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人流高峰过去,卢栩闲下来了,就让卢文掏出他的“掌中宝作业本”——两张大纸裁开,裁成巴掌大小,一张上面写一个大字,卢栩让他每天学三个字。
天黑前考核,会了给他三文钱,不会倒扣三文钱。
卢栩还偏爱耍无赖,明明说只考当天的,动不动就翻旧账突然考前几天的。
前几天的……他哪儿还记得?!
为了每天三文钱,卢文的作业一天重过一天。
卢文又苦唧唧翻他的小本,边记边在地上划拉,陆勇凑到他旁边蹭看,卢文一改脾气,大大方方教陆勇,如今,每天能让他找回自信,重拾自尊的,就是陆勇比他更笨,忘得比他还快!
卢文和陆勇在地上写字,卢栩顺便帮陆勇卖卖豆腐。
卢栩正卖着,总买一两样菜,却要一堆调料的大婶又来了。一看是她,卢栩熟练问:“今天也多要辣椒油?”
大婶挎着篮子,摆手道:“不是不是,小卢你是不是想买铺子?”
卢栩:“是呀。”
他都托好多人帮忙打听了。
大婶:“那你快跟我去瞧瞧。”
卢栩让陆勇和卢文看着摊子,他跟大婶一路疾走,到的地方竟然还是赌坊!
几个年轻人正往外收拾东西,为首指挥那个看见大婶快步过来叫了声娘。
卢栩这才知道,大婶儿子竟然是做房牙的。
大婶问:“小卢,你看看这儿合适吗?”
合适,可太合适了,卢栩讪笑,老实道:“合适倒是合适,就是我买不起啊。”
赵房牙道:“这宅子要拆了卖,前面的铺子,后面的大院,分开卖。”
卢栩问完价格,叹气道:“我还是买不起。若有巷子中的店面卖或出租,不妨帮我留意。”
赵房牙沉吟一声,“巷子……”
卢栩道:“我打算在巷子中开几间小食铺子,不求多大,有个店面,能遮风挡雨即可。”
赵房牙听罢,往赌坊侧门看看,又看看卢栩。
从侧门入赌坊,临巷子正好有一排厢房,往日是赌坊堆放杂货,给不归家的赌客夜里借宿用的。桌椅他们都运走卖了,如今都是空屋子。若卢栩只要个店面……
“卢郎君你瞧这排厢房从里侧堵上,再往巷子这边开几道门,可行?”
卢栩一呆,“还能这么卖?”
赵房牙:“那院子也要拆卖,怎么拆都是拆,若你想要,我再去问问另外相中院子的人家。”
卢栩随他从侧门进厢房,步测一下,宽有约六七米,六间屋子连起来长有五十来米,把里侧的门窗全堵上变成土墙,土炕拆掉,房屋打通,他能有六间小门脸,里侧做菜,外侧售卖,只做小吃,空间还是充足的。
卢栩心动了,托赵房牙帮他问价。
第二天,赵房牙给了他准信,院子一共三家买,卢栩要厢房那侧,要出钱出力将墙堵上,另外两家从中间起道墙,临东街的店铺,则分开另外卖。
院子总计一千两,卢栩要的地方最小,总计二百两,还要再给房牙抽成二十两。
交完钱,卢栩一下子穷得叮当响,修墙改房子,找铁匠打铁锅,他还找梁山宝和谭石头提前支取了他的分红钱。
听说他买铺子了,哪还用卢栩找泥瓦匠,三叔、四叔带着卢轩,梁山宝、谭石头带着四五个兄弟,齐齐上手,连拆带改,眼看不出十天就能搞定。
六间房打通,卢栩让三叔他们改成了五间相连的店面。
两侧各一大间可以摆放桌椅堂食,中间三间则只留了承重的墙柱,齐门砌了一排桌子高的平台,上面摆放要卖的菜肴,下面掏空,放箱子、筐子,储物专用。
铺子里施工,卢栩也开始谋划起做优惠券。
晚上回来,他跑到颜君齐家找颜君齐帮他画海报、设计优惠券。
卢栩铺开三张大厚纸,给颜君齐比划怎么写怎么画,颜君齐听得稀奇,按卢栩要求画上热气腾腾的油条,糖糕,碗里堆叠满满的菜肴,圆而大张的葱油饼,卷菜的卷饼,咕嘟嘟冒热气的麻辣烫。
什么是麻辣烫,颜君齐见都没见过,只能听着卢栩的描述画,听上去很好吃,也不知道卢栩哪儿来那么多奇思妙想。
至于优惠券,卢栩也没写什么打折,而是让颜君齐设计,再找木匠雕版做成一文、五文、和十文的代金券。
每张一寸宽,两寸长,上方横写小字“优惠券”,中间大字写“一文”“五文”“十文”,下方则画对应数量的圆点,以防客人不识字,方便数圆点抵钱。
为防造假,卢栩还让颜君齐给他设计个印章,花里胡哨一个“栩”字。
优惠券印出来,卢栩跑去拿给颜君齐看,他们俩窝在颜君齐书房,颜君齐裁纸,他戳章,颜君齐裁好一张,卢栩拿印章蘸印泥哐地来一下,再裁,再蘸,再按,乐此不疲,颜君齐的书桌被他戳得哐哐响。
卢栩沉浸在“造钱”的乐趣中,不忘替颜君齐
操心:“也不知道开业时候,你是不是已经出发去州府了。”
颜君齐动作一顿,“也不一定能考中。”
卢栩凑近了左右看看他,细想来,这几天颜君齐每天都在河边等他,回来也都是在教卢文、文贞识字,给他娘画新图样,已经好几天没静心念书了。
难不成,颜君齐每天都在等他带回来考没考中的消息?
卢栩看来看去,问道:“君齐,你是不是紧张?”
颜君齐一怔,脸倏地发红,抿抿唇,点了点头。
卢栩哈哈大笑。
他可好久没看见颜君齐没自信的模样了,他拍拍颜君齐后背,自信道:“放心吧,你肯定能考上!”
就在卢栩说完第二天,榜单公布了,马若奇差书童跑到早市找卢栩,马若奇不出意外落榜了,颜君齐和他堂哥都考上了,只是,都在补录的末档。
第72章 抉择
院试只取前六十名,其中前二十免食宿,后四十名分两档补录,除食宿自理,头档每年束脩要交二十两,末档每年要交三十两。
不同于马家欢天喜地,大摆宴席,颜君齐听闻他考中了补录资格,人莫名有些发懵。
这是好事么?可他要交三十两束脩。
不是好事么?他好歹算考中了秀才,自此可以免去徭役之累。
送走村中道喜的人,颜君齐关起门,把自己关在房里。
他端坐在书桌前,桌上放着贺礼,他们村头一次出秀才,哪怕他不姓卢,里正也从卢家族金里包了三两银子送他。
颜君齐拉开抽屉,抽斗里是他攒的十两银子,是他所有的储蓄。
仰头盯着头顶的屋顶发呆,土坯的屋顶沉甸甸地像要压下来。
窗框被敲响,颜君齐推开窗户,毫不意外看到卢栩灿烂的笑脸。
卢栩指指他家门的方向,“开门。”
颜君齐没动,卢栩又喊了他一声,颜君齐才慢吞吞站起来。
卢栩跑到颜家门口,比往日多等了好一会儿颜君齐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