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

牧枫顿时止了声音，期待着寻野的下文。

“以前我们不缺积分，有时候也会来拍卖行看几场感兴趣的拍卖会，时不时就会有些奇奇怪怪的道具来进行拍卖，而你经常就会像现在这样拍下一些觉得有意思的展品放回家，我记得你还在自己房间专门划分出一块地方来放这些东西，整整齐齐堆了老高，但下次还是会接着再买。”

寻野轻轻笑了一声，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意思的片段:“每次我一说你，你就和我说这句话——‘大不了就买个吃亏，反正也就是点积分而已’，和现在一模一样。”

牧枫听了之后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不禁有些尴尬，自己以前居然就做过那么多冤大头的事了吗？

而且这些寻野居然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简直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刚寻野说出来的话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回忆，而他这句话里用的词也很微妙，于是牧枫看向寻野，问道:“你说的‘家’是指休息区吗？”

寻野愣了一下，随后微不可闻的沉默了一下，垂眉道:“嗯，我们的家，是你之前的休息区，在你死后那块地方也就被自动清除了，我那个时候还在受伤昏迷，没来得及去把我们的东西拿出来……”

所以在这三年里，除了银色誓言和银色誓约以外，他甚至连一件能够证明牧枫存在的东西都没有，因为那个和【01】的契约，和牧枫有关的所有东西都被系统强制性清除，连那些曾经和牧枫在同一时期的玩家，那些记得牧枫的人也在无尽的游戏里不断死去，要么早就忘了这个曾经在游戏里风云一时的人物。

毕竟游戏里最不缺的就是玩家，一个天才陨落，很快又会有另外一个天才出现，紧接着前人就会渐渐的淡出大家视野，过不了多久也就没人会记得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了。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寻野却一直记得——他忘不掉，因为他知道牧枫没死，他只是遗忘了一切，还在现实世界里过着一个人的生活，所以即使只有哪怕一丝希望，他也会等，等到有一天能够和牧枫重逢，亦或者自己死在游戏里。

可他舍不得去死，还没和牧枫重逢，他怎么能够死，于是他就只能怀着对爱人的无尽思念，一直活着，为了那点微乎其微的希望活着。

“没关系的。”

正在寻野愣神的片刻，牧枫开口了，他笑着走到寻野身边，把手中刚刚拿到的邪神笔记递给寻野:“既然以前的东西都没了，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吧，毕竟我已经在这里了不是吗？”

寻野愣愣的从牧枫手中接过来那张笔记残页，随后就听见牧枫道:“你就把这件东西当做是第一个开始吧，我们的开始。”

寻野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这些藏匿于心里的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个脸上的笑容，他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就这样，就单单只是牧枫的一句话和一个动作就把他过去一直以来的心结给轻轻解开了。

是的，牧枫已经在这里了，他没有必要再执着于过去的心结不放，即使以前的东西都没了，他们也还会有新的……他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一个还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故事。

“嗯。”

……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牧枫指了指寻野，道:“我以前以为只是你会这样，但是从刚才你的话来说似乎以前，甚至包括我在内对积分的都是一个很无所谓的态度，似乎积分对我们来说就仅仅存在一个‘货币’的作用。可是……”

牧枫忽然想起来当初自己在月亮小镇里陌浅秋曾经和自己说过，积分是可以帮助人实现愿望的，玩家们皆是因为欲望而进入游戏，而完成任务就可以获得积分，通过积分玩家可以从系统手中获得一个达成自己欲望的机会，想要达成愿望所需要的积分是和愿望本身的难度大小挂钩，也就是说微小的愿望所需要的积分就少，强烈且难度系数较大的愿望所需要的积分就多。

可是如果所有的玩家们都只是为了实现愿望而参与这个游戏，那么对于他们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才赚取到的积分，玩家的态度应该是巴不得一直把积分攒起来，直到可以实现自己的欲望。

“但据我观察，这条定律似乎只适用于刚进入游戏一段时间的玩家，而至于像你们这样的高级玩家，似乎并不在意那个自己可以使用积分所达到的‘愿望’是否能实现，反而会随意的去使用积分，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啊……”寻野杵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了牧枫一眼:“因为达成愿望并不是结束，只要你进入了这个游戏，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哪怕你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也可以过上比之前还要好的生活，可还是会隔一段时间就要回来这里。”

寻野很轻的叹了口气:“然后你就会发现，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自己已经和社会脱节了，现实世界的规则并不适用于这里，而这里的法则也同样会在现实世界受到约束，久而久之你会陷入一种迷茫，觉得哪里都不是自己的归宿。”

末了他顿了顿，扭头看向牧枫，正巧对上了他的眼神，两个人目光交汇，久久无言，最终沉默片刻之后还是寻野先开了口:“你曾经和我讨论过这个问题，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对这个地方有一定的了解，所以开始思考这个地方究竟为什么会存在，为玩家完成愿望对于系统来说有什么意义，为什么只会有一部分人进入到这个游戏世界里，我们探讨了很多，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什么？”

寻野深深吸了口气:“这可能是一场筛选，一场对于‘人类’的筛选。”

牧枫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因为寻野所说的这些正巧和他的一个初步猜想不谋而合，原本他只是对游戏的存在意义有一个初步想法，毕竟能否进入游戏和人们的欲望直接挂钩，这些欲望里有恶念也有善念，可无论人们的初衷是什么，在进入游戏之后多多少少总会被改变。

强者生，弱者死。

残酷的自然法则在这个地方得到了验证。

“如你所说，系统为玩家完成愿望在明面上其实对于他们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可事实却是这个游戏的运作就是如此，那么也就代表着帮玩家们达成愿望实际上是可以达成系统的目的的。”

那么系统想要什么呢？

牧枫垂眉沉思道:“如果我们当初得出来的结论是这个游戏世界其实是一场筛选，那么筛选过后的人对于系统来说有什么作用，系统究竟想要做什么……”

还没等牧枫想出个所以然来，紧接着他就听到大厅处传来洛玥的声音:“尊敬的来宾，各位好，我仅代表本次拍卖会的拍卖官再次欢迎大家来到这里，本场拍卖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这件拍品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重头戏。”

牧枫和寻野在听到这段话后顿时止了声音，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刻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寻野干脆牧枫刚刚给自己的邪神笔记收起来，静待着那位拍卖官的下文。

洛玥缓缓从桌台后走出，步履优雅的走到了台子中央，只见她上台后放进去的那张鎏金纸条正好好的放在展柜里，洛玥嫣然一笑。

“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应该听说过目前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玩家的大名，可是这么久以来却很少有人能亲眼目睹这位玩家的容貌，更别论对其有所了解，于是渐渐的这位玩家便成了一个谜。”

洛玥轻笑，伸手介绍道:“正巧，最近这位高级沈仟诚先生与本行做了一个交易，他将会以契约形式拍卖一件展品，这件展品就是与其进行不对等对话十分钟的权利，要知道这可是能够了解这位天才玩家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毕竟沈仟诚先生在玩家面前很少现身，若是失了这次良机，下一次想要见到他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毕竟能与一位顶级玩家进行‘不对等对话十分钟’的机会不是次次都有。”

此时此刻，虽然大家之间都坐在各自的包厢里互相看不见，但其实心里都打好了算盘，毕竟大部分人来这次拍卖会就是为了这最后一件展品，所以此次竞争，必然激烈。

到了此时此刻，不知怎的牧枫居然有些没由来的紧张，忍不住吸了口气，寻野听到后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便伸手拉住了牧枫。

牧枫:“！”

“别紧张。”

寻野捏了捏牧枫的手，牧枫犹豫了片刻，没有挣脱，寻野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勾起，经这一个小插曲过后两人目光再次转向展台中央。

此时此刻的洛玥已经再次回到桌台后，她拿起摆放在一旁的拍卖槌，敲击落声，随后掷地有声道——

“那么，本场拍卖会最后一件展品，沈仟诚先生‘不对等对话十分钟’的权利开始竞拍，起拍价100万积分，请出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