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次例行体检后，温佩看着夏怀仁的身体报告，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

例行体检完毕，温佩像前几次一样，准备给夏怀仁注射一剂镇定剂。

在注射镇定剂前，夏怀仁突然对温佩说：“温医生，我又想了想，我最近可能是有点反常。”

温佩闻言，立即严肃起来，她暂时放下手中的针剂，问夏怀仁：“具体说说反常的地方在哪？是身体上的反常，还是情绪上的反常？是否常常觉得自己的一些冲动不受控制，就像在MY130上一样？”

“温医生觉得我还会像在MY130上那样失控？”

“从你目前的身体报告来看，你的各项指标一切正常，再次失控的可能性不高，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对医学不是很懂，我只是有一点好奇，温医生是从哪项指标上看出我再次失控的可能性不高的？”夏怀仁问。

温佩笑了笑，“怀仁是想听我讲医学上的专业知识么？可能会有些枯燥哦。”她倒是处变不惊。

温佩把身体挪开一点，让夏怀仁看到她身后的电脑上展示的夏怀仁的几次身体报告，这些身体报告远远比一般人的体检报告复杂得多，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看不懂的数据。

夏怀仁看了一会，捏了捏眉心，说：“看起来是很高深的东西，看一眼就头疼，还是算了。”

“你刚才说最近有些反常，反常在哪？”温佩问夏怀仁。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就是最近……嗯……睡得不太好，经常做梦。”说到这里，夏怀仁自顾自地笑了，“我这么说，温医生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小题大做？”

“不会，睡眠不是小事，睡眠对人类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温佩很认真。

“最近做的梦都是噩梦，我昨天晚上就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夏怀仁微微叹了口气，“我梦到了我的……爱人。”

“白星程么？”温佩非常自然地说，她知道白星程和夏怀仁的关系，“这听起来是个好梦。”

梦到爱人，怕不是个春梦。

夏怀仁却摇摇头，“我梦到他在我面前四分五裂了。”

“四分五裂？”

“是。他的身体四分五裂了。”夏怀仁一边说，一边背脊冒了冷汗。

虽说夏怀仁是在试探温佩，但他跟温佩提到的这个梦却不是假的，夏怀仁真的做了这样的梦，这个怪诞的梦让夏怀仁十分害怕。夏怀仁本不是个容易害怕的人，但在梦里四分五裂的可是白星程啊。

这不是夏怀仁第一次梦到白星程，但过去他梦到白星程时，梦境大多是旖旎的，然而这一次的梦境只能用“可怕”来形容。夏怀仁还记得他在梦里的感受，看到白星程四分五裂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像被一记大锤击中似的剧痛，接着心跳都好像暂停了。

“最近会很疲惫吗？怎么睡也睡不足？”温佩问。

“会。”夏怀仁答道。

温佩想了想，说：“有可能是你在经历了一系列突发事件后，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

“之前注射过几次镇定剂，难道镇定剂对精神压力没作用？是不是因为剂量不够的原因？加大剂量可以吗？”

听到这里，温佩脸一沉，严肃道：“我不建议你使用更大剂量的镇定药物。你的情况太特殊了，药物在你身上可能会有放大的效果，对你来说任何药物都该严格控制用量，不能把用于普通人的标准用在你身上。否则……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说最后一句话时，夏怀仁听出温佩在微微叹息，在这声叹息中他甚至听出了懊恼。

夏怀仁心底突然冒出来一个猜测。

“温医生对此似乎很清楚。”夏怀仁说，“温医生懊恼过？”

他冷不丁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温佩抬眼，看了他一眼，但夏怀仁脸上笑盈盈的，表情也一派天真，似乎只是开玩笑的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夏怀仁偷偷观察温佩的眼神，人的眼睛不会撒谎。夏怀仁观察到温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躲闪。

夏怀仁心想可以到此为止了，便话题一转，笑着对温佩说：“温医生应该很忙。咱们快点注射吧，完事后我就不打扰温医生了。”

温佩点点头，“好。”

注射了一剂镇定药物后，温佩还有些不放心，她叮嘱夏怀仁：“怀仁，你一定要牢记，你情况特殊，使用任何药物之前，都要先问过我。”

“好，我记住了，谢谢温医生。”夏怀仁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说。

“对了。”夏怀仁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口一问道：“温医生，我记得以前我还在星际舰队，你还是宋铭玉指派给我的医生时，你每次为我做完体检后，会用一个热热的东西在我脖子上敷一会，我每次敷完都很舒服，我记得你说是用来治疗我的旧伤的。”

“是。星际舰队战士身上难免会有旧伤，你脖子上有以前出任务时留下的旧伤，虽然你自己说不严重，但仍不能轻视，我那时用的是中医上的热敷疗法，给你敷的是中医药包。”

温佩只告诉夏怀仁她给夏怀仁敷的是中药包，却没有告诉夏怀仁她以中药包热敷的方式，让能使中枢神经兴奋的生物碱透过皮肤进入夏怀仁体内。

哈迪斯猜测温佩给夏怀仁注射过能使中枢神经兴奋的生物碱，也就是兴奋剂，但他猜的不完全对，当时温佩为宋铭玉做事，不可能明目张胆地给夏怀仁注射药剂，为了掩人耳目，温佩调配出了一种皮肤渗透性很高的药物，通过更隐蔽的方式用在夏怀仁身上。

“我一直以为温医生学的是西医，原来对中医也在行。”夏怀仁说。

“现在都流行中西医结合，很多西医也会学习中医知识。”温佩解答道，“做医学的，都是活到老学到老，只怕学得不够，不会嫌学得少。”

从温佩那里回来后，夏怀仁跟诺亚借了一个VR设备，然后二话不说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夏怀仁拿出手机，打开虚拟电脑功能。

这个时代的手机都带有虚拟电脑功能，开启之后，从手机中投射出虚拟键盘和虚拟电脑界面，就像随身携带了一台电脑一样。

打开虚拟电脑后，夏怀仁又把从诺亚那里借来的VR设备连接到手机上，接着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

夏怀仁绕过根据地的内网监控，准备隐身侵入季东方的服务器。

虽说季东方在偷偷帮助反对派，反对派也正在暗中为季东方搭建一个新服务器，但现在这件事还没曝光，季东方明面上还是属于官方的，他的“大脑”依然还在北京云胡塔上。

季东方的防入侵技术是最先进的，安全系数很高，加上夏怀仁已经把高宣给的超级管理员账号交出去了，按理来说夏怀仁成功入侵季东方的概率应该为零，但是这里面存在一个致命的Bug，那就是季东方已经不是一台单纯只会听指令的电脑了，他会认人，他认夏怀仁。

就算季东方坚不可破的防入侵系统可以把所有入侵者拒之门外，那也架不住季东方自己想开门啊。

夏怀仁敲了敲季东方的“门”，季东方回应了他。

虚拟设备从上往下投下一道圆锥形的光束，季东方的形象出现在光束中，是个半透明的清新少年。

少年看着夏怀仁，露出久别重逢的微笑，他对夏怀仁说：“怀仁，你好呀。你已经好久没找我了。”

“帮我个忙。”夏怀仁开门见山地说，“你等一下。”

夏怀仁敲击虚拟键盘，手速快得没影。不一会儿，他就把在温佩电脑上看到的那几份体检报告完完整整地还原了出来，输入到虚拟电脑中。

没错，刚才在实验室，温佩让夏怀仁看了一眼他的体检报告，夏怀仁就把几次报告的数据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

“我不懂医学。”夏怀仁说，“我不知道温佩在看我身体报告的时候到底在紧张什么，季东方，你能帮我找出什么端倪来吗？”

季东方看了看夏怀仁复制出来的报告，又看了看夏怀仁。

“你察觉到什么了是吗，怀仁？”季东方说。

“这话什么意思？季东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夏怀仁追问。

季东方在地上盘膝而坐，调整了一个很舒服的姿态，他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抬头望着夏怀仁，说：“是，我是知道些什么。我服务于官方，所以宋铭玉那边的动作我也知道一二。宋铭玉让手下的人查温佩在担任你负责医生期间接触过的一切药物，他们认为温佩曾在你身上使用过兴奋剂，兴奋剂在你失控发狂这件事上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夏怀仁疑惑道：“可两件事间隔时间挺久的，兴奋剂难道不是立即生效的吗？还有潜伏期？”

“有。”季东方肯定地说，“或许你没见过，但以温佩的医学才能，你觉得她没法实现么？但是嘛……再厉害的天才也不可能掌控一切啊，现实中脱轨的事情太多了，有很多意外是温佩预想不到的，比如在MY130上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