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就这样和千律鹤留在了天斗城。
谢裕春的旅馆虽然让他们有了藏身之处,但四周也遍布着巡逻的守备军。
明姝不宜露面,只好和千谕保持书信往来。
信鸽承载着思念,飞过天斗城的繁华喧嚣,龙骋山的沉静巍峨,飞过夏蝉与冬雪,飞过一个又一个离别的日夜。
这天,千谕再一次从窗台上发现了只灰色信鸽。他取下腿上的信件,随手喂了把粟米。
鸽子一下一下飞快啄食,千谕戳戳它滚圆的肚子,“胖不死你。”
起初,明姝和千律鹤刚离开的时候,千谕心急如焚,打算亲自去一趟天斗城。
还不等他付诸行动,明姝的一纸书信就让他老老实实收了想法。
不过在他的不懈追问下,明姝也透露了部分实情,道千律鹤正接受治疗脱不开身。
尽管说得轻描淡写,但千谕明白,真实的情况一定严重很多。
不过明姝不间断的来信,大大安抚了他的情绪。收信回信间,一年也就这样过去了。
他还不知道明姝和天斗皇室间的弯弯绕绕,否则说什么也不会安分待在蓝电霸王宗。
千谕看完信后,走到桌前,将其放在灯芯处。火舌舐过,一张薄纸顷刻化为飞灰。
研墨,掠镇纸。
千谕提笔回信:
一切都好,母亲勿念。
最近,我勤加修炼,感觉魂力有所突破,欣喜之余,思及母亲,便一直想着写信告诉您。
昨日,玉天恒将玉爷爷收藏的天蚕丝烧了个干净,被追着跑了半个山头,最后躲到了我们家中庭院的树上。我并未包庇,他自是免不了一顿痛揍。其哀嚎之响,全宗可闻。
再过几天,便是天斗皇家学院开学的日子了。多亏有母亲赠予的玄华,所需的行李皆收拾妥当。
正如母亲叮嘱,换洗的衣服,被褥都已备齐。
我和玉天恒不日便会启程。
还望您和父亲多多珍重。
刚把信鸽放飞,千谕还未收起笔砚,院子大门便被玉天恒推开。
千谕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来了。”
玉天恒走近,看见桌上未收的纸笔,道:“在给明姨回信?”
千谕:“嗯。”腕间玄华震颤,桌面顿时一清。
玉天恒:“真方便。”叹了口气,“怎么蓝电霸王宗就没有这种好东西。”
千谕闻言,看着他头上的鼓包,戏谑道:“想要还不简单,你去找玉爷爷,他那儿保准有比这还好的。”
玉天恒皱皱鼻子,问道:“你就这么想看我被揍吗?昨天都没给我打掩护。”
火气越憋炸的越狠,早点发泄,还能被揍得轻一点。
我都是为了你好,可惜你连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千谕摇摇头,内心嗤笑,“还不是某些人手贱。”
不过也是活该,就冲那堆灰烬,玉元震没把玉天恒的手剁下来,已是顾及亲情了。
玉天恒被这话扎了一下,道:“啧,我那样不都是为了……”想给你个好点的礼物。
千谕翻找着东西,没听清,下意识出声:“嗯?”
玉天恒反应过来,右手握紧,往袖子里一缩,“没什么。”
千谕没注意玉天恒的小动作,一边找东西一边问:“你真想好要去天斗皇家学院了?不再考虑考虑雷霆学院?那毕竟是你们家族一手建立的。”
玉天恒想也没想,道:“不用,就去天斗皇家学院。”
千谕挑挑眉,看向玉天恒,有些惊讶于他的斩钉截铁。
玉天恒被看得头皮一紧,现场胡编乱造,“天斗皇家学院是帝国第一学府,比雷霆学院还要强上些许。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有什么问题吗?”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个声音大声喊道:还用问吗?真正的原因当然是想和你一起去上学啊,笨蛋!
千谕闻言,不置可否,反手拿出一个小玉盒递给玉天恒。
玉天恒的内心戏一停,伸出左手接过,“什么东西?”
“药膏。”千谕指了指他额上的鼓包,“明天就要去学院了,总不能让少宗主顶着一头包去吧。”
玉天恒心头温热,看着这样关心自己的千谕,顿时感觉昨天挨得揍都值了。
“谢了。”
“不用。”
语毕,两人站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千谕一只手支着下巴,看向玉天恒。
被看得久了,玉天恒忍不住疑惑,道:“怎么?”
千谕问:“昨天你伤着手了?”
玉天恒:“没有啊。”
千谕眯起眼睛,“那你是想让我给你擦药?”
玉天恒没想到千谕会这么问,耳垂一红,支支吾吾道:“我没……不是,我是说那样可以吗?”
千谕翻了个白眼,把手往前一伸,“拿来吧。”
玉天恒闻言,十分欣喜,把玉盒递给千谕,“那就……”
不等他话说完,千谕道:“你右手里的东西。”
“啊?”玉天恒一愣,随即轻笑,“被发现了。”
他在千谕的注视下伸出右手,五指慢慢打开。
一条项链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本来就是要给你的,怎么样,喜欢吗?”
千谕看着那条项链。
链条的材质不是金属,莹润细腻,透着点点白光,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其白中带金,散发着万年天蚕丝独有的柔和气息。
而项链下镶嵌的是一块平平无奇的黑色石头,石头上还带着裂痕。只是稍微打磨,大致的原型并没有改变。千谕扫了两眼,就看出了这分明就是当初那块裂开的魔晶。
“这……”千谕张张嘴,不曾想会是这个结果。内心被狠狠击中,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才轻声道:“这个东西,你怎么还留着。”
玉天恒没答,只是一个劲儿的问千谕喜不喜欢。
千谕见玉天恒满眼期待,忍不住想逗逗他,道:“不喜欢。”
“喜欢就……”玉天恒反应过来千谕说了什么,瞪大眼睛,委屈地叫道:“啊?”
千谕噗嗤笑出了声,“傻子,我说什么都信。”
玉天恒见千谕终于开怀,嘴角也跟着轻轻勾起,在心里回道:当然,只要你,我都信。
千谕乐完,发现玉天恒腕间带着和项链大同小异的手链。
他凑上前,食指往玉天恒腕骨上一划,问:“这是一套的?”
见千谕贴身过来,玉天恒只觉心脏狂跳如雷,他闷声应道:“嗯。”
得到回复,千谕眼睫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阳光透过窗户,纤长的睫毛投下了一小片阴影。因为靠得近,玉天恒甚至能将其一一数清。
他大气不敢喘一下,轻声问道:“怎么了?”
千谕猛地抬头,对上了玉天恒暗金色的瞳孔。
玉天恒屏息,看着近在咫尺的千谕,呼吸间满是清雅木香。
千谕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便抽身退至几步外。
木香飘去。
不等玉天恒松出一口气,就听见千谕说:“把那个手链摘下来给我。”
“放心,明天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