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遮阳窗帘严严实实地拉起来,夏怀仁的房间里,夏怀仁在床上蒙头睡觉,白星程已经醒了,他坐在夏怀仁的书桌前,把手机架在桌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在认真地看国际新闻。
白星程有每天看新闻的习惯,是在他家里养成的,他很小的时候父母每天给他布置的任务就包括按时看新闻,看完之后还要写总结,并交给父母看。
白星程从小就知道自己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他是被作为一个活的国家机器来培养的。
现在播报的是里契尔共和国的一手新闻。里契尔共和国反政府军暴.乱愈演愈烈,多国抨击阿尔维试图制造高度人化机器人的行为触犯了国际伦理红线,故纷纷向反政府军出售武器,支持反政府军推翻阿尔维政府。中方呼吁和平,始终坚持不干涉他国内政的原则,指责那些向反政府军大量出售武器的国家居心不良。
白星程迅速在脑海中梳理了这则新闻给他带来的隐藏信息:里契尔共和国虽然小,但石油资源丰富,许多国家对其虎视眈眈,但受限于国际反战条约以及阿尔维总统的铁腕手段,始终没找到机会。如今反政府军暴.乱,多国立即向反政府军售卖武器,积极程度像是蓄谋已久一样。售卖武器这一行为,一来能赚一大笔钱,发战争财;二来不用承担发动战争的骂名就能把里契尔国内搞得一团乱,到时无论是趁机分裂里契尔,还是把阿尔维拉下来,扶持一个傀儡政权上位,都能从中赚取利益。
阿尔维触碰国际伦理红线,引火上身,留下把柄给敌人抓。他试图制造高度人化机器人的行为引发了高度讨论。
“高度人化机器人的出现是否会出现挤兑人类的生存空间?”
“如果以后的机器人不受人类控制,那么当它们背叛人类的时候,谁能阻止它们?”
“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转向被禁止的领域,一次又一次触碰高压线?先是极端AS学派对极端基因技术的痴迷,他们还违反保密制度与外星球进行过联系;现在又是阿尔维试图制造不受人类控制的高度人化机器人。”
“是人类疯了?还是过去的制度不适用了?”
……
就在白星程看新闻的时候,夏怀仁还在睡觉。
夏怀仁睡得跟死猪一样。夏怀仁平时并不是个睡眠很沉的人,第一舰队特属军事学院对学员做过一种睡眠训练,训练他们在睡觉的时候也能保持一定程度的警惕。不过可能是刚才和白星程折腾得太累的缘故,也可能是知道白星程就在身边的缘故,夏怀仁这次睡得很死,警惕什么的,扔得一干二净。
夏怀仁陷入了梦境。
这个梦境很奇怪,夏怀仁在一栋楼里,这栋楼的楼梯无论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都没有尽头。
就在夏怀仁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叫他:“怀仁。”
夏怀仁瞬间头皮发麻。这声音,不是哈迪斯又是谁?
夏怀仁连忙转过身,只见哈迪斯就站在自己身后。这个时候的哈迪斯看起来非常健康,他的身上不再插着那些医疗仪器,他散漫地站着,双手插在裤兜里,灰蓝色的眼睛相当夺目,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夏怀仁。
夏怀仁瞳孔一缩。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又在梦境中看到哈迪斯了?自己不是早就让宋铭玉想办法禁止哈迪斯对自己使用脑意识连接术了吗?自己也确实很久没听到过哈迪斯的声音、没在梦境中见到过哈迪斯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宋铭玉在搞什么,怎么又把哈迪斯放出来?
哈迪斯笑着,一步一步走向夏怀仁,最终在夏怀仁面前停下。
“怀仁,好久不见。”
“我可一点都不想见你。”夏怀仁冷笑,“你又在对我使用脑意识连接术?”
“是。”
夏怀仁抓狂道:“哈迪斯,拜托你没事别来找我好吗?”
“我的脑意识连接术目前只对你实施成功了,我不找你找谁?你为什么要赶我走?我会难过的。”哈迪斯露出心痛的表情。
“我管你难不难过。”夏怀仁相当无情。
“你刚才说没事别来找你,那我要是有事呢?”
“你有什么事?”
“脑意识连接成功后,我能读取你的一部分记忆。看看我读取到了什么?我读取到在里契尔,你获得了高宣留给你的一份遗产。怀仁啊,为什么不打开开关呢?那可是你高宣学姐的研究成果,你就忍心看着它被雪藏,被埋没吗?”
“连高宣学姐自己都拿不准应不应该打开开关。”夏怀仁说,“再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不研究计算机啊,你不是热衷于研究极端基因技术的吗?”
“当然跟我有关系。无论是极端基因技术还是高度人化的机器人和AI,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超出国际伦理红线的研究发明。”
哈迪斯露出悲凄和哀婉的目光,他转过身,走到走廊边,倚着走廊栏杆往外望去。
这里是梦境,走廊外什么也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一片蓝。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夏怀仁看着哈迪斯,竟然觉得他的背影有些悲壮。
哈迪斯用他那一贯的故意让人心疼的语气说:“时代变了啊,怀仁。我向太空发射信息波给外星人,我与外星球有过联系,我研究极端的基因技术,我屡次触碰红线,你们都说我反人类,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有反人类,而是那根红线该变了。”
“你疯了。”夏怀仁冷冷地说。
“哦?那你那位敬爱的高宣学姐呢?她也疯了吗?她也反人类吗?”
“高宣学姐没有打开那个开关,所以,她不算。”
夏怀仁歪头想了想,忽然冷笑道:“我明白你为什么突然用脑意识连接术找我了,你想劝我打开开关。你这个人,唯恐天下不乱,你就是想搞事,不搞点事情你便不自在。”
哈迪斯倚着栏杆,微风吹起他的卷发。哈迪斯笑道:“我真怀念以前你被我脑意识连接的时候,不会揣测我,不会反驳我,只会乖乖听我话的模样。怀仁,你怎么变得不听话了呢?”
夏怀仁脸一黑,当即戾气外露。他突然大步走向哈迪斯,揪住哈迪斯的衣领将哈迪斯往地上一甩。
虽然夏怀仁是个小个子,哈迪斯站起来时比夏怀仁高,但夏怀仁受过专业训练,真正动起手来可以轻松放到哈迪斯,在梦境中亦是如此。
哈迪斯狼狈地仰面躺在地上,夏怀仁用膝盖压住哈迪斯,居高临下地轻松摁住他。
哈迪斯刚才的话触到了夏怀仁的神经,夏怀仁目露凶光,道:“听话?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听话?想要听话就去养条狗,人怎么可能听话?”
哈迪斯笑嘻嘻地说:“你是我的实验品,我是你的主……”
“人”字还没说出口,夏怀仁当即凶戾地一拳打在哈迪斯脸上,哈迪斯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红了半边。
夏怀仁的一拳哈迪斯哪里受得住,哈迪斯吐出来一口鲜血。
夏怀仁冷冷地看着哈迪斯。夏怀仁的外貌非常具有欺骗性,他有一张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雌雄莫辨的脸,他的个子在男孩子中并不高,还很瘦,看起来像是容易被欺负的类型,但事实上,夏怀仁这个人暴力得很,动起手来狠得像孤狼,更像毒蛇,不要惹怒他,惹怒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哈迪斯没想到夏怀仁会下那么重的手,他咳嗽了几声,边咳嗽边说:“我的怀仁,生这么大气干嘛?”
“别再想着继续控制我。”夏怀仁冷冷地说,“我是你的实验品没错,但我也是个人。所有人都是自由的。”
哈迪斯哈哈大笑,用玩味的眼神打量夏怀仁,调侃道:“‘所有人都是自由的’,你学长在床上跟你说的话你都记得那么清楚,我说,你是真的很喜欢你学长啊。”
夏怀仁脸一红,恼羞成怒地斥道:“不想再挨打就给我闭嘴!”
夏怀仁赶紧转移话题:“高宣学姐留下来的那个开关到底该不该打开,这件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多管闲事。你都入狱了,手就别伸那么长。滚吧,从我的梦境中滚出去。”
突然一声轰响,梦境中的大楼在崩塌。
夏怀仁“噌”的一下睁开眼,他正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夏怀仁揉揉眼睛,清晰地回忆起刚才那个梦境。
夏怀仁暗骂道,这该死的哈迪斯,连个觉都不让自己睡安稳。
不过这是自己第一次在跟哈迪斯的脑意识连接中占上风。
“醒了?”白星程好听的声音响起。白星程体贴地说:“饿了吧,那边的小桌子上有饭菜,去吃一点吧。”
夏怀仁一看,小桌子上果然放着热腾腾的饭菜。
“我找到了你们家的保姆机器人,它很久没用,都没电了,我给它充了电,并上了点机油,让它把家里打扫了一遍,打扫完之后还做了顿饭。”白星程说。
夏怀仁利落地从床上起来,他确实饿了,坐在小桌子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对了,怀仁,你明天要不要跟我回家吃饭?我爸妈在。”白星程问。
他俩休的是探亲假,虽然夏怀仁已经没有亲可探,但白星程有啊。
“不去了。”夏怀仁说。
既然夏怀仁说不去,白星程便没有强求。
夏怀仁吃饱饭,就往白星程身边挤。白星程非常自然地把夏怀仁一抱,将他往腿上一放,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然后继续看新闻。
夏怀仁跟着白星程看了一会,然后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夏怀仁伸出手,把新闻一关,把白星程的耳机取下来,扔到一边。
“我还没看完。”白星程说。
夏怀仁撇撇嘴,说:“不好看。”
“不好看吗?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我觉得没有意思。”
夏怀仁在找茬,但白星程不生气,而是笑问:“那什么有意思?”
夏怀仁“哗啦”一下把窗帘拉开,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射入房间。
“白日宣淫。”夏怀仁说。
白星程逆着光看夏怀仁,只觉得夏怀仁简直好看得惊心动魄。
“看我做什么?”夏怀仁问。
白星程把夏怀仁抱了起来,走向落地窗,将夏怀仁的背抵在落地窗玻璃上。
“你真漂亮。”白星程说。
夏怀仁眉毛一竖,怒道:“你才漂亮,你全家都漂亮。”
“还行,我全家确实不丑。”白星程一本正经地逗他。
白星程的手从夏怀仁的衣服下摆伸进去,说道:“别人夸你你还不乐意。那以后我一见你,就对你说:‘喔,怀仁,你真丑。’行不?”
夏怀仁笑了起来。
白星程解开了夏怀仁衣服的扣子。
“喂喂喂,我说说而已,你还真白日宣淫啊?外面有人,会被别人看见的,没想到白指挥官这么不正经。”夏怀仁凑到白星程耳边说。
“他们看不见的。”白星程淡定道,“我研究过了,你家窗户的玻璃是单向透视玻璃,里面能看到外面,但外面看不到里面。”
“你趁我睡觉的时候把我家里给研究透彻了?”
“差不多吧。”
酥酥麻麻的刺激传入夏怀仁的神经。夏怀仁感受着白星程炽热的体温,背部贴着的玻璃却是冰冰凉凉的。
夏怀仁搂着白星程,尽量让身体放松,他迷迷糊糊地想:这种生活也太颓废了点吧?算了,难得放假,短暂的沉沦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