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楠你好，我是张淑，是王波的女朋友。”说话的是位高高瘦瘦的女孩子，齐耳短发，整齐利索，人长得也很好看，除了瘦点没别的毛病。

“女朋友？”赵楠没忍住还是喊了出来。

“是的，女朋友，你好像很意外。”张淑知道赵楠，之前她没看上王波，所以对这个吊着王波的小姑娘也无所谓，但是现在没办法，家里人需要王副厂长的支持，而且她之前的男朋友也下乡了，自己要是不想跟前男友一样，只能紧紧扒着王波不放，还好王波的妈妈对自己很满意。

“啊，没有，恭喜你王波。”赵楠对这个突然冒出来自称是王波女朋友的女人一点好脸色也不想给，自己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能给自己大方花钱还不用回报的冤大头，就这么生生被抢了，落谁身上都得生气。

“赵楠，你听我说，我，”王波还试图解释一下，他其实并不喜欢张淑，但是他妈喜欢，死活要她当自己的儿媳妇，要不是自己实在是反对，他妈就给他们订婚了，但是张淑家里在火柴厂也很有人脉，他妈最看重这些了，自己的反抗也只是拖延一时罢了。

“王波，咱们该回家了，妈还在家里等着呢。”张淑笑眯眯地对着王波说道，“赵楠啊，来都来了，要不要去家里坐坐。”完全是一副女主人的派头。

“不用了，我也是路过，还得回家呢。”说完连招呼也没打就转身走了。

“别看了，你都走远了，”张淑拉着王波就往回走，“王波，阿姨还在家里等着呢，走，回家，我下厨给你露一手，让你好好尝尝我的厨艺。”张淑没有提赵楠一句，只是拉着王波，感觉他不那么抗拒了，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哼，男人，既然反抗不了家里，还是想挣扎挣扎，幼稚，愚蠢。

赵楠郁闷地往家里走，出来一趟本来是打算找王波吃饭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女朋友，自己的长期饭票算是完了。赵楠觉得自从赵杨跟林立钟她哥打完架之后，他家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先是赵杨被降成了临时工，这还没过多久，爸爸又被带走了，本来赵杨想着找许梅帮帮忙吧，结果许主任也出事了，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啧，忒倒霉了些。

赵明堂的事情很快厂里就调查清楚了，也很快做了处理，免除了他的副厂长职位，但并没有开除出厂子，同时同意了他去大三线厂子建设的申请。

赵明堂听到处理结果的时候，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当初留了一手。

赵明堂当初刚当上副厂长的时候，刚赶上家里老母亲生病，需要用钱，赵明堂的手上并没有多少钱，三弟从老家来厂里找自己，在家里住了三天，不拿到钱说啥也不走。赵明堂当时就盯上了厂里新进的一批钢材，当时由于仓库的疏忽导致一部分钢材生锈了，但是只有表面一部分，不是很严重。赵明堂就把这批钢材申请折损处理了，按照废品钢低价让他表弟加上三弟把这批数额很小的钢材倒腾走了。大部分的钢材都从黑市卖出了，还有一部分赵明堂让表弟和三弟运回了村里，跟村长商量好低价跟村里人换取粮食，方便村里人打造农具和大锅，村里人换完之后还剩下一部分，都让表弟加价之后换给了周围村子。

给母亲看完病之后，当时这笔钱还剩下了不少，赵明堂的三弟和表弟就跟他商量，拿这笔钱当本钱，偷偷干起了往黑市倒卖的活计，两人倒腾的金额和数目都不大，这几年也都顺风顺水的，没有被抓住，还给赵明堂分了不少红利。

厂里这次主要是调查的就是低价处理废钢这件事情，当时赵明堂和三弟他们手里没钱，他私自做主舍给给了他们，隔了一个月这笔钱才入账，本来没有人关注这件事，毕竟这批钢材涉及的数额很小，钱又补上了，但是方敏和林立钟的举报信一来，又赶上新旧厂长交替的敏感时期，这件事就又被翻了出来。

赵明堂承认的很痛快，但是他没有提给母亲看病的事，只说是为了帮着老家的乡亲们，为了帮他们打造新农具，提高生产效率，而且当时赵明堂还让村长写了一封盖章的感谢信，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最后，厂里的调查组也去了赵明堂的老家走访，确实有这么回事儿，都是按照他们从厂里出来的价格交换的，最终给赵明堂的处理就是免去副厂长职位，并处一定罚款。这个结果也是赵明堂积极争取来的，不仅积极配合调查，还主动提出补全差额，并申请到大三线厂里去当一线工人。

结果下来的当天，赵明堂就被允许回家了。回到家的赵明堂第一时间就是找出家里的钱，先去厂里把罚款和差额给交了。..

所以赵楠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爸坐在椅子上喝茶，而她妈袁庆兰则是站在旁边哭。

“老赵，你这都放回来了，怎么还要给厂里钱呢，”袁庆兰想到刚才的事，心里就觉得委屈，这些天为了他的事，自己吃不下睡不好，每天还得哄着儿子出去四处找人求人，结果他回来了，一句话也不说就要拿钱，自己只不过拦了一下，想问问原因，就被打了一巴掌，连安慰都没有，拿着钱就出去了。

“你懂什么，这件事现在才算了了，估计明天厂里

就能给通知了，我这次能保住厂里的编制就不错了，这些钱算什么。”赵明堂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是他是绝对不会给袁庆兰道歉的。

“这么多钱，你说交就交了，咱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袁庆兰因为赔给林家200块医药费都心疼不已的人，这次赵明堂把家里一大半的钱都拿了出去，心疼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爸，你回来啦，太好了，终于回来了。”赵楠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晴了，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自己的副厂长爸爸又回来了。

“嗯，小楠，你哥呢？”赵明堂对女儿点了点头，转而问起赵杨来，从回来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儿子赵杨一直没有出现。

“我哥他，”虽然赵明堂还是跟之前一样忽视赵楠，但是赵楠这次一点也没在意。

“儿子去打听消息了，还没回来。”袁庆兰说道，“杨子现在被厂里开除了，这几天都在忙活着你的事。”

“开除就开除吧，咱家现在这情况，儿子这性子也不适合待在厂里了，让他下乡吧。”赵明堂对自己儿子还是很了解的，之前在厂里仗着自己是副厂长没少得罪人，厂里是不能待了，正好去乡下避避，也磨磨性子，等过个一两年自己再想办法把人弄回来。

“什么？你让杨子下乡，不行，坚决不行，怎么能让儿子下乡呢，乡下多苦啊，咱杨子能受得了吗？”袁庆兰一听让赵杨下乡顿时不干了。

“不去也得去，现在就是这政策，我也不是副厂长了，以后都收敛着点。”赵明堂也懒得跟袁庆兰解释，“别人都能去，赵杨也不能例外。”

“不行，实在必须要去的话，就让赵楠去，见不到儿子我心口疼。”袁庆兰见赵明堂说的坚决，知道逃不过下乡这件事，顺口就把话给说出来了。

“妈，凭什么，我不去，我有工作，轮不到我。”赵楠刚明媚一会儿的心情瞬间没了，被袁庆兰的偏心气得不轻。

“赵楠才多大，不行，只能赵杨去。”赵明堂倒也不是多疼这女儿，只是他本来就是打着锻炼赵杨的目的，人不去怎么行。

“对，我爸说得对，妈，咱家得听我爸的。”赵楠没想到赵明堂能给自己说话。

“你个死妮子，你懂什么，你哥平时对你也不错啊，这一到事儿上，你就光想着自己。”袁庆兰不敢跟赵明堂对着干，只能把矛头对准了自己闺女。

“好了，我去。”赵杨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他爸说让他下乡，还没等他开口，他妈就反对起来，甚至想让赵楠去乡下。这几天四处碰壁，也让赵杨明白了不少，自己如果继续在这里待着，肯定没有好日子过，毕竟之前得罪了太多的人，父亲的想法正好能解决自己目前的困境，还是先出去躲一躲比较好。“妈，这事你得听爸爸的，我去下乡。”

“杨子，你怎么也糊涂了，下乡多苦啊，”袁庆兰见儿子也不支持自己，又委屈上了。

“行了，该怎么做，我看儿子也有数，你好好给他准备东西吧。”不等袁庆兰再说话，赵明堂就直接回卧室了。

赵家的事林立钟还能打听的到，毕竟都在附近住着，对于厂里的这个处理结果，林立钟只能感慨，姜不愧是老的辣，赵明堂果然不简单，要是一般人估计早就进去了，没想到赵明堂仅仅是被免职罚款，还去了大三线支援建设，啧，赵明堂这路子真不是一般的野啊。许家那边的事，林立钟知道的就很少了，再去许家附近溜达的时候，就完全见不到人了，听巷子口的大娘说赵春花和许梅母女俩都搬走了，林立钟也就没再关注，毕竟再有两天就到了下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