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之都里只有一轮永不褪色的血月,身处其中,时间似乎并不会流逝。
千仞花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头凶兽,只知道辗转到自己手中的那把血色长剑已经开始有了自己最开始见到它时的凶煞模样。
在一场厮杀后,她倒在地上,周围一片寂静。血月就那样悬挂在她的上空,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锁骨间的那朵项链坠闪着幽幽的光芒,让她的心镇静了不少。
血红色的妖雾拥有极强的迷惑性。在这么多轮的厮杀中,她比之前麻木,一举一动间,似乎已经成为凶器的傀儡。若不是内心足够坚定,这修罗神的第五考,她怕是不能完成了。
这次并没有被传送到星斗大森林。她完成第五考后,血月在她眼中也褪去了几分色彩,逐渐变得和寻常的月亮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似乎是在为她指路。杀戮之都中的血花血草也似认同了她,不再张牙舞爪,而是优雅的摇晃着身姿,为她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
但是这还不足够。
千仞花想到初次遇到唐晨时,他身上散发的杀戮之都仿佛就是为他所属的融合感。或许,她这次出去后,还是需要再回到这个地方。
不过那已经是第六考后的事情了。
千仞花呼出一口气,手上一使劲,长剑插在地上,支撑着她站起来。背后的蜘蛛脚张扬的落在身后,通绿色的本体上散发着幽幽红光,弥漫着不祥的气息。
这就是被修罗神考淬炼过后的真身魂骨。比以前更加强大、坚韧,同时,也更加危险。
武魂真身消退,千仞花伸出左手,释放其中的六翼天使武魂。
散发着金色光辉的武魂周边,白色的羽毛静静的垂落着,勾勒出一幅圣洁的图画。千仞花微微收紧了手掌,天使神的翅膀微微张开,似乎是在诉说,又似乎是在咏唱。
“该离开了。”千仞花低声呢喃了一句,将巨剑撑在地上,踉跄的往前走了一步,紧接着,又是一步。
走出三步,头顶的血月忽的一闪,千仞花似有所感的抬头,只见原本镰刀状的月亮不知何时变成圆月状,又在她抬头之上,慢慢旋转着落下,如一个巨大的圆环,将她笼罩其中。
血色的光芒从血月化成的圆环中洒出,稀稀疏疏的洒在千仞花的身上。明明是纯净的月光,却因沾染了这一分不祥的颜色,而显露着满满邪气。这不似平常的月光,却似烈火一般。凡是光线所落在的地方,都燃起了蓝色的火苗。千仞花痛苦的□□出声,须臾间,已经被缓缓的吸到半空,接受着血光自上而下的洗涤。
【呼——】
千仞花痛吟出声,黄色的魂环从她脚下冒出,紧接着,紫色的,黑色的,红色的,层层而出,将她整个人环在魂环中,似是保护她的身体,又似乎是在历练她的耐受力。
太痛了。
千仞花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忽然受到这样的袭击。她在魂环的挤压中痛苦的思考着如何摆脱这样的困局,却丝毫没有头绪。恍惚之间,魂环却有了好爆炸的感觉。
“好……痛。”千仞花咬着牙,双手的指甲狠狠的扎进肉中。这与她接受的第三考血液淬炼颇为相似,但却比其难得多,疼痛感是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疼痛撕扯着灵魂,似乎要将其撕成两半。
电光火石间,千仞花见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血光,望不清容貌的男人。
【这是你的第六考】
男人的声音充满着神性,短短的一句话中充满了诱惑,千仞花稍稍走神,就差点被掠去了全部的心神。她心中一惊,挣扎着望向那个笼罩在血雾之后的男人。
【骗人,我的第六考不是要离开杀戮之都,去杀一个十万年的魂兽吗】
千仞花不服。
男人的话很是随便:【现在已经改了,这就是你的第六考】
【只要能走出这片血光,你的第六考就通过了】
千仞花挣扎:【随意更改我的第六考,你是修罗神吗】
虽然心里已经猜出这一个可以随意改变她的第六考的男人就是修罗神,但是千仞花就是想借着自己不知道,大胆开麦。
【很不巧】修罗神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歉意:【抬头,望着我的眼睛】
千仞花不愿意随着他的话行动,但他的声音自带蛊惑力,让她不自觉的抬头。也就是这一刹那,一道神奇的力量制住她的下巴,让她猛地抬头,撞进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
千仞花双手捂着头,从识海中离开,红光从上面洒下来,如尖刀一般,一片一片的凌迟着她的肌肤,割裂着她的灵魂。
血色长剑出现在她的手中,胡乱的挥舞着,但对光芒没有丝毫的用处。千仞花将长剑收了回去,怒喝一声,周身泛起一阵纯白色的光芒,将血光短暂的覆盖过去。
但不过一秒,光芒更甚,将她再度笼罩其中,并且,照射在身上的光也越来越烫。
两个武魂的魂环将她层层的包围,在一定程度上抵挡了这些血光,但是,这还远远不够。红色的魂环是上次通过第二考时得到的魂环,与杀戮之都有着同源之力,又与她的武魂及其适应,是以能够足够密实的挡住外围的血光。
黑色的万年魂环虽然没有红色魂环那般强悍,却也不容小觑。因着淬体,武魂的魂力都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千仞花咬着牙,最大限度的发挥出魂环在这场魂力学对决上的作用。
但更往下的紫色魂环和黄色魂环,即便她再如何努力,也抵挡不住血光的侵蚀。在削弱一点点光芒后,武魂本身也被光芒削弱,变得异常脆弱。
但此时,千仞花却发现了其中的方法——武魂的力量是强大的,自古以来,都是魂师和魂兽在最后选择保全意志的手段——对于魂兽来说,以自身的全部魂力燃烧而做的献祭本身就是一种消耗武魂的方法;而对于魂师来说,以全部武魂的炸裂换来的巨大能量,能够带着自己与对手同归于尽的方法,是最后的手段。
千仞花自认为自己还是不用做到炸裂全部武魂的程度。
她曾经在武魂殿学院的藏书阁上看到过相关的书籍,对炸魂这一件事也有一定的了解。魂环炸裂对一个班魂师而言,是接近灭顶的灾害,是永远的plan c 。若是有选择,绝对不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说其实现过程中的痛苦程度非一般人能够承受,但说其成功的几率小的可怜,也通常让这个行为得不偿失。若不是性情及其刚烈的魂师,都不会选择这种方案。
但是这种手段,也不是没有怀柔使用之策。
就像现在,选择性的炸掉弱小的魂环,以此获得强大的力量,逃离这个处境。千仞花的额头沁出巨大的汗珠,她的及肩短发变得湿漉漉的,黏在脸庞上,衬上无意识落泪的眼眸,显得格外脆弱。
微弱的光芒从最上面的几个魂环上散发。千仞花半睁着眼睛,迷离的看着魂环上若隐若现的裂纹,从缕缕冒出的血色烟气。
是时候做出决定。即便可能失败,但更差的处境,也不会比现在更差。耗在这里,更加得不到解决。
千仞花咬紧了牙关,昂着头。汗珠从她的脸庞滑落,没入脖颈,又顺着脖颈滑下,落入衣襟。她伸出手,身后的黄色武魂陡然上升,在须臾间平浮在她的身后,幽幽的散发着淡黄色的清光。
也就是这一瞬间,魂环炸裂,黄色的清光变成浓厚的古黄色光芒,横贯八方,狠狠的扫荡了一番周围,凶兽的吼叫声和戈壁石块的碎裂声响彻杀戮之都,千仞花抬眸,望着头顶的那轮血月。
紧接着,第二个魂环爆开。
接着,是第三个。
紫色和黄色的光芒中,已经望不见血色的容身之处。但还不够,还需要第四个。
黑色的魂环啪的炸裂,这是比之前几个魂环炸裂更加强大的力量。几乎是一瞬间,天地被黑气杀穿,铺天盖地,再也望不见旁的颜色。
千仞花从血光的辖制中逃脱,身体瞬间失力,缓缓的落了下来。
黑色的蝠翼从身后展开,让她得以旋转身姿,缓缓的落在地上。但站立不过三秒,她撑剑的手一度滑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长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千仞花倒在地上,迷迷糊糊间,握紧了锁骨间的那块花坠。
破碎的魂环让她的精神受到巨大的冲击。千仞花的视线朦胧,世界在她的眼中如蒙上了一层薄雾,看不清,也看不透。身体上的疲惫让她发不出声音,精神上的重创,却让她几乎失去活的意志。
手指尖传来清凉的触感,让千仞花心生恍惚。她望着被淡紫色雾气笼罩的天空,鼻尖耸动,似乎闻到了什么花香。
千里之外,月关正在品酒。
忽然之间,他原本轻松的神色一变,再一眨眼,酒杯已经随意的落在桌上,摇摇晃晃的转着,最后仍旧没有站稳,扑腾一声倒在桌面上,清酒流了一桌,低落在地面上。
房中已然变得空荡,不见一个人影。
片刻后,完成了今日份任务的鬼魅推门而入。他吆喝了一声“菊花关”,却奇妙的发现,屋中只闻酒香,没有半分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太爽了,一下子没想起来,这个炸环好像是昊天宗特有功能?
诶,不过还是不一样,昊天宗的能自己恢复,只是三天冷冻期。这个是永久性的,需要重新猎取魂环~就当一个私设了,类似于献祭,魂师的自杀手段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