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元震抬眸看向明姝,“看来明夫人已经有所计划了。”
明姝颔首,“不错。这局棋,雪清河落子太快,有不少破绽未曾善后。如今,黛安娜身殒,尸骨在我们这里,雪清河没有能证明她死亡的确凿证据,如烟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凭借黛安娜的旧部,助我重回政场。”
玉天恒闻言,有些怔愣,明姝的言外之意就是要和雪清河硬刚。
现在确实是一个绝佳时机,但这也代表着她要与千谕再次分离,并且危险程度将更上一层楼。
玉天恒的声音有些艰涩,“此事难测,您不再考虑考虑?”
明姝身形僵顿,她看向千谕,有些犹疑。
然而千谕轻描淡写,“不必在意我。”
音落,他便感受到玉天恒在桌下握住了自己的手,有些用力,有些温烫。
千谕轻轻拍着玉天恒的手背,缓声道:“我支持母亲的一切决定。”
明姝不再言语,她眼眸里满是疼惜与歉意。
玉元震见状,长叹一声,“若有需要,开口便是。想在当下的局势独善其身,已是绝无可能,魂师界也该响起蓝电霸王龙的声音了。”
明姝微微欠身,“多谢前辈。”
玉元震大手一挥,“都是一家人,不必谢来谢去。”
明姝看向千谕和玉天恒,死寂的眼底泛起波澜,她会心一笑,“所言极是。”
因千谕醒来,当天下午,几人便将千律鹤和黛安娜埋葬于龙骋山脉的一处幽谷中。
棺木由谢裕春的碧玉青灵树所化,能保其尸身不腐。
两块小小的墓碑矗立,掩埋了武魂殿昔日的领导者和天斗帝国的第一公主。
哀伤蔓延,如冰棱顺着骨骼攀附生长,千谕有些冷了。
天空昏暗阴沉,转瞬,漫天雨丝飘落,风声呜咽,如山河同悲。
曾经的明姝随着这场大雨消逝,墓前,只剩一个纯粹的复仇之魂。
她拦住千谕,独自踏上这条荆棘血路。
……
一切都变了,然而一切又似乎没变。
太阳每天照常升起,天斗城的百姓终日忙碌,为自己,为他人,为生活。
他们不在意皇室动荡,相比于那些太过遥远的上流阶层变迁,起伏的物价和每日结算的工钱,对他们来说才更有吸引力。
一位报童穿街过巷,吆喝声阵阵响起。
“号外号外,明氏商会推出新版货币,太子雪清河与公主明姝将于本月下旬参加发售典礼。”
“号外号外——”
“小朋友,给我来一份报纸。”
声音自身旁传来,报童四顾,只见一人正在街边的“碧露茶舍”招手,他连忙跑去,将一份崭新的报纸递出。
“给您,一枚铜魂币。”
“多谢。”
报童有些赧然,这还是他卖报以来第一次被人道谢。
小报童悄悄抬头,想要看看这位好心老爷的样子。
而当他看清那人时,不由怔愣。
紫眸深邃,墨发及腰,眉目清俊凝霜雪,仪静体闲似幽莲。
云髻峨峨,修眉长飞。丹唇内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远而望之,如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
华容卓绝,令人忘神。
“还有什么事吗?”清冽如寒泉的声音响起,报童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他红了耳尖,小声嗫嚅,“您生得真好看。”
美人莞尔,不等他开口,另一道低沉磁性的男音响起,“好看也不是你的,他心有所属。”
报童羞窘,他回头,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缓步走近。
那人身量极高,阔肩窄腰,长腿有力,举手投足间,压迫感十足。
面容俊朗,五官利如刀削,剑眉星目,高鼻薄唇,金发金眸更是为其平添几分霸道张扬。
皎若玉树临风前,挺拔如松姿翩跹。
世间人物,鲜有如此,威仪赫赫,郎艳独绝,再无其二。
那人稍微弯腰,塞给报童几颗糖果,随即拍拍他的脑袋,“走吧。”
报童呆呆应道;“哦,哦,好的。”
他迈出几步,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糖,又折回去,对那两人重重鞠躬。
做完这些后,报童才挎着背包,蹦蹦跳跳的离开。
千谕看向对面落座的玉天恒,微嗔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较劲。”
玉天恒挑眉,“鄙人不才,年方十五,平日最拿手的便是争风吃醋。”
“这三年,你的嘴皮功夫倒是见涨不少。”
玉天恒拱手,“过奖。”
千谕弯起唇角,他不再言语,低头看起手中的报纸。
玉天恒沏了一杯茶递给千谕,“明姨近来还好吗?”
千谕轻抿温烫茶水,“母亲无恙,自从有了明氏商会的鼎力相助,雪清河已经不敢轻举妄动。”
玉天恒点点头,“如此便好。”
三年前,明姝重归天斗时,曾在皇室和贵族中掀起轩然大波。
原因无他,一位早已在皇室宗碟上划名的公主,竟然死而复生,归来后还悄无声息的修炼到了八十七级,何其惊悚。
要知道,天斗的皇室直系中可从未出现过封号斗罗,如今的明姝无疑有望打破这个诅咒。
而且明姝刚刚重归公主之位,便雷厉风行,手段强硬至极,连黛安娜也公开支持明姝。
再加之大陆第一富商——明氏商会,闻迅前来站队。
于是,那些被雪清河策反的高官重臣纷纷倒戈。
他们不是傻子,都能看出皇宫大火的古怪之处。先前不过明哲保身,现在有了更好的效忠对象,便开始转换阵营。
雪夜一直昏迷不醒,雪星也渐渐淡出权力中心,如今的天斗,已经划分为两个极端的派别。
奉行实力品行至上的公主党,以及坚定嫡长继位的太子党。
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就这样僵持不下了三年有余。
热烟袅袅,待玉天恒喝完杯中茶,千谕放下报纸,他起身,“该回学院了。”
玉天恒极为自然地拉过千谕的手,“走。”
天斗城的繁华渐渐远去,两人相携。
岁月且褴褛,清风携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