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啊!
他们军营百户千户也不敢这么敞开了吃!
眼见近半人还没吃,汤都快舀光了,卢栩又一边肉疼,一边叫人去搬了面粉让伙夫擀面煮面条。
卢栩:“前面的嘴下留情,后面的吃不上了!要不再炖一锅?”
他和带队的千户商量。
千户:“再炖?”
卢栩:“就是要炖挺久的。”
炖汤主要用骨头,他倒是不心疼,今天用光了,明天还能换回来不少呢,大老远辛苦人家跑一趟,晚上睡觉都要自己搭帐篷,他也挺不好意思。主要吧,他比较心疼柴。
他们没有蛮人牧民那样收集牛粪烧牛粪的习惯,主要是靠柴和秋天收的干草。
县衙存的原本是给衙门这些人过冬的,可现在他们每天都要熬汤,柴房存的柴眼看要空,总不能烧干草吧?又不耐烧。
卢栩还有点发愁。
县衙附近倒是有树林,再消耗下去,他就得组织人手去树林里爬树砍树枝,给树木剪枝减肥了。
卢栩:“你们不介意熬夜的话,我们就炖上。”
那哪能介意?!
士兵们:“不介意!”
“行吧。”卢栩挠头叫伙夫去搬骨头。
只要他们不嫌晚,那炖吧,反正一大早也要给城中百姓炖,可以通宵了。
趁着他们热火朝天,情绪高亢,卢栩问道:“你们营地柴火多吗?”
登云山可是横贯东西的大山脉,从北庭县中部一直向西绵延到边界,天气好时在县城都能看到山影,可想而知那里绝不缺树。
卢栩忙着打听军马营的库存,田副将也正忙着劝颜君齐取消集市。
他说了一堆关外有多危险,蛮人有多桀骜不驯不服管教,又委婉批评了颜君齐不该不和虎贲军商量就自行去和蛮人接触。
“互市乃是大事,等魏将军平定了白峰部叛乱,西北局势稳定后,颜县令再奏请朝中,申请互市吧。”
颜君齐:“田副将的意思是,等北庭县百姓都饿死后再与蛮人接触?”
田副将:“……”
他怒道:“什么叫百姓都饿死?我这是为你们好!为百姓安危着想!”
颜君齐:“让百姓衣不裹体食不果腹也是为他们着想?”
田副将:“你这是什么意思?”
颜君齐:“百姓出关,是响应号召,是为谋求生计,朝廷许诺了出关的百姓,男子分田十亩,女子分田五亩,他们兴高采烈出关,结果呢?他们被从朝廷分给他们的土地上赶出来了,没吃、没喝、没积蓄,不与蛮人贸易,你要他们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
“本县到任前,整个镇北县仅剩一个小镇仍处于大岐控制之下,其他地区军户们的土地悉数被蛮族重新占去!田副将,陛下命虎贲军统管西北,蛮人却占领了本该给军户们的土地,是否是虎贲军的失职?”
田副将脸色马上冷下了,“颜大人这是在指责虎贲军的不对了?”
颜君齐:“本官只是陈述事实。”
田副将压着火气道:“大人初到西北,不了解西北之事,我不与你计较,有何不满,大可写奏折去朝中参我,若大人为了政绩不顾百姓死活,非要让百姓北上,非要让百姓与蛮人接触,我也有权参你!”
颜君齐笑道:“随意。”
田副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和你一起来的那小子是个商人,你让一个小商人担任县尉,凭这一点我便能参你让你革职!”
颜君齐:“随意!”
田副将被他那油盐不进的态度气炸毛,一拍椅子站起来:“好,我这就去写折子!告你任商籍做官吏,不顾百姓安危,以权谋私,为商人谋利!”
说罢他抬脚就往外走。
颜君齐:“慢着。”
田副将脚步一顿,以为颜君齐害怕了:“怎么,颜大人想明白了?你做你的官,我当我的差,魏将军现在还在北边冒着风雪和白峰部打仗,大家不都是为了百姓和西北安稳?”
颜君齐听笑了,“兵部给我发兵符,你可知是何意?”
田副将:“自然是保护大人安危。”
颜君齐:“你就是靠违抗军令来保护本官安危的?”
田副将脸色再次冷下来,“颜大人,你不要命,别人还要命,我劝你不要一意孤行。”
颜君齐:“兵符在此,本官有权调令军马营所有虎贲军,田副将要违抗军令吗?!”
田副将脸色变来变去,朝颜君齐一拱手,冷笑道:“不敢!”
说罢,他踹开房门,大步走到院中:“虎贲军集合!”
正吃饭的士兵们一怔,连忙放下碗筷站队集合。
卢栩莫名其妙,心说这人有病吗?又没什么紧急军情,没见别人正吃饭呢。
田副将冷声道:“众将听令!今日全凭颜大人调遣。”
士兵们茫然。
颜君齐从房中不紧不慢走
出来,将兵符举起,四下示意给所有士兵看,“今日与明日,诸位需听颜某调遣,令行禁止。”
四下一片寂静。
田副将:“聋了还是哑了,说话!”
士兵们齐声肃然:“是!”
颜君齐没搭理田副将的阴阳怪气,语气如常,下了第一道令:“继续吃饭。”
士兵:“……?”
他们懵逼地看田副将,谁也不敢动。
田副将:“看我干什么,吃啊!”
“是!”
士兵们更懵逼的坐回去,继续吃。
可有田副将在那儿,气氛已经不像先前那般轻松愉快了。
卢栩见状,笑吟吟走过去:“田大人要吃饭吗?我们新煮了面条。”
田副将:“不必!”
说罢,他一甩袍子,扭头走了。
卢栩热脸贴了冷屁股,还差点儿被他袍子甩脸上,气道:“有病吧,我惹你了?!爱吃不吃!”
他哼一声,转头去找颜君齐,“他怎么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颜君齐:“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明白兵部为何要给我兵符了。”
卢栩:???
他们关起门,颜君齐说完经过,卢栩都听呆了。
“你这么戳人家肺管子了?”
颜君齐:“……”
他被卢栩噎了一下,鼓着脸气道:“若是他们能恪尽职守,让蛮族各部在自己的营地待着,百姓们何至于全要南下?他们千里迢迢来,又要担惊受怕的往南跑,这和逃难有什么区别?!他们变卖了所有家产到关外,不就是想要过好一些吗?!”
卢栩连忙拍他后背给他顺气,“不气了,不气了。”
他知道君齐这些天挨家挨户走访城中百姓,见多了百姓的痛苦,每天袖子衣服都被哭诉的百姓泪水沾湿,又有幼年逃荒的经历,特别同情这种颠沛流离的苦。
他又是个要强的性格,职责内的事一定会做好,将心比心,他认为虎贲军没管好西北,就是失职失责,心中早就对虎贲军不满了。
田副将还这么恐吓,君齐没当场揍他就不错了。
卢栩拍拍他,又忍不住替虎贲军说话,“蛮人吧,其实各部都不一样,谁有谁的逆骨,叛逆的五花八门,西北这么大,虎贲军也缺衣少食的,要管这么多蛮人也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