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枫忽然想到了什么,死死盯着寻野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
寻野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想了无数种可能性,甚至幻想过是不是牧枫的记忆恢复了,他想起自己来了,可是事实告诉他不是的,牧枫的眼中有防备,有疑惑,却唯独没有眷恋。
牧枫还是不记得他。
寻野对上牧枫的眼神,沉默良久后道:“对,没错。”
“我认识你,很久以前我在游戏世界就见过你了。”
对此即使牧枫多少已经有了猜测,但当别人真的告诉他自己以前就在这个游戏世界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些恍然,紧接着他便有些激动起来。
那么就没错,他要找的那个人一定在这里。
“你不问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吗?”
寻野有些纳闷,牧枫怎么听到自己说认识他连一点疑问都没有,都不好奇吗?
牧枫忽然抬头,看向寻野。
“我们不是仇人吧?”
寻野摇了摇头。
“你会背叛伤害我吗?”
寻野再次摇了摇头。
牧枫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可以相信你吗?”
寻野闻言先是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道:“虽然我很想说可以,但我知道你从来都是更相信你自己,所以这个问题不用问我,等有一天你自己给出答案你就会知道,你是否能够相信我这件事了。”
牧枫呼吸一窒,眼前的这个人如此的了解自己,他会不会就是……
牧枫忽然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突然问这个?”
牧枫平静了一下呼吸才接着道:“你不是说你之前就和我认识吗?现在这个样子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没有记忆,关于过去什么都不记得,过去的人,事,物,现在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所以我想看看过去的事情,比如你的名字能不能让我回忆起点什么。”
“过去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寻野说:“你失去的那段记忆可能并不美好,所以你才会遗忘,既然已经选择遗忘又何必要再去想起来?”
牧枫:“美好不美好,那都是我的东西,别人把我东西抢了,我还不能要回来吗?”
寻野笑了,牧枫果然是牧枫,即使系统把他的记忆摘除,将他扔出游戏世界那么多年,牧枫也还是和他记忆中并无差别。
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无论好坏别人都不能轻易夺走,哪怕是他不要了的,别人也不准抢。
“我的名字是寻野,欢迎回来,牧枫。”
……
“你真的有必要离我那么远吗?”
寻野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牧枫,忍不住说道:“我们以前真的是朋友,你不相信我?”
牧枫回头看了一眼被迫和自己保持安全距离的寻野,道:“我对你的名字没有印象。”
寻野脚步顿了一下。
牧枫:“但是你确实认识我,因为我连名字都没告诉过你,你就直接说出来了。我只是不确定我们两个的关系,总感觉和你说的不太一样。”
寻野:“哪里不太一样?”
牧枫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上我们之间似乎不像有仇,可你要说我们是朋友,我又觉得有哪里不对。毕竟现在全凭你一张嘴你想怎么编就怎么编,万一你编我们两个是恋人我是不是也得信啊?”
寻野停下了步伐,他忽然很想伸出手抓住前面走的那个人,想要抓住他问一问。
如果他说,他们两个之间真的是恋人的话,他会相信吗?
牧枫听见自己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有些奇怪的回过头来:“怎么不走了?”
“啊。”寻野回过神来:“刚刚收到了一条信息,我回一下。”
“收到信息?”牧枫奇怪道:“这个地方不是不能用手机吗?”
寻野:“不是手机,是特殊的联络道具,一般可以在积分商城那边买到,如果要好一点的或者有额外用途的还可以去拍卖场,不过于我而言普通的就行,这种东西最主要的用途还是交流信息。”
牧枫点点头:“这样啊。”
两个人大概走了五分钟左右,终于再次来到了之前房主带牧枫来到的那间房屋门口。
“好了,我们到了,就是这里了。”
牧枫朝着寻野使了个眼色,寻野立刻会意,上前来站在牧枫身边,两人一同伸出三根手指,另外一只手抵上门框。
三,二,一。
门被暴力拆开,牧枫看着那扇直接被寻野强行震碎的木门和毫无出力的自己,沉默了。
寻野本来都已经走进去了,见身后牧枫半天没声音于是回过头去看,结果看到牧枫盯着自己的手陷入了沉思。
寻野:“怎么了吗?”
牧枫:“这扇门根本就没有锁。”
寻野:“?”
牧枫:“你很傻。”
牧枫越过呆愣在原地的寻野,朝着房间内走去,这间屋子里的陈设和牧枫客房里的差不多,只不过所有家具都华贵无比,除了床,牧枫朝着那张床走去,只看了一眼后他便确定了这间屋子里的家具应该是和自己房间里那张床是成套的,只不过现在为什么一套家具会分散在两个房间他还不太清楚。
这时牧枫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似乎是从床头传来的,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寻野吼道:“谁在那里!出来!”
寻野这一嗓子直接把床头的东西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半天冒出来一个人影,是一个小孩。
小孩看见牧枫和寻野,瞬间哆嗦的更厉害了:“都是他指使我的,我没有想害你!你不要杀我……”
牧枫和寻野对视一下,寻野点了点头,于是牧枫上前走去,小孩见牧枫离他越来越近,吓得嚎啕大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想的,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会死的,我……我还不想死。”
牧枫见他没有任何攻击性,于是干脆蹲下来和小孩平视,试图让他冷静一点:“你别哭,我们暂时不会伤害你。”
小孩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抖着声音不确定的问道:“真的吗?你不会伤害我吗?”
牧枫点点头,小孩见牧枫这样也终于是稍微冷静了下来,止住了哭泣:“我……我知道你们,你们是外来者,镇子里每过几个月都会有外来者过来,每次你们一来,镇子里就要死人。”
牧枫闻言皱了皱眉:“什么叫我们一来,镇子里就要死人?”
那个孩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牧枫一眼,大概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处境尴尬,于是接着牧枫的话继续说:“村里的人想要月亮,可是月亮只有外来者有。大人们会去邀请有月亮的外来者在自己家里当做客人,可是每次这些镇民家里都会死人,要么是镇民死,要么就是外来者死,每次都是这样。”
牧枫闻言,不知道为何忽然回头看了寻野一眼,恰好发现寻野也在看他,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紧接着牧枫看到寻野的嘴在动,但是没有声音,他仔细看寻野的嘴型,发现他在说……
月亮。
牧枫心领神会,转头问小孩:“你说只有外来者才有月亮,月亮是什么?”
小孩模模糊糊道:“月亮,就是月亮。”
牧枫啧了一声,小孩顿时瑟缩了一下,连忙道:“月亮是心脏,人的心脏!”
牧枫:“心脏?”
“对,就是心脏,我们镇子里受到了诅咒,只要是在镇子里出生的人一辈子都无法离开月亮小镇,而且镇子里的小孩在十八岁的时候会发生异变,身体渐渐变得僵硬,膝盖和手肘处会显现出人偶的关节,紧接着就变成了木偶人,他们依然会受伤,会流血,会死。”
牧枫:“可是镇民们身上并没有出现明显的人偶特征。”
小孩:“那是因为他们遮盖住了,大家都不想变成木偶,虽然木偶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休息,可是当变成木偶的人看到镜子的时候总会被自己的样貌吓一跳。因为木偶不是人。”
小孩顿了顿:“但在之前,月亮还在的时候,镇民们一到晚上还是会恢复成普通人的,人们都无比珍惜他们这段作为正常人的时光,所以久而久之,大家都只会在晚上才会出来活动了。而且开始对月亮有着很深的崇拜心理。”
小孩说完这些后沉默了一下,看了牧枫一眼:“我听外来者说过,他们那边的作息和我们是相反的,可是其实不是的,很久很久之前月亮小镇的人们也是白昼而作日落而息,那个时候没有诅咒,月亮也还在,我……我好想念那种时候。”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渴望,可是随之而来的还有挥之不去的失落。
“可是我知道的,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牧枫从来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角色,更何况他曾经在预知视角里亲眼看见过这个小孩联合房主一起把他杀死。
所以对他,牧枫实在是很难同情得起来。
于是他沉默着看着眼前的小孩,给了他些许时间,一会儿后才接着问道:“所以心脏的作用是可以让你们离开村子?还是解除诅咒?”
小孩摇摇头:“没有真正的月亮的话,诅咒是解除不了的,心脏的作用是可以让镇民们恢复正常,拥有‘逃出去’的资格。”
“逃出去的资格?”
“对,没有心脏的人是走不出月亮山的,可是就算有了心脏,山上还有魇虎,很多拿到了心脏的镇民们也还是出不去,大多都死在了魇虎嘴里。”
小孩忽然低下头,低估了一句:“我的哥哥就是这样死的。
他的哥哥,在半年前杀死了一位外来者后获得了心脏,他欣喜若狂的吃掉好不容易得到的心脏上山,以为可以从此摆脱身上的诅咒,结果一天后人们在山脚发现了他的一直断手和破碎的被撕咬过的衣服碎片。
他的哥哥,就这样拥有着别人的心脏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