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寒凉, 饶是室内放了火盆, 也抵不住侵袭的寒意。www.mengyuanshucheng.com
江琬槐夜里持续地发起了低烧来, 神智迷迷糊糊的,任陆昭谨怎么唤也醒不过来。给她喂下了药之后, 隐隐有了要退烧的迹象,却仍旧没有醒过来。
江琬槐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先前还能听见陆昭谨在耳边唤她的声音, 只是却没有办法回应出声,再接着,她的意识便愈发的模糊了起来,最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记忆迷迷糊糊地回到了上一世的时候。
彼时的陆昭谨方才登基不久,整日需要处理不少的事务, 时常忙到夜里太晚了, 便直接在御书房睡了下来,没休息太久,第二日天一亮,还得接着去上朝。
周而复始,每日几乎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 眼底已经浮现出了淡淡的青晕。
江琬槐的魂魄才进到皇宫中没几天, 先前她几欲出宫,都发现根本没有办法离开陆昭谨身边太远, 于是她只好接受了这个结果,安分地待在了陆昭谨的身边。
她先前是没有怎么见过陆昭谨的,但是在他还是太子殿下时, 便是京城中不少贵女的倾慕对象。才艺双绝,温雅清俊,便是放到整个京城之中,也寻不到第二个比他还要优秀的男子。
江琬槐对他是心怀愧疚的。太子殿下风采奕奕,在坊间的评价也一直甚高,却因为她年少时的逃婚一举,添上了一笔不光彩的过去。在当时,大家虽不敢放到明面上大肆议论,但在背地里谈论这件事情的人却不在少数。
堂堂一朝的太子殿下,竟被人逃了婚,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江琬槐本以为陆昭谨该是恨透了自己,出于愧疚之情,在被困在陆昭谨身侧之后,就算知晓他应该是看不到自己的,她也总是窝在能够离开他最远的地方。
陆昭谨整夜便宿在御书房之中,她晚上也只能够跟着他一道待在御书房之中。
只是她是魂体状态,感知不到外界事物的存在,但是陆昭谨不一样,陆昭谨是活生生的人,会累,会困,会冷。整天便这般消耗自己的身体,怕是没过多久,就会沦为和她一样的状态。
江琬槐想到这儿,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也不一定会变成她这样吧,死后还能飘荡在这世间的,她应当算是个例外。
一个人待着的时间实在是又漫长又无聊,没有人能够看得到她,也没有人能够听得到她讲话,江琬槐就只能时不时得这般自娱自乐,让自己脑子里面胡乱地东想西想。
因为若是不这样,一安静下来,孤寂和落寞便悄然会爬上心头,从心口蔓延到四处,让她痛不欲生。
是她生前做了错事,死后才以这样的方法才惩罚她吗?
现下的天气算不上冷,由秋转冬,在后半夜的时候,寒风袭来,若是穿得少了,也是极容易受寒得。
这日夜里,陆昭谨如同前几日一般,在御书房中处理事务,一直到了深夜也未离去。
江琬槐已经快要习惯这般的生活规律了,陆昭谨在处理事务时,她便一个人窝在了御书房角落放置火盆的地方。
她身上穿得还是死前的那件单衣,即使感觉不到吹来的寒风,也感觉不到火盆带来的温暖。江琬槐还是觉得窝在这边,能够稍微有一点冬日的仪式感。
她一个人呆在那儿时,便一直在天南地北的胡思乱想,一直等她稍微回过了神来时,才注意到房间里头似乎没有了动静。江琬槐朝案桌的方向看过去,便看见陆昭谨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案桌上头睡着了。
江琬槐只看了一眼,便微蹙起了眉头。御书房为了能够散气通风,旁侧的窗户是开了一个小缝的,风时常便从窗户中吹进来,带来阵阵凉意。
陆昭谨就这么睡着了,明日怕是少不了会得个风寒。
江琬槐站起身来,慢悠悠地飘到了窗户边上。只是在她伸出手之后,她这才复又想起了自己没有办法碰触到东西的这一事实来,颓然的叹了口气,收回了手来。
没有办法帮他关上窗户,也没有办法替他唤来人,江琬槐只好往回走去。想了想,又在案桌旁边停驻了下来,也不知她在这儿帮忙挡着,能不能挡着点风。
事实证明,就算是风,也能够轻而易举的从她的身体之间穿过去,吹拂到案桌上面,将桌面上的书页翻了几页开来。
将陆昭谨的发丝也轻轻拂起,遮挡住脸畔的几根发丝便被拂了开来,露出了俊隽的面容。眼底下的青晕已经愈发的明显了起来,眉眼之间也是难掩的疲惫,手侧的册子只写到一半,最后一笔捺都还未来得及写下。
江琬槐想,他应该是累极了,才会就这般睡着了。只是她只能够这般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陆昭谨是个眠浅的人,若是放到往日里,便是上了床,入睡都需要一段时间。现下是真的累极了,这才就这般在处理公务的时候睡着了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陆昭谨一直没有醒来,江琬槐便也一直就站在案桌旁边凝视着他。
夜里寂静得很,风翻起书页的声音都被放得异常清晰。陆昭谨的呼吸清浅,平静规律,江琬槐站在一旁听着,甚至都浮现出了些许困意来。
她的思绪一下子便又瓢远了去,一直到隐约听到了有人唤她的名字,她这才猛地回过了神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屋子里头只有她和陆昭谨两个人,江琬槐这才无奈地叹息心道,应该是她听错了吧,且不说她已经去世有一段时间了,便是没有,在这皇宫之中又有何人会识得她的名字。
江琬槐才刚刚这样想要,便又听见了一声:“槐儿。”
声音低低沉沉,似是梦中呓语一般,带着几分呢喃的意味。
这一回江琬槐瞧得真切了,方才这两个字,赫然便是从陆昭谨口中唤出来的。江琬槐蓦地睁大了杏眸,诧异地看向了陆昭谨。似是为了验证她没有听错一般,陆昭谨又轻轻地唤了一声。
没过太久,他才幽幽转醒。只是一旁的江琬槐已经被震惊得没有了旁的动作,陛下为何会唤她的名字?
但这点震惊和她之后看到陆昭谨亲手绘了一幅她的画像之后,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十一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亦不是很长。江琬槐就这样过着漫长的每一天,因夜里不用睡觉,一天的时间便又被蔓延得更长。
陆昭谨随着时间的沉淀,气质愈发的沉稳起来,面容也更加冷硬了几分,岁月并未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记忆复又一转,便到了她重生前的那一幕。
当时的伤心悲痛再次浮现上了心头,江琬槐在梦中又将当时的场景再现了一遍,一直到最终感觉到自己逐渐失去了意识,她才感觉自己得魂体回到了现在身体上。
江琬槐缓缓睁开眼时,便看见了陆昭谨靠在她的床沿,阖了眼睡着了,眼下有点点的青晕,模样瞧着有几许憔悴。
江琬槐费力地动了动身子,才复又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在她睡熟的那段时间里头,身体轻飘飘漂浮起来的感觉太过于真实,让她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时候。
她一动,陆昭谨就醒了过来,他睁开眸子时,黑眸清亮,看不出些许刚睡醒的迹象,仿佛刚才只是在寐着眼休息一般,只是眼底却有些许红血丝,能瞧得出应该是在这床边守了许久。
“怎得哭了?”陆昭谨一对上江琬槐的脸,便忍不住拧起了眉头来,声音因为没有休息好,哑得厉害。
江琬槐闻言抚上了脸颊,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流了满脸的泪水。她忙不迭地抬手擦拭了去,摇了摇头,说道:“无事,臣妾只是做了个噩梦。”
“嗯。”陆昭谨低低地应道,看着她胡乱擦拭的模样,伸出手来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用指腹替她擦拭干了泪水。
之后才抬手,覆在了江琬槐的额前,确认她的烧已经褪去了之后,这才安下了心来。
江琬槐才刚醒过来,情绪还处于脆弱敏感的状态。感觉到陆昭谨掌心的温度之后,泪水便又止不住了,控制不住地从眼眶中滑落而出。
陆昭谨被她这一哭,哭得慌了神,连忙替她擦去泪水,一边低声地耐心哄道。
江琬槐哭着哭着,愈发地停不下来了,直接便扑进了陆昭谨的怀中,将眼泪都擦在了他的肩膀处。
陆昭谨瞧着,眉心微皱,终究还是没有推开她,反倒是抬手在背后轻轻拍着。
他只当是江琬槐方才是真的做了噩梦,情绪还没有镇定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江琬槐才终于哭累了,她从陆昭谨的怀中微微直起了身子,离他远了几分,浅眸对上他的眸子,唤道:“陛下。”
话音刚落下,她便没忍住打了个哭嗝,将她后头的话一下子便挡了回去。江琬槐看着陆昭谨眼底浮现出了几许揶揄地笑意,脸一红,重新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
太丢人了!
陆昭谨很给面子的没有笑出声来,江琬槐缓了一会儿,才将尴尬劲消了下去。
稍顷,陆昭谨听到江琬槐闷闷地声音又唤道:“陛下。”
“嗯?”陆昭谨应道,说话时,腹腔微微振动,让贴在他胸,前的江琬槐觉得耳朵都酥麻了起来。
“臣妾也会一直陪着陛下。”她说道,“臣妾也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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