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京二机今年过年发猪肉，每人十斤！”

“十斤？还每人？瞎说呢吧。你知道京二机有多少人吗？算上退休的，怎么着也得上万人吧，每人十斤猪肉，难不成他们京二机能找到十万斤猪肉来？想啥呢！”一个明白人立马就否认了这个消息。

“嘿！你别不信，我都听说了，这个消息是厂里的书记亲自说的，要是没点儿底气，敢说这个话？”传消息的人也不甘示弱的说道。

“嘿嘿，那我倒要看看，他们京二机怎么找来的十万斤猪肉的。”

“呵呵，你还不知道吧，人家今年抖起来了，赚了两千多万美元回来，有美元，还买不到的猪肉吗？”

“多少？两千多万！我的乖乖，他侯震这是要上天啊！”听的这位也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而此时此刻，在别人嘴里要上天的侯震，正梗着脖子在办公室跟上级理论呢。

“我的老领导，钱是我们京二机赚来的，您不能说节流就节流吧？上交我不反对，那也不能全部都上交了吧？多少也得给我们京二机留下一部分吧。”

“留下一部分？留给你们干什么？还要买猪肉吗？你说说你，侯震，你也不是第一天当厂长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老领导多少有点儿痛心疾首，对着侯震指指点点的说道。

“老领导，是，买外国猪肉这件事我是没有提前汇报，但那也是我们厂的职工应得吧。这么些年了，我们京二机的干部职工，过的是什么日子，您老心里最清楚了。如果日子好过了，我们就想让广大的干部职工过的肥年，这又有什么错？”

“哈？那这么说，我还有表扬你关爱职工了？你知不知道，花费这些外汇那是要审批的，你买猪肉可以买，给厂里的职工发年货，没有反对你。但是你总得请示汇报吧？动用外汇你总得提前申请吧？好家伙，直接十几万美金你一句话就花出去了，你还有没有点儿纪律性了？”

侯震此时没话说了，他心里也苦啊！

当天老书记承诺出去了发猪肉，这本来是件好事儿，可是高兴过后的众人可就傻了眼。虽然他没手里有美元了，可是有美元你也找不来这么多的猪啊。

正当大家为去哪找这么多的猪发愁的时候，侯大林就来到了京二机。

看着大家一个个赚了钱还愁眉苦脸的，也就多问了一句。

侯大林一听，这也算个事儿？

只是说了一句你们不要管了，包在他身上。

可谁承想，这个胆大包天的侯大林，竟然还是花了十几万美元，给大家买的猪肉！

侯震当时就知道坏菜了，不过碍于人家侯大林也是好心，所以也就没有说出来。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侯大林帮他们的忙，就是让他们去买，都不一定知道去哪儿买去呢。

如果上级追究私自动用外汇的事情，侯震当然不能把侯大林给卖了，只能把这个罪名给担下来。

京二机的书记也早就有点儿后悔了，当初他是高兴疯了，张口就承诺出去了一人十斤猪肉。当时只是想让大家高兴高兴，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这个话了。

中午的时候，侯震才从领导的办公室出来，这个时候虽然有点儿垂头丧气的，但这段时间心里的喜悦那也不是这么一件“小事儿”能影响到的。

侯震从这里出来，骑上自行车，没走多久就来到了侯大林的1978大厦。

这里的装修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侯震走到门口的时候，大门的两边已经挂上了条幅。

“大干一百天，力保春节前完工。”

“霍！这里也是干劲儿十足啊。”侯震说了这么一句，就迈步走进了大门。

来到侯大林的办公室，两个人先是相视大笑，而后才握手，落座。

“侯厂长，咋样？工人们的情绪还好吧？有没有高兴疯了的？”

“哈哈哈，十斤猪肉，每人十斤猪肉啊。这在京二机的历史上，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同志们当然很高兴，说是高兴疯了，一点儿都不夸张。”

“嗯，工人们满意就好啊，过了年，咱们的任务还有很多，让工人们保持这样的热情和状态，那是非常重要的。”

“怎么？过了年还有大单子？那可太好了。”侯震一听侯大林的话，当场就来了兴趣。

“侯厂长，这样的家用机床，也就是因为是新产品，开始的销量才会这么好，等大家都知道了，买过了，这个销量是会大大降低，最后稳定在一个合理的区间上的。想要一直靠这个，那可是不行的。”

“侯老师，这个我当然知道了。根据我们和dl咨询那边的讨论，这种机床每年大概的需求量应该不会超过一万到两万台。具体有多少，那只能看后期的销售数据了。”

“嗯，你们这个分析，跟我估计的也差不多。所以这个东西，只能保证京二机不被饿死，是不能保证让京二机有大发展的。真正能让京二机有大发展的，还是得搞数控机床。”

侯大林当然得把京二机往数控机床的上面引，他可是知道的，将来的几年了，国家的经济将会是一个井喷式的发展，尤其是制造业，会需要无数的各种设备。

而想要生产这些设备，那么第一个需要的，就是机床这种工业母机。如果这个时候京二机不把握住机会，那么他们在接下来的几年了，就会被小日子的公司全面碾压。

机床厂这样的企业，一旦失去了机床这个阵地，再加上未来的改革，很可能用不了几年，京二机就会成为一个历史。

很多人觉得，一个这么大的厂子，不可能说死就会死了吧？俗话说的好嘛，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就京二机这种的大中型企业，就是耗着，也能耗个几年。

这么说虽然不算错，但一个工厂一旦他的产品线跟不上市场的需求，厂里就会停产。而工人工资，机械设备的折旧，退休工人的各种费用，他们可是不会随着你的停产而停止的。

这种情况下，就是再大的企业，他也经不起这种消耗。

再说了，这个时候的工厂，其实是不会留存多少多少资金的。他们赚取了多少的利润，都会如数的上交国家。而国家呢，也会负责厂里的职工的工资和各种福利。

这种制度看起来很好，但也极大的限制了厂子的自由度。更是让一个厂子的生命得不到应有的积累。

就比如今年京二机是赚了不少，可是他们花十几万买猪肉，那也是要受到批评的。

而一旦京二机的产品线断了，连续给国家提供不了上缴的利润，那么在想获得资金支持，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所以侯大林才会在这个时候帮京二机赚上一笔钱，有了这笔钱，京二机的侯震腰杆子才能硬，才能更加有力的促成京二机和他侯大林的合作。

当然了，如今已经没人能挡得住侯大林和京二机的合作了。几个月的时间，侯大林让京二机赚了几千万美元的事情，已经在圈内流传来了。这样好的合作伙伴不抓住了，那无论是哪个上级，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曾经的那个李主任，在这笔美元面前，同样是不够看的。

“侯老师，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们厂还是要立足于数控机床的研发的。有了这笔钱打底，咱们的合作我估计是不会有什么障碍了。”侯震说这个的时候，一脸的轻松。

可接下来他话锋一转的说道：“不过侯老师，我明年还是不是京二机的厂长，恐怕我现在还真不敢保证了。”

“嗯？什么意思？你要调走？”侯大林惊讶坏啦，这个侯震，脑子被门挤了吗？这种时候调走，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不不，不是我想调走啊，是上级今天把我叫过去批评了一顿。”

“为啥啊？你犯错误了？”侯大林惊奇的问道。

“哎，还不是猪肉闹的！”

“猪肉？猪肉怎么了？不是还没运到呢吗？”

“侯老师，你应该知道的，我们厂书属于市里的工业厅管辖的。虽然这次我们买猪肉是用的我们的厂里的利润，可是那可是外汇呀，用外汇买东西，按照流程，那是需要市里批准才行的。”

“就为这个？就为了这么几斤猪肉，上级会把你这个厂长给调走？”侯大林更加的惊讶了，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吧？杀鸡取卵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呀。

“当然了，也不一定是真的，今天老领导找到我，给我臭骂一顿，说了句要把我调走的话。也可能是句气话吧。”

“害！吓我一跳，这肯定还是气话。你当领导是傻子啊，为了这么几斤肉，还能把你这个厂长拿掉？那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呢。更何况，这次买肉的钱，也不是从你们京二机的账上出去的。”

“什么？不是从我们京二机的账上出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侯震被侯大林这话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脑子都是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