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夏怀仁一双眼睛瞪着白星程的黑影。
夏怀仁先是有些动摇,差点相信白星程的话,随后他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了那个出现在他梦中疑似哈迪斯的男人,那个男人偶尔出现,控制他的灵魂,指导他怎么做事,这是他亲身经历过的。有这样的经历在,夏怀仁怎么可能相信自己能自控?
于是夏怀仁摇了摇头。
“你不懂。”夏怀仁说,“我就是无法自控的一个人啊。有时候我会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会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响,然后我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照那个声音说的去做了。”
“能举例吗?”白星程不死心。
“你还记得在学院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完成的那次虚拟仿真演习吗?”
“记得。”
“我当时没告诉你,是我把城堡地下空间的控制中枢打爆的。”
“哦,是吗?那你做得很棒。”
“我本来想逃跑,可有个声音蹦出来,告诉我说我不应该逃跑,我应该打回去,打爆阻拦在我前面的一切,然后我的意识就混乱了,清醒过来时你在背着我。”
“那个声音说的也没有错啊。”
“我正式毕业后加入星际舰队,我的第一个上司看不起我,他觉得我体格不够强壮,长得像弱鸡,他每天挤兑我、嘲笑我,我忍着,因为他是我的上司,作为一个新兵绝不能对上司动手,这是规矩。但有一天,那个声音在我耳边说我应该揍他,往他脸上揍,理智告诉我不行,这样违反规定,但我还是抵挡不住那个声音的诱惑,重重地揍了他一拳。”
“这跟你可不可控没关系,换我我也会揍的。”
“我所在的小队接到守卫宇宙观察塔的任务,那是我第一次出现变异特征。当时我看着满地倒下的战友,十分愤怒,那些外星战机竟然来我们的地盘撒野,就在我怒火中烧的时候,那个声音问我,想不想灭了它们,我说想,马上我的身体就发生了不可控的变化,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皮肤长出鳞片,我根本无法阻止那些鳞片在我身上蔓延。”
“但它帮你成功守卫了宇宙观察塔,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不算违背了你的意愿。”
夏怀仁沉默了一会,突然问白星程:“你就非要反驳我对吗?”
白星程微微一笑,他把语气放得很柔和,柔和到像一剂很好的安抚药剂,他对夏怀仁说:“我是想说,就算你是个实验品、变异体,你也未必是不可控的或是有害的。其实你只是跟别人稍微有一点点不一样而已,别把自己想得太坏。”
夏怀仁突然笑了两声,笑声中不知是无奈还是冷漠。“只是跟别人稍微有一点点不一样而已……”他重复着白星程的话。
夏怀仁把头往后一靠,说:“怎么可能只是稍微有一点点不一样而已呢?学长啊,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有点怪?说实话。”
“说实话么,是。”白星程实话实说,“你不打架的时候,说话细声细语,整个人十分文静,看起来很无害,从气质上判断大概率出身于文人家庭——你也确实是;但一旦动起手来,你是真的拼命啊,像是……”
“像是什么?”夏怀仁问。
“像是一只狠毒的野兽。”白星程没有隐瞒,也没有修饰。
“就是这样。我一直都是这样。”夏怀仁幽幽地说,“我像伪装在人群中的野兽,一个异类,孤独的异类。”
白星程一怔。
夏怀仁幼时被极端AS学派植入某些基因片段,这些基因片段显然不来自人类,虽然夏怀仁自己不知道,但在非人基因的影响下,夏怀仁渐渐对人群产生疏离感;人是一种非常敏感的动物,深层的潜意识能识别出夏怀仁不是同类,由此产生他们也不说清楚原因的敌意;而人群的敌意激起夏怀仁的防备心和防御姿态,又使夏怀仁变得更像野兽。
白星程想到这几层因果联系,心里一酸。现在他只想亲吻他。
黑暗中白星程脑子一热,竟当真吻了上去。
“这样还孤独吗?”白星程放开夏怀仁,轻声问。
夏怀仁不说话。
夏怀仁愈是不说话,愈是让这个黑暗的空间气氛变得暧昧,仿佛充满了春.药。空气安静而干燥,似乎随便一点摩擦就能起火。
夏怀仁没穿衣服,简直就是勾火。
白星程双手交叉,将自己的上衣从头上脱出,他单膝跪在夏怀仁面前,双臂拥住夏怀仁,再次吻上夏怀仁的唇。
他被点火了。
夏怀仁这次竟然乖巧得很,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地享受白星程这个吻。这突如其来的柔顺把白星程勾得死死的。
这一次虽然少了一点激烈,但两个人格外和谐。痛的时候夏怀仁会咬白星程的肩膀,白星程立即体贴地放缓。
“喂,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吗?”夏怀仁忽然问。
“你猜……”白星程闷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