他都无能为力,只能徒劳的瞎忙,亲眼目睹着家属们眼中的希望渐渐破灭,看着病患慢慢死在眼前。
那种煎熬,让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好在,今年冬天,他们没死什么人,今年冬天,他睡了很多好觉。
卢栩和颜君齐也不知道他有这么大压力。
这位赤脚大夫其实才四十出头,算不上年轻,也不算老,哭过一场,心扉又敞开了不少,还给卢栩退了许多药。
卢栩给他搬来那些昂贵的药许多他都没见过,不认识,也不敢用,认识的,闻一闻,和他见过的不大一样,也不知道都是什么年份,要用多少剂量,不到万不得已要赌一把,他通通不会动用。
到目前为止,消耗最贵的,就是一点儿参须,给一个体虚的老太太煎参茶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