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嫣然茫然。好奇怪的问题,好像她的双眼是个大窟窿。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眼珠是蓝色的?”
“知道啊。”所以她从小就被收养她的主子隔离着,无法与人接触。因为她有双透晶灿的湛蓝大眼,两潭怎么也掩不掉的潋滟碧波。“可是我也不明白我的眼珠为何是这种颜色。”
“你有洋人血统?”
“是,主子说过,好像有一半来自罗刹国。”
一种被人讽刺的反应袭上清远的心头。送个小杂种来给他这个大杂种做搭档,‘四灵’又无聊到拿他寻开心了吗?
“你老是主子来主子去,你的主子到底是谁?”清觉插嘴。
“不能问,五哥,她也不会说的。”清远与她冷冷互视。
“为什么?”
“这是‘四灵’里的规矩。”为了避免上下互攀关系,秘密结党营私,下属之间一向互不往来,任务一终结就各自分散。
“你学了些什么基本功夫?”
“没有。”她老是得很。
清远蹙眉“有何专长?”
“不知道。”
清远久久不语,垂眼凝睇。嫣然完全不察其中的犀利与阴鸷,反倒贪婪而直接的盯着他的倾城绝色猛看,活像乡下人第一次进城看花灯。
“你,真是被派来帮我的吗?”他嗓音低柔的令人胆丧。
“是。”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角色能帮我做什么?”
“你可以教我,这也正是你的职责。”
“喔?”清远弯起俊魅的眼瞳,看得嫣然双眼发直。
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高挑美女真是男人扮的吗?连宝光流转之间都可以把人迷的目瞪口呆,简直比真女人还醉人。
“知道石虎胡同地脉被我攻下的事吗?”
“主子说过。”
“很好。这事虽办的利落,但官府还是得做做样子的查辨一番。为了转移他们的交到,我决定拿近日混到京里来的江洋大盗们开刀,搞些烂账赖到他们头上,让衙门的人去跟他们玩官兵捉强盗,没空搭理石虎胡同的血案。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跟我执行这项工作。”
“是。”
“今晚就行动。”
嫣然兴奋的无以复加,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任务。她开心的被清远领入他住的冷泉苑,以幽暗狭窄的套间小榻做她休憩之所。她非但不惊愕这等简陋待遇,反而欢天喜地,在苑外林里跑来跑去,见什么都新奇。
“依灵格格,何必要放她到您的禁地?”清远最亲近的中年随从三昧在内房低问。
“她分明是‘四灵’派来监视您的眼线,宁可隔离也不宜接近。”
“小丫头罢了,不必多心。”他展着双臂,任妖娆的侍女替他更衣。
“您近来在任务上犯的小闪失已引起‘四灵’注意,搞不好他们正是派这小丫头来探查您是有心犯错,还是无心之过。”
“三昧,你知道吗。你的毛病就是太过唠叨,活像个老妈子。”
三昧神色一僵,他可是和清远一同由江南上来的资深随从,竟被嫌成老妈子。
清远边和侍女互咬嘴唇边回应:“放心吧,嫣儿很快就会在这戏任务中殉职。”
\"啊,原来您打算---”
“‘四灵’的指导原则之一,正是要利落斩除可能的危机这一项,拿来斩她应该够合情合理了吧?”
“是,一切都依格格安排。”三昧转望院中小小的身影,深情冷硬。
嫣然毫无警觉,也全不知道,跟着清远用膳,胡乱翻书,午后小憩。入夜后变更装扮,一身黑衣,静静等待行动的时刻来临。
“你过去都是怎么训练的?”深夜的徐行马车内,清远检视着暗器随意轻问。
“主子不给我训练,就只让我在小院里活动。”
“养够似的。”
“是啊,而且主子很疼我,常会送我其他的动物做伴。”已提起主子,她就双眼放光。
“你多大了?”
“主子说我十六了。”
“什么时候接受豢养的?”
“不记得,打从我有印象起,就已被主子照料了。”
清远愈听愈不对劲,这样的训练着实诡异,嫣儿本身也颇有问题。看她不像白痴,动作也极灵敏,对于世俗应对却相当笨拙,连讽刺都听不懂。
这样的白痴,死了也是件替世界少个吃闲饭的功德,只可惜了这副诱人的脸蛋和身段。
短短一个时辰内,清远单枪匹马的悄悄洗劫三座王府,轻巧利落的偷取几乎塞满马车空间的奇珍异宝,其中还包括了一条当今皇太子师傅的辫子。
枯守马车内的嫣然傻眼“为什么要偷人家的辫子?”
“以后就知道了。”他淡然吩咐下属打道回府。
嫣然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侧面,有如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
宝物。他的气息好稳,完全没有方才激烈活动后应有的喘息,连体温都仍阴沉沉的,被洗劫的王府也静悄悄的,无所动静,显然根本没发现宅邸已遭人入侵。
连别人脑袋上的辫子都能无声无息的剪下来,他的身手实在了得。
“看什么?”他不悦的斜睨。
“你好厉害呀。”
“这样就能叫厉害?你的程度就仅仅如此?”
“可是你跟故事里说的大侠一模一样,我是头一回亲眼见识到。”她的晶蓝双瞳充满着敬仰与敬佩。“主子果然是最疼我的,才将我安排到像你这样的勇士身旁学习。”
“你平时都读些什么东西?”
“主子都会念很英勇的,很侠义的,或很奇怪的故事给我听,不过现在他身体不好,不能念了。”她消沉的垂下头,一会儿,才又巴巴的望着他“你会不会念给我听?”
“不会。”
她沮丧的靠回椅背上,呆看他闭目小憩的俊容良久。“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我何必喜欢你?”
“我们不是搭档吗?那就应该要同心协力,互助互谅,像自家兄弟一样热忱以待啊。”
“哪来的狗屁歪理?”
“书上的侠士之士不都这样?”她天真的神色忽然防备。“你该不会是---也和其他人有一样的念头吧?”
他邪笑,微微睁开眼“什么念头?”
“以为我的蓝眼珠是某种会传染的怪病。”她担心的绞起手指。“我可以向你保证,它绝不会传染,被我瞪到也不会中邪或生病,我不是瞎子,更不会看透你的衣裳,所以你不用怕。”
“我怕什么?”又不是无知的村夫民妇。
“那你为什么都不正眼看我?是因为---我血统不纯吗?”
“我的血统也不纯。”
“你也是罗刹国的混血儿?”她兴奋的拉着他的手臂。“你跟我是一国的?你一点也看不出来和常人不同,我要如何才能像你一样的变成黑眼瞳?”
“谁跟你是一国的!”他厌恶的抽出手臂。
“可是你说---”
“我是满人和汉人的混血,没你的血统野。”看她失望的神情,他凝神沉默好一会儿。“不过我确实是个罗刹,和你意义不同的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