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城门的守卫自然是看到了,但又是吃食,警告了颜君齐几声下次别这么带了,便让他进去了。
户部的人看到他,自然是没给什么好脸色。哪怕交情不错的,这时候也不好对他和颜悦色。
颜君齐受了冷脸也只当没瞧见,将东西送完分完就离开了。
至于以后人家会不会介怀,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范孝没想到他会有这番举措,这可和颜君齐的行事风格大不相同。若他有这份圆滑,先前也不该那样行事才对。
他不禁暗暗打量了站在颜君齐斜后方的卢栩。
只怕这才是颜君齐今日登门的关键。
这个年轻人也不只是阿濯和别人口中做饭好吃而已。
不过他并未将视线在卢栩身上停留太久,而是看向了站在颜君齐另一边,略微落后姜濯,又和姜濯很熟稔的卢舟身上。
这倒是个一看就心思单纯,性情纯良的孩子。
范孝和蔼问道,“你就是皇孙新交的朋友?正跟承业读书?”
卢舟怔了怔,恭敬行礼,“回大将军,学生是阿……是皇孙的朋友,也在跟着贺先生读书,不过学生愚钝,贺先生说只能算是旁听,不算是学生。”
范孝笑道,“如此,我听皇孙说你学弓箭学的很好。”
卢舟谦虚道:“学生只是力气大一点,能拉开弓而已。”
姜濯:“舅公,阿舟不止力气大,准头也很好的!”
他们闲聊着,一旁的卢栩却早已满头冒问号。
姓贺,叫承业?
贺承业????
贺督军???!
靠!!
他真傻,真的,卢舟说先生不要束脩,不算学生,他怎么就光忙着修房子,找铺子,没过去拜会一下这位老师呢?!
他在京城不是没有关系,是根本就没去找呀!
到范孝“请”他们俩离开,卢栩一出大将军府就开始和颜君齐唠叨起来。
“这个贺督军藏的也太深了!”
姜濯叫范孝舅公,叫贺承业姑丈,搞了半天都是皇亲国戚!
颜君齐略一思索,“我听说大将军和贺太师是姻亲,贺太师的儿子娶了大将军的女儿。”
卢栩又在脑海中倒腾了好一会儿谁该叫谁什么,总算理清楚关系——贺承业竟然是太师的儿子,大将军的女婿?!
“太复杂了。”卢栩忍不住问:“你说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卢舟是我弟弟了?”
就以他们家卢舟的老实程度,和姜濯混这么熟,又天天在贺承业那儿上课,贺承业能不知道吗?
颜君齐心想,只从口音、相貌、籍贯也该猜出来了,而且他弹劾大将军,还把观阳炒菜带火了,贺承业哪儿会没听见风声呢?
他安慰卢栩:“贺家和别人不同,他们只做纯臣,从不和朝中官员有任何牵扯,太师府和大将军府结亲,据说还是陛下硬撮合的。我要科考,你是商人,贺家不愿意和我们有交集也合情合理。”
只怕若不是姜濯和卢舟关系好,硬拉着卢舟陪同读书,贺承业也不会教卢舟的。
卢栩点头,郁闷道:“我和他又不熟,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家世,不见就不见吧,反正咱们又没想过攀附权贵。”
颜君齐一听就知道他生气了,“也不尽然,若我科考前与他走的太近,考如今的名次,总会受人非议。”
卢栩:“能多近?状元不还是他们贺家的人吗?阿濯都没避讳过!”
颜君齐:“那怎么一样。”
贺颂之天才之名早就响彻京城了,他可是在弘安帝眼皮底下长大的,早不用避讳什么了。
卢栩哪儿听得进去,他忿忿不平嘀咕一句,“亏我还每年给他分钱送酒送糖呢!”
他把人家当朋友,人家根本就不想和他有牵扯。
卢栩呼一口浊气,狠狠道:“走!咱回家吃饭去!”
去他的什么太师府!
他们怕人攀附,他还对权贵敬而远之呢!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我再也不给他送糖了!”
卢栩:“他教书行不行,不行让卢舟回家读,别跟他浪费时间了。”
颜君齐忍笑:“听说是状元。”
卢栩:“……能教皇孙,应该还凑合,还是让卢舟继续吧,就当他还我酒钱糖钱了。”
他走着走着,忽然又想起来,“他说要送我笔,现在都没兑现呢!我早该想到的,这人果然不能指望!”
卢舟不知道,他差点儿又要换老师了,正兴致勃勃的和姜濯在大将军府的小校场学骑射。
大将军把颜君齐和卢栩打发走了,却将卢舟留下了,还带着俩小孩到校场,亲自教他们骑马、射箭。
卢舟会架骡车,坐过牛背,骑过驴子和骡子,头一次骑马,适应得相当不错。
他一上去拉上缰绳,就在校场绕了一圈儿,很快就和马混熟了。
姜濯打小就学骑
射,不过从前在宫里骑的都是小马,今天头一次骑成年军马,上去后有点儿兴奋还有点紧张,也新鲜着。
范孝看了一会儿,就让他们俩自己骑着玩了。
将军府的马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又聪明又温顺,绝不会将背上的主人摔下来。
姜濯和卢舟骑了没几圈,就开始你追我赶跑起来。
卢舟到底生疏,没一会儿就被姜濯落下,不过卢舟不急不慌,依旧按照范孝和马夫教的方式按部就班的控着马,见姜濯回头看他,还道:“阿濯你要看前面!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追上你了。”
姜濯:“那你快点儿!也不用太急,我在靶场等你。”
卢舟:“嗯!”
他追在姜濯后面,也稳稳当当进了靶场。
范孝在远处看着,不禁莞尔,姜濯性格活泼,和很多贵族子弟都玩不到一块,嫌人家无聊,嫌人家谄媚,不想自己交朋友,竟然找了这么个稳稳当当的小孩。
他不禁又想起他和弘安帝小时候,他爹是个小官,刚刚有随驾秋猎的资格,他在猎场边缘往场内赶猎物,却遇到了追鹿差点儿跑出猎场的弘安帝。
彼时弘安帝还是个皇子,性格跋扈嚣张,见他骑术好,非要和他比谁骑术好。
他退让,弘安帝偏要黏着他,挤他的马,然后把他挤出了火气,两人放开了速度冲出猎场,一口气跑了一天一夜,一直跑到河边,马累了,他们也累了,两人挽着裤腿在河里捉鱼,鱼还没捉到,就被追来找人的御林军逮回去,一人挨了一顿罚。
不同的是弘安帝挨骂禁足,他则是挨打。
他委委屈屈趴在床上养伤,明明是弘安帝惹的祸,挨打的却是他,弘安帝不道歉就算了,竟然还跑来他家的帐篷里看他屁股有没有被打开花。
范孝气到掀了被子提起裤子满帐篷追着弘安帝揍,直到他一拳将弘安帝揍出帐篷,又被御林军按住,才知道拉着他疯跑的是位皇子。
弘安帝肚子挨了一记拳,也不生气,揉着肚子蹲到被按在地上的范孝旁边,兴致勃勃的问他:“你是不是很会打架?你教我打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