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的官差们听了一脑袋的之乎者也,兴衰利弊,脑嗡耳鸣,越听越觉得自己就是他们说的为虎作伥的害虫。
匆忙从大营赶来支援的巡防卫一看这架势,也懵了。
围是围了,这也没打起来啊,抓还是不抓?
瞧他们身上的衣服,好多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一大票的官宦子弟,这是疯了吗?
卢栩噔噔噔跑来,瞧见这围攻的架势,人都麻了,生怕他们一个冲动再把京兆府衙门也砸了,那可就得集体蹲大牢吃牢饭了。
京兆府当差的官差瞧见他,眼皮子猛地一跳,和他交情好的赶紧将他拉走,“卢老弟你怎么还敢来?没看见那边都是成国公府的人吗?你怕他们逮不着你?”
卢栩:“……”
他心道,你当我想来吗?
卢栩:“我得赎人啊。”
官差:“被逮的有你亲戚?”
卢栩:“没有,这事和我有点关系,他们也算是为我出头,把他们扔在这儿我良心也过意不去呀。”
官差:“放心吧,带头闹的是国子监的学生,都是官宦子弟,一会儿家里就有人来赎了。”
卢栩:“被抓的都是国子监的?”
官差:“那还不知道,还没审呢。这样,你先躲躲,要是牢里还剩了人没人赎的,我再去喊你。”
卢栩也不等着他去喊了,先塞了几张银票给他。
平民打贵族,砸国公府大门,跟他骂几声可不一样,轻则拘禁罚款,重则要去服苦役,他们一群读书人,要是被拉去服刑,万一谁伤了病了,卢栩以后良心怎么都不能安稳了。
卢栩:“要是谁被剩下了,赵哥你先替我付了赎金,不够的你再到月辉楼找我补,需要出人担保我去找伯爷和王爷,千万别给他们记什么案底或让他们去服刑。”
官差没推辞:“我先收着,等下衙我去月辉楼找你。”
卢栩:“好,多谢!改日我请大伙儿喝酒。”
官差:“赶紧走吧,你这些日子可要当心些,跟着睿王爷,天黑别自己走小道。”
卢栩连连点头。
按睿王所说,大岐给勋贵们默认的底线就是可以作小恶,但绝不可杀人害命,否则爵位玩完。
成国公再拿他撒气,也不会要他小命。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哪个脑残想巴结成国公又没门路,拿他小命表忠心,或者成国公哪个儿子孙子在沉默中慢慢变态,内心阴暗反社会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还是小心点吧。
还有卢舟和君齐,尤其是君齐,这几日总加班到天黑,他得去接。
回家也别走那条无人小道了,他们还是绕远走大路回家吧。
不行就再找承平伯或者昌隆侯、睿王他们借点儿人手,看家护院保证平安。
他忧心忡忡等啊等,结果等来京兆府的官差叫他一起去协助调查。
这事把弘安帝惊动了,要京兆府马上查办。
他们查不好,那就是三司接手了。
京兆府尹人都快哭了。
怎么回事?这个月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可查的,各大书院的书生们围攻了成国公府,被赶时两边打起来,没了。
京兆府尹总得问问为什么要围成国公府。
他一问不要紧,学生们可有话说了。
里面被逮的二十人,外面三四百号人,管他有没有证据,他们推测的什么都敢说。
于是,卢栩作为证人被叫来了。
他到了一听,好家伙,云山公主还没把驸马放出大牢呢,难怪成国公一直发疯。
好家伙,原来那位举报的仁兄怕受牵连,跑路比他们还快。
他不禁感慨,这就是京中有人脉的好处啊!
他要是个什么王公贵族出身,成国公至于这么不依不饶吗?
在外面蹲等的百姓也惊讶了,原来大戏跟大戏都连着,戏外还有戏,搞了半天,源头竟然在公主休驸马上!
写话本儿的眼睛都亮了,原本以为是一出戏,现在能写成三折集子啊。瞧人家国子监、太学的学生,水平就是不一样,业余搞个推理都这么牛。
已经有人另辟蹊径,准备写个侦探型主人公,编成连续剧似的公案故事了。
外面吃瓜吃得飞起,这瓜秧子依旧没扒完。
顺藤摸瓜往下扒,方烟水也被逮来了。
京兆府尹问卢栩和周鸿有什么私怨,证人这么多,卢栩瞎编也编不圆,老老实实原原本本说,问什么答什么,特别配合。
审来审去,源头竟然又审到安乐侯世子身上了。
卢栩原本就想告他诽谤呢,这会省事了,一并告了得了。
他往堂下一跪,从证人变原告。
安乐侯世子还在大理寺大牢里蹲着呢,这小子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想害人,大理寺还在找证据。
京兆府出了手令让他们去大理寺调人,吃瓜群众不明真相,相互询问,哇哦,安乐侯世子竟然还是在成国公府被逮住的。
绕了一圈,还是他小子!
京中百姓无不啧啧称奇,恨不得喊卢栩大点儿声,把事情再说明白些。
没多久,大理寺派人押安乐侯世子来了。
安乐侯世子一脸懵逼:“你谁啊?!是不是公主找来陷害我的?!”
卢栩上一次见他,他还鼻青脸肿的,这次总算看清了人,心说这长得也还行啊,看着也挺养尊处优的,不像个坏人,怎么就不干一点儿正经事呢?
卢栩没好气道:“世子大概是坏事干多了,不认识个把受害者也正常。上个月二十四中午,你和翰林周鸿在东城四泰酒楼见面,因为你诬告颜翰林的事,易县公跑去你家打了你一顿,不许你再见易小姐了,于是你心生歹念,让他给你出主意,想偷偷拐骗易县公家小姐,生米煮成熟饭,周鸿常替他岳父买药,知道哪家药铺能买到迷药,你的迷药就是他介绍你去买的,对吧?”
大理寺众人:“……”
安乐侯世子死活不肯交代的事,这就全知道了?!
得,大理寺也省事了,直接和京兆府合并审案。
卢栩又从原告化身证人,两部按他说的,把周鸿、酒楼的掌柜伙计、药铺的掌柜伙计全带来。
一个书生愤然砸成国公府的案子,审着审着逐渐跑偏,证人越来越多,最初的原告成国公府多少还有些关系,原本的被告书生们,都得让到一边先当当吃瓜群众,听原本的证人,现在的原告加主要证人卢栩,滔滔不绝。
案子牵涉人员众多,一直审到傍晚,连易县公、云山公主和安乐侯都来了。
他们还惦记着要把安乐侯世子赶出京城,让他去做苦力服徭役呢。
安乐侯听得心如死灰,恨不得咬死卢栩。
这小子正事不干,一肚子歪门邪道,周鸿和安乐侯世子怎么都没想到,他们找个秘密基地密谋点儿什么,全叫人听了个干净。
原本酒楼支支吾吾不敢得罪安乐侯,问什么都说记不清了,结果卢栩竟然把他们俩那天点了什么菜都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