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传宗心中冷笑,却也有些诧异。
本来只是想稍微套套话,让刘光奇说点胡话,然后让二大爷好好管教一下儿子,想升官找他有什么用?
没想到这边反应这么大。难道今天就要说出那句话?
易传宗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什么反应?回来照顾两老不好吗?”
刘光奇嗤笑了一声,说道:“你懂什么?回来看他打人?我自从分家出去,就没想着再回来!”
“你说什么!”
二大爷没想过自家的大儿子会说出这种话。
他瞠目欲裂猛地站起身来,三两步就走到跟前。
“你再说一遍!”
二大爷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刘光奇,一大爷和二大爷也没想拦着。
刘光奇看着眼前二大爷凶煞地表情,心中有些阴影,但这会儿人都已经喝上头了,也就不怎么怕了。
尤其是媳妇儿在旁边拉着他的袖子,更是让他心中愤怒不已。
“别怕,我不跟你说了吗,只要我们有了孩子,就再也不回这个家,绝对不让咱们的孩子看着他继续打人!”
转过头,刘光奇怒视着二大爷。
“说就说!”
“我自从分家出去,就没想着再回来!自当刘家没我这个儿子!”
“我打死你个狗东西!”
声音刚落,二大爷已经拿起桌上白色的瓷盘就楔在刘光奇的脑门上,随着蓬的一声响,白色瓷盘在刘光奇的头上破碎开来。
刘光奇本来就喝得迷迷糊糊的,他当然无法承受这般力量,应声朝着后面摔倒在地。
他伸手捂着脑门,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潺潺流出就好像小溪一般,血液顺着手背留到棉袄里面,模样看起来很是凄惨。
“啊!打人啦!”
“啊!”
大妈和孩子被吓得惊呼尖叫,好好的一场婚宴乱成一团。
易传宗在听到刘光奇说出那句话之前就感觉要爆了,提前一步将媳妇儿抱在怀里。
果然,当二大爷突然暴起伤人之后,娄晓娥被吓得一个机灵,好在他抱住的及时,后面没有再打哆嗦,但是眼神还是有些怕怕的。
也不怪娄晓娥胆小,二大爷正对着他们,这幅模样连他都有点紧张,更别说是一个小女人了。
打完之后,二大爷已经是站了起来。
他可是干锻工的,强壮的身体挡在刘光奇的前面让下方的光线更加暗淡了。
此时二大爷怒火冲天,从那长着横肉的脸上延伸到耳朵,再往下一直到脖子,皮肤全都是充斥着暗血色。
那涨红的脖子上面更是青筋暴起,青筋甚至纠缠起一个个青色的筋疙瘩,他的怒火已经无法遏制。
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他费心劳心的帮着举行婚礼,如今打算再也不回这个家!
本来就喝了酒,再加上此时暴怒的心情,哪怕是看到刘光奇头上流血,更是痛苦的呻吟,二大爷也是没有丝毫心软,他只是越想越气,越想越上头!
他眼中凶光毕露,眼白之中更是有红色的线虫在爬,模样看起来恐怖无比,并且已经伸手朝着旁白方椅摸过去。
一大爷刚才都有些懵了,二大爷从来没有打过刘光奇,这突然暴起当真是让人错不及防。
“老刘!”
这会儿一大爷回过神来想让二大爷清醒一些。
但是二大爷连旁边的儿媳妇都不理会,哪里会管其他人,搬起旁边的方椅就要朝着下面砸。
一大爷转过头来焦急地喊着,“传宗,老牛,你们快将他们拉开!”
易传宗心中讥笑,这种儿子早就该管教了。
棒打出孝子,既然有这么一句老话,那就不能说有错。
最起码现在这句话,应该说还是很有道理的,每个家里都有好几个孩子,再加上生活困难,一个个小子跳脱得很,大人们根本顾不上孩子的各种需求。
只要孩子做了错事,大人们举手就打,张嘴就骂。现在的父母,不存在怕孩子心里留下什么阴影这样的概念,对孩子的管理非常严格,甚至是苛刻。
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心里阴影之类的,挨打了,改就好了,没那么娇气,哭一场明天该咋玩咋玩。
有根筋不对,不正一正,怎么降服心猿?
要怪就怪这二大爷家日子太好,想法太多,他这是想当官想疯了。
偏偏领导的威能学了个十足,领导的内涵是一点没学到,但凡动手的时候说出个一和二来,别关顾着自己发泄情绪,刘光奇兄弟俩也能长进一些,那才叫管教。
要是三个孩子一视同仁,情况也能好点。
偏偏刘光天和刘光福被从小打到大,只有刘光奇自己不挨打。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摆明了大儿子养老,小儿子没用,在家里这般表现太势力了一些!这俩小子心里指定记恨着,指望他们两个已经很悬了。
刘光奇思想长毛了,再不打就来不及了,关心爱护地养了二十多年,到老了不中用都不如以前射墙上,自当刘家没这儿子。
“传宗!你还愣着干什么?”
一大爷和唐大爷一人一遍拽着二大爷的胳膊。
牛大爷则是挡在刘光奇的身前,刚才二大爷见没法动手,脚上也没闲着,对着刘光奇就是一阵猛踹。
听到自己大爷招呼,易传宗这才放开媳妇儿走了过去。
他这一入场,无情铁手往那边肩膀上面一放,二大爷自然是动弹不得。
“传宗!老易!老牛!你们都给我闪开!今天我不打死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说完二大爷又是拧腰甩膀子的一阵挣扎,只不过效果很是微弱,他这点力气跟易传宗差远了。
一大爷恨得不成钢地看了刘光奇一眼,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刘光奇从小什么都好,学习成绩也优异,又到了正经的单位上班,哪知道今天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看今天把这事儿给闹的,结婚喜事大好的日子,偏偏就见了红!整个院子里面都充满戾气!给孩子们做了个什么榜样?
“他二大爷,您这先别生气!今个儿这孩子喝多了,脑子都糊涂了!您跟一个醉汉较什么劲!”
“糊涂!”
“呸!”
二大爷自然是不相信这个,转头眼神凶煞地看着儿媳妇儿,“两人商量好的!糊涂?”
“我给他们买家具、办婚礼,但凡是两口子能用的上的,缺少什么了?”
“这没良心的狗东西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这要不是没想过,能说出这种话来?”
刘光奇的媳妇低着头抽泣,扶着刘光奇的身子,根本不敢抬头看二大爷。
一大爷脸红脖子粗地来回转头看了看,也没想好劝解的话,刚才刘光奇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并且还是说了两遍,他也感觉这是心里话。
“二大爷,这伤到头可不是小事,要是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这可就不是您的家事了,要不先让我给他看看?我学习医术多少会点包扎和止血。”
易传宗轻声地劝诫着,知道这人的真面目就好说了,现在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刘光奇根本就溜不了。
总不能真得宰了他,这孩子没生出来之前是自己说了算,生出来之后是集体的那啥,不差这点时间来管教。
“二大妈!”
“二大妈!您这是怎么了?”
惊呼声中,易传宗转头看过去,二大妈身子朝后仰着,幸好旁边还有两位大妈扶着。
二大爷听到自己老婆出了事,连忙转头看过去,二大妈直挺挺的躺着闭上了眼睛。
心里一个哆嗦,他的脸顿时间白了一分,浑身气势一泄千丈,他焦急地一声大喊,“媳妇儿!”
二大爷挣扎了一下身子,众人连忙放手,二大爷三两步就走到二大妈跟前,面色焦急转头喊道:“传宗,你不是跟着大夫学习吗?你快过来看看。”
易传宗有些心虚,但还是走了过去。谷瘤
默默看了一眼属性面板,中级医术55/200。
中医分为上工、中工、粗工三等。其实详细分一下有五等。
初等医生,即开方医生,拿着别人的方子,给人看病的时候照抄,大差不差的就安排上,反正方子是明医的方子。
二等医生,即用药医生,这个懂得生理和病理,只不过学艺不精,小病能治,单独开方。大病别指望,不过不懂最起码不会乱开方子害人。
三等医生,即辩证医生,有传承、有根基,会开方能辩证药理,综合分析病情。常见病症,基本无碍,也算是好医生了。
后面入细医生和医林妙手。
他这个技能等级看似中级,但是只有中级百分之二十七,综合水平差不多相当于二等刚出头,看病也是时灵时不灵的。
刘光奇这种简单的外伤处理和包扎,他指定是能弄好,但是二大妈……
易传宗忘记二大妈到底是什么病了,但好像是在医院割了点什么,他现在指定是给人治不好。
不过现在已经容不得他想这些了,面对二大爷有些殷切的目光,他先是安抚了一句,“二大妈平时身体很好,您别太担心。”
不再理会二大爷,易传宗先是在二大妈的面部观望了一下,皮肤略微红润,显然那会儿心情激荡,血液急涌导致的,朝下望去拳头紧握,身体略微僵直,这些都是之前二大妈的身体状态,突然晕厥之后这些动作还在保持。
易传宗抬起手臂将一根手指放在二大妈鼻孔下面,因为是突然晕厥,呼吸并不像是睡着了那般悠长平缓,反而是比较急促,微微俯身还能听到响亮的喘息声音。
他将二大妈的左手拉起来,用最简单常用的寸口诊脉法,左手候心、肝、肾相关的三条筋脉。
入手之后,脉相磅礴有力,却又感觉有些杂乱不堪。
不过他这干钳工的手敏锐的不行,又得到系统的加强,经验他可能比不上一些好大夫,但是这感知绝对不会出现错误。
一番诊断之后,易传宗抬起头来笑道:“二大爷,没事,二大妈就是气的,一时间气急攻心,这才短暂晕厥过去,尽量保持半卧或者平卧,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肝柔则血和,肝郁则气逆。怒则气上,肝失条达,肝气就会横逆。气血逆乱、阴阳不相续接引,则为气血上逆。”
“简单的说就是怒属火,肝主木,火克木,愤怒伤肝,导致二大妈肝不太好,肝不好血气上涌,就容易冲晕了脑子。生气了,气不顺容易缺氧,这才导致晕厥。”
“我现在医术还浅不好开方子,您最好带着二大妈去医院看看,现在还不是什么大病,早做调理,不然以后会有得高血压、冠心病的风险。”
“哎!哎!好!我一会儿就带她去看看。”
二大爷连连应是,事关媳妇儿他可以伏低做小,眼神也很是淳朴。
易传宗微微挑眉,二大爷这副模样可是少见,显然和二大妈的感情很是深厚的。
他转头看向刘光天和刘光福,两人神情惶惶地,这俩小子似乎还稍微有点救?
这个爹他们指定是不想管,但是这个妈他们俩现在还是挺在乎的。
就是感受到他的目光之后,这俩小子都低下了头。
现在他们那个从来没有挨打的大哥都挨打了,要说这事跟易传宗没有关系,那是打死他们都不信!
“你俩在那儿装什么绣娘呢,还不去找个担架,抬二大妈去医院看病!”
二大爷转眼一看血压都高了,急吼道:“你们两个混蛋玩意,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刘光天和刘光福拔腿就朝着房子方面跑,那边有块长木板子。
三大爷眉梢来回挑动。
之前没文化,现在是出口成脏,骂人都不带脏字的!俩带把的大小伙子说成绣娘?
如今这看起病来,同样是有理有据的,还真有两把刷子!
一个钳工还得能当医生?
“传宗,你可以啊!没想到你提溜着一摞子书还真给看出名堂来了!”
易传宗摇摇头,不再多解释什么。
学不会的理由能找很多,但是这学会的东西谁去找理由去?
也就是他,才能毫不犹豫的说是俩媳妇儿的功劳。还有一个经验宝宝……
来到刘光奇的身边,刚才二大爷在他头上开了一道口子,现在还留着血呢。
刘光奇已经睡着了,本来就喝醉了,又猛地来了一下,倒在地上酒劲上来晕睡过去,哪里还管什么流血不流血?
“嫂子,你把手松开,我看看伤口。先止住血,然后再送到医院处理一下,要是有碎片留在伤口里面就不好了。”
易传宗在那儿简单的止血。
邻居们这边则是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大块头文质彬彬地,动作轻柔娴熟,好像还有那么点样子?
唐大爷转身小声问道:“一大爷,传宗还真会看病?”
一大爷眼神也是有些茫然,不是很确定地说道:“之前他在同仁堂拜了一个老先生当老师,一周都会去三天,一般在外面待两个小时才回来,横是学得还不错?”
三大爷有些酸不溜丢地碎碎念,“人家十年寒窗苦读才有点成就。你说他好不容易好了,也有那个天赋,要是能专心把钳工给学好了,指不定还能当个八级钳工。现在分心学医术,那不是耽搁自己吗?不过也还行,这回总算是给二大妈看了看病,就是以后这手艺赚不到钱……”
牛大爷咧嘴一笑,“三大爷您不在工厂里面上班,您可能不知道,传宗在工厂里面的名声可是响亮的很,传闻他明年就能成为六级钳工,人家学医术也没耽搁了练技术!”
“有这事?”
三大爷双眼猛地瞪得滚圆,转头看向阎解成那一桌,从来没听过啊!
阎解成、江远、牛荃三个小青年站在一块,三人看起来都有点不精神,尤其是阎解成这会儿缩着身子的模样,三大爷看着就是一阵来气。
没点本事不说,看起来这胆子也小,人家傻了二十年比他强那么多。
阎解成有病才会说易传宗在工厂里面怎么样,本来三大爷对他的态度有些变化,他知道是易传宗搞的鬼,和易传宗有点不对付。
更何况他心里还羡慕和嫉妒,说出来怕得让三大爷一阵刺挠,那不是给自己个儿添堵吗?
三大爷一双小眼睛朝着一大爷身上瞥,能当老大谁想当老三啊!
他还指望着什么时候能压一大爷一头,这会儿怕是比不了了。
六级钳工,那得多少钱?
七十二块三!
这一算计,三大爷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着易传宗那副沉稳的模样,三大爷心中灵机一动,他突然有点想知道,易传宗所说的‘吃后半辈的方法’,是不是真有谱?
邻居们小声嘀咕着,那些小孩子竖着耳朵在大人身边凑热闹,好奇地眼睛不是打量着。
刘光奇头上的伤口流血很少了。
“嫂子你给他按着,少使点劲。”易传宗叮嘱了一句随后转过头来,“大爷,咱们将人送医院去?”
“送什么送,没良心的狗东西,把他妈气成这样,死了算了。”
二大爷抱着二大妈,恨不得再上去打一顿,最信任的儿子,结果想着以后不回家!连带着将媳妇儿给气晕了!曾经多信任,这会儿就有多失望!
易传宗心里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自家大爷,这事总得有个说法。
一大爷瞬间会意,微微沉吟之后开口道:“你就带着他去医院吧。”说完叹了一口气,这事给闹得。
易传宗也不意外,让人有找了一个木板子,和娄晓娥说了一声就带着人去医院了。
看着他有条有序指挥着众人去医院,秦淮茹的眼神略微颤抖,转过头羡慕说道:“晓娥,你男人真有本事,这又是认识上面的领导,在工厂里面又出色,还跟人家学医。”
“他也就这会儿看着像个大人,平时和个孩子似的,老是胡闹!我可烦他了!要是知道有人夸他,指不定尾巴翘到天上去。”
娄晓娥张着大嘴埋怨一句,眼神之中很是嫌弃。
秦淮茹嘴唇微微一撇,这目光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分明就是心口不一。
“好了,现在人也送到医院去了,大家收拾一下自家的东西吧,我也跟着去医院看看。”
一大爷转身吩咐了一句,转过身来,“三大爷您就在这看着吧。”
“哎,好!”
三大爷当然愿意干这活,指不定还能多收点菜呢,虽然剩得只是一些残羹冷饭,但是也能吃一顿。
至于是不是剩,之前有没有人吃过,动过手和脚,这现在只看是不是吃的,剩菜都抢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