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轻易寻死,他要生不如死的痛苦苟活来惩罚自己,永远也不饶恕自己的罪行,否则将来在黄泉和嫣然重逢时,他便无颜见她,嫣然也不会轻饶他。所以他要穷尽一生的残虐自己,折磨自己,惩罚自己,直至生命的尽头。
常静一直随侍在越清远的身侧。
眼看他疯狂的虐待自己,惩罚自己,折磨自己,心中十分悲怜他却又爱莫能助。
六王爷的责难,越家二老的苦劝,柳氏一族的开解,都未曾减少他一分一毫的自责与自残。
罪魁祸首的巧容被打入天牢后,不待定罪便已身染麻疯,被牢中的犯人惊恐的放火烧死,但这亦未能对越清远有所动摇。
怒雷频鸣的滂沱大雨已连下三天三夜,越清远也在倾盆大雨中淋了三天三夜,林德全身冰冷僵硬,高烧不退,令人不人卒睹。可他依然不肯停止惩罚自己。
常静再也看不下去了,冲上前劝服他:“够了,将军,三年了,这三年来你已折磨够自己了已经太够了,请别再继续残虐自己了---”
“滚开!”越清远不为所动,疯狂的咆哮。
“将军---”
“我叫你滚开!”
“将军,常静,天大的好消息---”秦风快马加鞭的朝他们飞奔而来。“有奉剑公主的消息了---”
“什么?”
---
哄睡心爱的宝贝儿子,仰望窗外星月交辉的夜空,柳嫣然不禁陷入沉思。
已经三年来,她是否该原谅清远了?
不,不行!三年前,她万念俱灰的滚落断魂坡时,若非适巧途经的拓跋律及时救了她,亲临病榻悉心的照顾她,激励她,支撑她,她早已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命丧黄泉。
如此刻骨铭心的绝望,彻骨彻心的憎恨,岂能轻易抹去勾销?
虽然她早已想透三年前的一切,极可能是倪巧容只手遮天所设计的阴谋。
但追根究底起来,还是清远不肯相信她的清白才让倪巧容有机可乘,铸成无可挽回的大错,所以罪魁祸首还是清远。
因此她绝不轻易原谅他!
然,何时才能原谅清远?或者就这么耗下去?
和思远两人在拓跋律的保护下,永远在西域过一辈子?
不,不能这样,这样对拓跋律太残忍了,也太不公平了。
拓跋律对她的情深义重,这三年来时已表露得太多,太够了。她既然无意接受他的情意,就不该继续让他有所期待。她知道她愈是待在拓跋律身边,愈是会加强拓跋律对她的期待和情意。
那,她究竟该怎么做?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柳嫣然频频低叹,心情沉甸甸的步出房门,单骑夜游辽阔的草原,坐在树下继续出神发呆。
树后突地探出一团人影将她的嘴捂住。
---
“放开我,卑鄙贼人---”柳嫣然惊恐的怒吼。
“是你,真的是你---真的是嫣然,我的嫣然,你真的没死---”越清远激动不已的紧紧钳抱住她。
“你---清远?”柳嫣然大为惊愕。
“娘,娘---”越思远醒来见不着娘,知道她一定又策马外出夜游,便习惯性的追出来,正巧遇上越清远一行人。
这个臭小鬼难不成是嫣然和拓跋律那家伙生的种?越清远妒恨交织,下令常静去抓正奔向他们的越思远。
柳嫣然见状,心中一急不觉高声大呼:“思远,快跑!他们是坏人!”
思远?
常静轻而易举的擒住越思远,将他抓到越清远面前。
越思远一点也无所谓,趾高气昂的大声对越清远道:“你这个坏人,不准你欺负我娘,我娘是我未来的娘子,等我长大后我便娶我娘为妻。所以不准你欺负我娘,快放开她!”
好臭屁又讨人厌的臭小鬼,不过这张惹人嫌的脸怎么这么眼熟?
越清远顿时恍然大悟。
嘿!这臭小鬼居然敢和他爹抢老婆?带种!
果然是他的儿子,和他爹一样喜欢高傲漂亮又凶悍的女人。
越清远于是把她们母子二人,一个扛在肩上,一个抱在臂弯里,快意的下令:“快撤!”
“不---放开我,我不要回去,我恨死你了---”
“放开我娘,大坏蛋!快放开我娘---”
柳嫣然和越思远争相反抗,却都没能挣脱越清远,全给强行掳走。
拓跋律闻讯当下率兵打算追回所爱,却被哈兰公主带着比他多上三倍的军马拦截,困在皇城里动弹不了。
“滚开!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拓跋律气急败坏的对哈兰公主嘶声怒吼。
哈兰公主却毫无退意,反而逼视着他大声的道:“是我派人向越清远通报柳嫣然的下落的,也是我帮他,让他顺利劫走她们母子二人的,所以我绝不会让你去追回她们母子,你如果非去追不可,那就
先杀了我。”
“你---”
“够了,律殿下,已经太够了,请你放手吧!”哈兰公主对他晓以大义:“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和柳嫣然之间不可能有结果的,就算越清远永远不知道柳嫣然的下落。你父王和母后也不会让你娶那个中原女子为妃,如果你执意非她不娶,也只会为她们母子徒增杀机罢了。在争权夺利,阴谋诡谲的险恶宫中根本容不下她们母子,不论是你父王,母后还是吐蕃那边都不可能容许的。你最清楚不过来,是不是?”
拓跋律无言以对。
哈兰公主锲而不舍的对他以理说之:“放手吧!现在这样最好,对她们母子和你都是最好的结局,是不是?”
拓跋律不禁悲愤的仰天长叹:终于是无缘吗?他和嫣然---
越清远将柳嫣然母子劫回长安城的将军府之后,柳嫣然依然争闹不休,说什么也不肯轻易原谅越清远。
越清远试着好言相劝:“被这样,嫣然,给我机会,让我补偿你,让我们和思远重新再来好不好?”
“休想!我恨死你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最好立刻让我出府。我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柳嫣然张牙舞爪的怒吼咆哮,一点也不肯妥协。
越清远耐着性子又道:“嫣然---”
“住口,不准你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无论如何你都不肯原谅我,给我机会是吗?”越清远神色变得诡谲骇人的再一次问道。
柳嫣然视若无睹,强硬依旧的答道:“对!”
“很好,既然如此,我也有我的办法。”越清远出她意料的冲上前攫获她,朝守在门外的常静大叫:“常静,进来!”
“末将在。”常静立即进门。
“从现在起,你负责看住公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出房门半步,也不准她见任何人,更不准任何人来见她,听见没?”越清远厉声严令。
“常静遵命。”
“越清远,你这个天杀的禽兽!不准你如此待我。你给我回来,放我出去。越清远,你听见没?”
怎奈,无论柳嫣然如何声嘶力竭的咒骂吼嚷,越清远依旧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她的眼界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