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小说网-okNovel.net

字:
关灯 护眼
ok小说网 > 凡人俗事 > 11、鞑子营的记忆

11、鞑子营的记忆

鞑子营西邻大打白狐南至早饭屯东接石场峪北靠杏花村,因驻扎过一支蒙古部队而得名。包含了金兴化工厂和炼油厂常减压装置东\\西油品、烯烃厂、尼龙厂西区、消防队等多个单位。中央是一座小山(位置在金兴化工厂东区,如今已经不存在),山顶立有一块一尺高的长方形石柱上刻:鞑子营。小山的四周是来自五湖四海参加辽化大会战的工程兵部队,主要是35队,29队。我是上世纪70年代初为了上学跟随老爸从北镇山区来到鞑子营的。老爸的大型班宿舍在小山东侧半山腰上,居高临下,前面是一个平整的小操场。南面紧挨着供销社。在供销社长长的外墙上写着崭新的红色大字“建设辽化多光荣”。再往南就是一排排的营房,延綿到池塘边,翻过池塘对岸的高壑就是消防队。每天6点,我在起床号中醒来,宿舍里一片忙乱的景象,因为是通铺,人挨着人,穿错袜子、衣服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6:25分迷糊糊中高音喇叭里传出新闻播报的前奏。听到最多的声音是“多拉快跑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吃罢早饭,爸爸去上班,我在各处闲逛,晚上在35队小操场(350常减压装置所在地)看露天电影。岁月如梭,那段短暂而艰苦的时光凝结成儿时最美好的记忆片段。

治病的饺子。如果爸爸周日加班带上我,那就意味着中午会有招待饭。那可是难得的美食。我清楚地记得,在漫长而焦灼等待之后,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胖叔叔,托着一个巨大的白色方盘,笑吟吟的从远处走来,随风而来的还有扑鼻的香味。那是红烧土豆的香味。那香味如此难舍,以至于我在大一整整一年的时间都在吃这道菜,百吃不厌。可惜吃招待饭的次数少之又少,更多的时候,我混迹在嘈杂的宿舍里“自斟自饮”。这时我会更加想念妈妈想念弟弟。变得没精打采。战友们说我病了。晚上爸爸弄来一饭盒饺子,吃了饺子的我突然间神清气爽了。战友们笑道,“饺子能治病”。其实,是他们讲的一个笑话治好了我的病。“冬天,老李带了一饭盒包子上夜班,道上摔了一跤,包子撒了一地。慌乱中老李误把一个马粪球当成包子扣进饭盒。到了单位,大家把饭盒放到一个大蒸锅里加热。开饭了,大家兴高采烈地打开蒸锅的一霎那,那个味道啊。几十号人活生生饿了一顿。”想着老李的糊涂我笑个不停。

漫画。没有小朋友,我徘徊在营房为数不多的黑板前。上面有很多漫画,内容大多是一只巨手抓着几个魑魅,或是一只铁拳击碎几个魍魉。其中,最有趣的一副画是一座烟雾缭绕的小庙和一堆纷乱的甲鱼。名字叫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形象生动,活泼有趣。

“老八级”。参加大会战的不仅有部队,还有各种工匠,其中让大家最为津津乐道的是一个叫“老八级”的老头。说是老头其实不到50岁。老八级不仅钳工技术高,为人也仗义、有担当但却有酗酒的毛病,我几次看到他醉醺醺地坐在小山顶石碑上望着远处发呆。他没有亲人在身边,醉了酒都是同事和朋友,甚至是同事和朋友的妻子发现后安顿他。几年后,因为献血后逞强参加了一场耗时巨长的抢修伤了肝气,落下病根,最后不得不提早回湖南老家修养。

朋友。终于我有个第一个小朋友,朱大壮。他家与我的宿舍只隔着一条马路。是用木板临时搭建起来的房子,房间里黑黢黢的,堆满一摞摞的油抹布。他爸爸是炼油厂的工程师,身材瘦小,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大姐朱小美,二姐朱二美已经上小学了,都非常勤快;一放学就帮妈妈捡布条、拼布条,然后用缝纫机轧成一块块油抹布,据说一捆20块可以买到8分钱。朱妈妈性格开朗、热情,不时开怀大笑,让局促而昏暗的小屋生机盎然。

两块银元。那时的游戏种类还是很多的。滑冰车、推铁圈、打瓦、煽啪叽等等。因为投得准,所以我最爱玩打瓦。打瓦其实就是用砖头打砖头,按照规则,摆在最前面最容易打到的是“小偷”,次难度的是“警察”,隐藏在最后边,最难打的“皇帝”和“皇后”。谁不小心打到了“小偷“”,就要被“警察”游街示众,至于游几圈由皇帝定,皇后可以提出减刑。游街时,小偷低头认罪在前,警察正义凛然在侧,皇帝在皇后的陪同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在最后面。因为侮辱性很强这个游戏很快退出了历史舞台。小伙伴们还会互相丢石子儿玩。有一天,我偶然在趟房(现在的金兴东罐区附近)拾到两枚又平又元,大小合适,超级好丢的“石子”准备用来教训一下惹毛我的小伙伴。可是,那小子很激灵看到我就跑的远远的,我几次想出手都没来得及。天黑了,只好悻悻的回到老爸的宿舍。一到宿舍,大家就被我手中玩弄的石子吸引住了,争先恐后的问:“哪来的?哪来的?袁大头,是袁大头。”听我说出出处后,大家扛起锹镐兴高采烈地去挖宝。现场只有3-5个浅坑和零碎的瓦片。大家推测那两块银元是取宝人仓惶中不小心掉下的。后来,在猎狗的帮助下,有人追寻到了杏花村(现在的芳烃部附近),结果不得而知。

婚愿。爸爸的同志崔叔叔结婚了。在集体宿舍的最南边,大家给他们间壁出一个小屋。第一次走进婚房,我被眼前的绮

丽惊呆了,绯红的窗帘,精美的窗花,屋中间的柱子上还挂着一枚明亮的,椭圆形镜子,镜子的顶端缀着红色的流苏;灯光温馨而暧昧。每个参加婚礼的人都笑逐颜开。一阵嬉闹之后,主持人问新娘有什么愿望?新娘美丽的大眼睛里突然涌出泪光,离家三年,结婚妈妈也没有来,想回家看看妈妈。我听了,突然想起我也很久没看到妈妈了,不由得悲中心头起,放声大哭起来,“我要妈妈。”崔叔叔因为大会战不能陪妻子回四川老家省亲,只好让妻子自己回去。这一回去可不得了,竟发生了一件轰动一时的大事,妻子因为天气和母亲的挽留多耽搁了两天,眼看归期渐进,延迟归队视同逃兵啊,所以妻子干脆坐了一把飞机,飞回部队。那个时代,飞机可不是随便的交通方式。鞑子营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坐过。

家和亲戚。终于,爸爸分到了紧挨小溪的一处房子(现金兴化工厂白油加工装置位置盖起的家属趟房),妈妈和弟弟也来团聚了。我们有了自己的家。还有了一个小院子。舅舅是我家的第一个客人。吃过晚饭后,舅舅和我一起去洗澡,路过营部的黑板时,看到上面有谜语便饶有趣味的猜起来,一边猜一边给我讲解,居然把所有的谜语都解开了。我惊诧不已。表姐来的时候,妈妈在厨房里间壁出一间小屋,还不许我和弟弟随便进入。趁家里没人我偷偷进去一次,狭促的小屋整洁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仿佛不属于这里。爷爷每次来都会给爸爸的朋友带烟叶,然后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围坐在一起喷云吐雾,房间里刹那间“硝烟弥漫”,伸手不见五指。奶奶只来过一次,在营房前的冰上摔了很多跤,不仅摔破了腿,脸也卡破了。第二天看露天电影的时候,奶奶推脱走不动不肯去,爸爸干脆把奶奶背去,看了她平生第一场电影。

逃学。因为距离辽化一小太远了,我每次放学走到家天都黑了,妈妈很担心。有一天,我突发奇想,决定和几个不爱上学的孩子在家里自学。但也知道自己爸妈和他们的爸妈不一样,我只是单纯地嫌路远,而他们的爸妈并不在乎孩子的学习。所以没敢告诉爸妈。说是自学,书看了一会儿大家就玩起来。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吧。一位邻居偶然看到我,问我为啥没上学,我支支吾吾答不出。妈妈是护犊子的,但那天晚上,她丝毫没有阻拦爸爸挥向我的鸡毛掸子。好一顿胖揍啊。最后以一记封眼青结束。看到打中要害,妈妈终于护住了我。那一夜,眼睛疼,心里又害怕,惊醒了好几回,隐约间听到妈妈埋怨爸爸没轻重。第二天眼睛肿的更厉害了,但我坚持要上学,妈妈叮嘱了几句,便目送我攀上西环路。当初一起自学的孩子成年后一个成了杀人犯判了无期,一个盗窃出狱后下落不明,一个因为喝后斗殴早早过世了。看来,不好好上学的后果还是很严重的。因为家长普遍反映上学太远,所以,鞑子营成立了子弟小学。地点就在现在的老电厂变电所。只有三个年级4-5个班。

危险的勇气。在凉水塔(现在老电厂的凉水塔)附近有几根一尺粗的管子横跨防火沟通到对面的泵房。我和小伙伴们时常看到一个大哥哥从泵房出来后像走钢丝一样走过防火沟上的管子去检查凉水塔的情况。我们也曾比赛谁敢同样走一遭,可是,推来推去,终究谁也不敢。不过,倒有几个孩子敢在凉水塔里洗澡,让我羡慕不已。正当我跃跃欲试的时候,一个老头发现了我们,大声呵斥。吓得我们再也没敢去。后来听妈妈说有人淹死在凉水塔里了,没准就是那位走管子的大哥哥。因为我再也没有看到过他。在冒险方面,我是有过高光时刻的。那天傍晚小伙伴们一起爬上消防队的训练楼(如今已经由水泥楼换成钢结构),在五楼的位置,大家比赛看谁敢从窗户跳出去并抱住外面的立柱滑到一楼。不知为何,我突生刚勇,“挺身而出”,纵身跳出窗户,小伙伴们惊呆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纷纷跑下来采访我的感受,我得意的说:“没感觉。”其实,手心火辣辣的疼。我的壮举不胫而走。更多的孩子要瞻仰我跳楼的风采。我得意洋洋地带着大家爬到五楼。探头一看,诶呀妈呀,这么高,昨天我咋跳的。这时大家欢呼着让我再跳一次。我摇摇脑袋,反正已经跳过了今天我不想跳了。

荷尔蒙闯的祸,凉水塔的对岸是食堂,在食堂的北面,有一个不大的公用厕所。东男西女,在男女厕中央立了一个电线杆子,上面安了一盏昏暗的路灯防止走错。厕所里面非常昏暗,蹲位隐约可见。先蹲坑的人见有人进来一定要咳嗽一声或点上一支烟,提醒此处有人,即便如此,冷脸贴热屁股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一天,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孩子被保卫科抓起来了。原因是扒女厕所。“看见什么了,说!”“鞋。”孩子战战兢兢地回答。“还有什么?”孩子答不出,被看到鞋的女人主动讲情说,“我就是被吓了一跳,也没怎么着。这是个瓜娃子,放了他吧。”那女人是四川人,据说是营里最漂亮的女人,她有个女儿在子弟小学上三年级,眼睛很大,皮肤很白,跑得很快,跑一会儿就满脸通红。累了,就去教室外洗手池的自来水管喝水。她用过水的水管,瞬间成了男生们争夺的宝藏。仿佛在她唇齿间反弹出的自来水被赋予了神奇的魔力遗落在水龙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