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
孔明德只是沉默着思考了片刻，然后点头。
“既然你愿意成为它的使用者，那么也该由着你的意志。”
那两个字脱口而出后，宋南屏便感觉到自己与这庞大的金属似冥冥之中产生了微弱的联系。或许是距离不够，这联系太过微弱。
宋南屏看了眼负手而立的孔明德，然后缓慢地，一步一步向“海神”靠近。
冰冷。这是触摸到机体的第一感受。
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宋南屏突然被眼前迸发而出的万千细丝给惊得心头一凛。怎么回事？
视线中这些狂乱的细丝完全没给他反应时间，天女散花般在整个空间中四散蔓延。其中那根贯通高达头部的红线更是紧紧绷直，传递来了某种不知名的冰冷气流，这股气流在宋南屏身体中旋转跳跃，细密的内部冲击令其脸色霎时间苍白。
而宋南屏的魂力竟也在其间悄然增长。
它在抽取，隐藏于“海神”中的力量？
孔明德看着宋南屏将手掌贴在金属表面后就突兀的失去了反应，心底升起疑惑。明明没有感知到魂力波动，难道是二者因为契合度太高产生某种了他不知道的共鸣？
孔明德如幽灵般闪身到宋南屏身后，古井无波的灰色眼眸微微散发出光芒，眼神从巨大机甲上掠过，最终落到少年头顶。
汲取能量的感受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下一刻链接二者的红线像突然被虚空中某物砍断一般，嗖得缩回宋南屏体内。好像从没出现过。
哪怕宋南屏能确定这一幕不会被他人看见，也不禁为此狠狠捏了把汗。
这些丝状线形态物，和他想象中的可操控性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相当自由。
既不安全，也没那么无害。
它真的是自己的“能力”吗？
宋南屏一时望着空气陷入思考，忽略了此时正处于什么境况。
孔明德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魂师。早在宋南屏刚反应不对时他便马上用魂力包裹住了一人一高达。可哪怕在这样密不透风的渗透下，他仍然没发现有什么特殊波动。
有趣。看来这史莱克的小子秘密不少。
“咳咳。”
孔明德咳嗽一声。
脑后传达来被某种可怕生物注视之感，宋南屏浑身一颤，好似从梦中惊醒，转身看向仍面无表情的孔明德满脸疑惑道：“怎么了？孔老这么看我，是在研究在下的头颅构造吗？”
孔明德直直瞅着，看得宋南屏头皮发麻。才平静道：“看看你脑后有没有生反骨。”
宋·一身反骨·南屏：您老挺警觉。
虽然阵营转换无比丝滑，哪边有粮就奔哪边来，但宋南屏自觉没干过什么背刺的缺德事儿。当然，马上要打的学院精英大赛应该不算，吧？
“呵呵，怎么会呢。”宋南屏眼神真诚。
“不过我跟您老达成合作，对明德堂那边的实验会不会……”
不苟言笑的老者此时终于露出了些许不同的表情，嘴角上扬，“你猜明德堂跟谁姓。”
明，德，堂。
好家伙。
这老东西深藏不露啊。平时听镜红尘那么大口气还以为明德堂是他家开的呢，原来也只是个打工仔。
“不愧是老师！”宋南屏瞬间大脑清明，给老爷子半鞠了一躬。
孔明德嘴角僵住。这小兔崽子顺杆爬的姿势有够熟练，按他如今的地位，宋南屏这一声老师若坐实可是平白在整个日月帝国里都超级加辈了。
“做我学生，你现在还不够格。”
听着孔明德冷漠下来的语气，宋南屏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当然，我的实力不值一提。”
“但如今我与海神绑定。只有我的能力越强，海神未来的上限才够资格延伸到被您如此重视的高度。我们现在，可都是老师您的‘作品’。”
他将最后二字咬得极重。
这不是示弱，是投诚。
孔明德真正需要的也只是这一份态度。
他信任宋南屏吗？不，恰恰相反。
他完全不会给予其丝毫信任。因为他知道宋南屏也不会真的相信他的许诺，从而专心为日月帝国奉献。
史莱克的标签印在皮肉上，是无论如何都去不掉的。
只是恰好，宋南屏于他有用，而他也能应之所求。
这是一场交易。
作为日月帝国的大供奉，也是日月帝国极其稀有的双生武魂拥有者，孔明德太明白天赋的重要性了。一个天才，还是拥有精神属性双生武魂身且怀秘密的天才，最重要的是，还能配合完成他的实验……哪怕未来可能会成敌人，培养一下又有何不可呢？
毕竟，只是小辈而已。
他成长起来需要多长时间，几年，还是十几年？等到“那个”计划完成，史莱克又算什么？
处于日月帝国最核心区域的地下，一老一少二人目光对视，皆清明如池，皎洁如月。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在这场交易过程中，到底哪方能攫取到最大利益……
“没有足够的天赋和力量，想被人利用都排不上号。”
少年坐在树荫下的长阶上，眯着眼望向天空。太过炽热的光芒令其不得不抬手遮挡几分。
“霍雨浩，你躲这儿干嘛？”
一张脸突兀的创进视线。王东自觉帅气的撩了把额前碎发，朝自己身后撇了眼，淡淡道：“马上要开始选拔赛了，赶紧走吧。”
“嗯。”霍雨浩起身拍了拍屁股。
王东身后突然又冒出来一颗脑袋，面容娇俏，眼睛灵动得在霍雨浩全身上下来回扫视，嘴里还发出惊奇的啧啧声。
霍雨浩无奈：“萧萧啊，你老这么看着我让人压力很大啊。”
萧萧呵呵，话语揶揄：“你放个假回来突然蹦到大家前面变成双生武魂超级天才，有没有想过别人压力也很大。班长。”
霍雨浩摊手。他也没办法。
再解释多少遍都一样，这武魂就是天上掉的，这魂环也是天上掉的，他啥也不知道，别问，问就好运。
想起这事王东也有些心里泛酸。奶奶滴，两个月前还是小白兔，再见面就进化成霸王龙了。这变异还讲不讲基本法了？
亏他放假废寝忘食的修炼，就为回来能一鸣惊人亮瞎灵眸，让霍雨浩心甘情愿当自己小弟，别整天硬拽着他修炼。
啪，全没了。
这货哪怕变牛逼了也还要压榨童工，让他当他的全天候全自动修炼加速器。可恶，流水线履带还有修护期呢！
霍雨浩这个修炼狂魔！活该被人甩！
无视王东和萧萧略带谴责的眼神，霍雨浩哪怕在行走过程中都会自觉运转魂力在全身游走。不同以往，如今这件身躯拥有了强大的天赋buff与潜力，而他，也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史莱克学院，无论是魂导系还是武魂系都对他伸出了橄榄枝，有着二方支持，想必他的未来能好走很多。
等变强之后……
霍雨浩停顿了片刻，接着若无其事的迈步朝前走去。
不够。还不够。
复仇不能急于一时。
或许是勾动了回忆，脑海中已经淡化的画面又再一次呈现在眼前。是离开白虎公爵府邸的画面。
那时候他的恨意是浮于言表的。幸好有人陪他一起，替他分担。
现在，这份恨意没有被时间消减，只是被打磨得越来越坚韧锋利，也越来越隐晦。大概只有自己灵魂深处那抹灰色能隐隐感知到，藏于汪洋之下的滚烫岩浆。
愈压愈烈。等着一朝爆发，烧死所有人。
包括他自己。
“霍雨浩！你特么走反了！！！”
王东在背后十分心累的呐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