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涉□□,莲空体会过一遭才发现,双修实在是一件十分累人的事。
明明在那些经书看着也还好啊……可真做起来,莲空觉得比上战场跟魔族真刀真枪地打架还要累。
可是身体虽然累,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莲空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一睁眼已是天光大亮,朗日晴好,夜雨不知何时早就停歇了,那道青色的身影立在窗前,安静恬淡,看一眼便让人十分安心。
自从重生以来,莲空一直不安。虽然师父将他带回了谷中,绝口不提从前的背叛,但他心里清楚得很,从未忘记自己以前做过什么,师父说过什么,所以他很心虚,生怕眼前的美好只是昙花一现,哪天被翻起旧帐就会被赶走。
现在回头一瞧,他那些惶惶所思是那么没道理。
师父竟然喜欢他。
莲空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弯起了唇,脸上的笑容显得有点傻乎乎的,像是凡间那些娶到了侯府小姐的穷小子,不敢相信居然有这种好事降临在自己头上。
听到身后轻轻的响动,清夜悬回过头来,看见莲空坐在榻上,头发散着,衣襟也乱着,唯有一双金色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似九天弦月,他也不禁笑了下。
“一大早的,在高兴些什么?”清夜悬合上了窗,缓缓走到榻边,伸手贴了下莲空的额头,金莲纹印在他掌心下熠熠闪烁了下。
掌心下温度如常,那脸颊虽然红扑扑的,但人看着挺有精神的,他便放下了心。
刚要放下手,腰间忽地一紧。莲空张开手,直接往前一扑,抱住了他的腰。
他现在是不忐忑,也不虚了,小时候的本性简直一夜就被养了回来,张扬着得寸进尺,肆无忌惮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清夜悬顿了顿,没有动,只是垂下眸,看见那张微红的脸蛋在他怀里,蹭着他的衣料慢慢抬了起来。
莲空道:“没什么……就是一睁开眼看见您,就觉得很高兴。”
他这样心意直白,说出来的话近乎孩子气的稚嫩和任性,却让清夜悬有种招架不住的哑然。
清夜悬失笑,抬手摸了摸怀里的那颗脑袋,用手指梳理了下他睡乱的头发。
莲空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清夜悬此刻也未束发,黑发披散,垂在两侧,衣襟也系得没有平日里那么一丝不苟,这让他少了一些出尘脱俗的神仙气,多了一丝红尘烟火中的人情味。莲空注视着他唇边含着的一点浅淡笑意,只觉得很好看。
“师父,我想天天一睁眼就能看见您。”他有什么说什么,根本不经思索,便脱口而出,“我今晚还能留在您这里吗?”
清夜悬的手一顿,眸光微凝。
莲空口无遮拦地继续道:“我想天天与您双修。”
清夜悬:“……”
他静默片刻,面对着那双天真清澈的眼睛,微微叹了口气:“这种事,不能天天做。”
“为什么?”莲空不明所以地抓住他的衣襟,他像个跟大人展示本领的小孩子,认真道,“我全都学会了。师父,您可以让我来。”
“……”
虽然昨夜清夜悬让他喊自己的本名,莲空也叫了,但是天一亮,一下床,他面对着人,还是习惯性地叫师父,不敢僭越大胆地直呼其名。
清夜悬往后仰了仰,轻闭了下眼,当真无奈。
可莲空是不知道自己在不知死活地撩拨别人的,他只有一派天真:“……不行么?”
“……不行。”清夜悬喉咙动了动,冷酷地说。
“为什么啊?”莲空不依不饶地追问,他想辩驳,可是又在清夜悬安静垂落的目光里声音渐小,“昨天夜里……不是都说好了么?”
“……说好了什么?”
“说好了我做您的道侣,和您双修……”莲空扁扁嘴,有点委屈,“不要别人。”
他想做那个唯一,他希望师父只有他一个人。
他迟钝又单纯。无奈的次数实在太多,清夜悬已经没什么表情了,他只好耐心解释:“我不会和别人双修。”
“你还小,双修这种事不能天天做……”他的唇微动了动,低声道,“怕你受不住。”
莲空想反驳他哪里小,哪里受不住,他在战场上杀那么多魔头都没什么受不了的,哪里这么娇弱了?但清夜悬垂下手,轻轻按摩了下他的腰,他就不吭声了。
“……哦。”
安静了片刻,莲空看着清夜悬衣襟上垂下的发尾,忽然说:“师父,我替您束发吧。”
清夜悬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清夜悬小看他。莲空从小到大的衣食住行皆是彤鲤和洁鹤照料的,虽说束发也并不是多么难的一件事,但对于莲空而言,他还真不一定能做得好。
但他没想到,莲空居然还做得挺好。以他这样活泼好动、粗枝大叶的性子,给人束发这件事已算是细致了,十分难得。
莲空伸手勾了下架子上的衣服。他昨夜被雨淋湿的衣服如今已经干了,可是他还是穿着清夜悬的衣服,不想脱下来。他摸了摸自己衣服的袖袋,从中捞出了一只碧玉簪子。
清夜悬任他摆弄,直到莲空说好了,才抬眸望向铜镜。
他束的冠十分端正,倒还有模有样的。只是……清夜悬看了下冠上的那只青色的发簪,并不是他寻常用的,有些眼生。
又有些眼熟。
莲空兀自说:“师父,我束得是不是还挺好的?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我都是自己束发的……”
察觉清夜悬的停顿,他才掐住话头。清夜悬道:“这支发簪,仿佛是在如意村时,我买给你的。”
被发现了,莲空有点赧然,“嗯”了一声,说:“我当时就是想买给您的。”
只是没有钱。
清夜悬微微怔忪,莲空探身凑在他唇边,十分大胆地亲了他一下——这是他昨夜刚学会的讨好方法,觉得新鲜又好用。
“算是我……借花献佛。”莲空小声说。
-
洁鹤一早起便去找莲空,喊他过来一起吃饭——一天三顿,顿顿都是药膳,一次不落。
没想到人不在房间里,他和彤鲤分头去找,端着冒着诡异药味的碗在山谷里转了几圈,也不见那小混蛋的踪影。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谷口。
这小混蛋不会为了躲避吃药,都逃出谷去了吧?他心中正揣测着,走到那大灵法阵之前看了好几眼,当真看到了一个身影。
却并不是莲空,而是一个带着高帽拿着符节的……小神官?
他念动咒文,法阵便动了起来,灵光大动,那小神官一个没留神,栽倒在地,咕噜噜滚到了洁鹤面前。
“你是何人?”他居高临下问道,“来此何事?”
小神官抬起头,嘿嘿讨好地笑了一下。
一炷香之后。
洁鹤走得飞快,衣摆在动作间掀起,擦过林叶,他面色冷静又急切,连手中的药膳也顾不上了。
彤鲤在他身侧,道:“这事必须禀报神君。”
“废话。”洁鹤道,“可神君现在在闭关。”
“那怎么办?”
洁鹤扭头瞥了一眼他们身后那跌跌撞撞追着的小神官,道:“我先去神君殿中看一眼,若是实在无法,也只能搅扰神君清修了。”
事发突然,洁鹤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到了清夜悬的殿外,便直接推门而入,绕过屏风就看到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神君,您出关了!”洁鹤先是一喜,而后急声道,“我有要事……”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那道人影转过了身,赫然是莲空的脸。
“你——”洁鹤一口气没上来,愣了下才气急败坏道,“你穿神君的衣服做什么?”
莲空迷茫地眨了眨眼,被这一通兴师问罪弄得懵然:“师、师父让我穿的。”
洁鹤皱着眉上下打量他,觉得他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这会儿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无暇细究,道:“神君出关了?在哪里?”
莲空指了指内间。
洁鹤便不请自入,夺步而入。
“什么事?”清夜悬已换好了衣服,听见响动直接走了出来,淡声问。
洁鹤看见他才放了心,他定了定神,又看了莲空一眼。
莲空:“?”
清夜悬扬了扬眉:“有什么事不能当着他的面说的?你直说就是。”
“神君……”洁鹤犹豫了下,只好道,“明光宫来使拜访。”
清夜悬整理袖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莲空则是完完全全愣住了:“明光宫来使?”
正在这时,那小神官连滚带爬地从外面滚了进来——洁鹤走得太快,他累死累活才追上。
踏入殿中,扫了一圈殿中的人,他就笑了起来。清夜悬他只见过塑像和画像,而莲空在明光宫之时,他可是亲眼远远看见过的,此刻一下子便认了出来,满脸堆笑,张口便喊“将军”。
莲空下意识看向清夜悬。
清夜悬垂着眼,跟寻常一样看不出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将军哪,没想到您真的没死啊!”小神官夸张地感叹道,“帝君知道了之后,那是喜不自禁啊!这不,立刻让下官来这儿,请您回去。”
莲空蹙眉:“回去?”
“是啊。”小神官言之凿凿,“几百年前,您身死的消息传来,帝君可是哀痛欲绝啊!到如今,您的神将府都一直封着,别人是碰不得也进不得呢。”
莲空觉得奇怪:“他怎么知道我重生了?”
这事该除了师父和碧幽谷中的人,旁人根本不知道才对。他们在人间遇到的那些凡人,又不知晓他们的身份。
小神官道:“这个嘛……您在临江府闹出那么大动静,杀了仇胥……这谁能不知道呢。”他咳了一声,做了个请的姿势,“请您跟下官回去吧。”
“不。”莲空又看了清夜悬一眼,还是瞧不出什么,“如今已经四海安定,也用不上我了,何必非要我回去?”
天下无战事,自然没有将军的用武之处。
“我无意于什么神将之位,如今只想待在碧幽谷……”
待在师父身边。
莲空道:“请回吧。”
小神官露出为难的神情:“帝君可是一直念着您呢……其实帝君也虑到您会拒绝了,他老人家说,若是这样,也请您去一趟,权当叙叙旧。”
他复述:“到底是多年的师兄弟,他老人家只是想跟您说说话罢了。”
莲空顿了下,想说不必了,又觉得他前世的确是不明不白忽然就身死道消了,师兄在大婚之日惊闻他的死讯,该是震惊非常吧?
似乎确实该说清楚,有始有终地道别。
“去吧。”清夜悬忽然道。
“师父?”莲空愣了愣。
他的确松动了,但是又记着自己曾说过的,再也不会离开师父身边。
清夜悬握住了他的手,淡淡道:“去吧。我陪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是第一次见锁作话的……大开眼界
我发誓我真没说什么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