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身材高大,站在旁边虽是笑着,也颇具压迫力。
“可以,”徐九亭扬着头,佯装看了他们一眼,让陈生挪到自己旁边,薄唇含笑的说:“你们三个人是吧,坐得下。”
江大毛领着江绒绒主动跟过来,江绒绒满心困惑的一同坐下,不懂两个人这是在做什么。
江东庭坐到青年的另一侧,有心想找些话题,想着书院那些读书人打招呼的称呼,他说出来半点不见生疏,“多谢兄台让桌,在下江东庭,这是我的弟弟和妹妹,老二江大毛,老三江绒绒,我们住在附近,常来这吃饭,不想今天来晚了。”
“徐九亭,这是我的书童陈生。”徐九亭也自报家门。
原来这就是江东庭,一旁陈生恍然大悟,他努力记住三人的容貌。
到了现在,陈生已经能肯定:郎君之前不认识人家。
也不知道郎君之前在江东三年,怎么听说的江东庭这号人。
“好像没有在这边看见过徐兄,徐兄想必是第一次来吧?”江东庭第一次用如此近的距离看青年,细看还能看到对方面上细微的绒毛,禁不住心里的结交之情,他主动找话说。
徐九亭应道,“我是第一次来,阿生来这里吃过一次饭,觉得味道很是新奇,正好我最近心情郁郁,听说后便想着也来尝尝看,今天来一看,果然味道很好。”
陈生正老实吃着饭突然听见被点名,无辜的抬起头。被郎君扫一眼,他又默默低下头去,吃菜,吃菜。
“原来是有熟人带路,怪不得点的菜都是这家馆子味道最正道的,”江东庭了然点头,眉峰一转,温声道:“不知道兄台会不会觉得我冒昧,我觉得我和兄台虽然是头次见面,却很眼熟,瞧着也很是亲切,就像是相交已久的好友一般。”
一边的江大毛看着大哥找着蹩脚的借口,在心里奇怪:几年前粮灾的祸事徐家出来周旋,不到弱冠的二郎君拿出自家的粮施粥,教他们这些人度过最初难捱的几日,因此大哥一直久仰徐家二郎君大名想认识一番,这不是什么秘密,大哥怎么不直说?还找什么眼熟的借口。
徐九亭眯眼,你上一世可是说头次见面就认出来我了,这一世你见我两次都没认出来。
“怎么会冒昧,兄台觉得眼熟大抵是因为以前见过我吧,附近有家文清书院,我三年前在这里读书,想必那时候我们见过。”徐九亭放下筷子,擦了擦手。
江东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对方态度有些不冷不淡,他还要说什么,正巧老板娘把菜端上来,“三荤一素,菜上齐了。”
江东庭一边想着自己要吃饭不太好说话了,一边又惦记起青年吃完饭,是不是要走了?
他掂起筷子,询问说:“兄台三年没回京,很久没有见同窗学子和老师了吧,要回去看看吗?”
这又知道自己三年没回京了?徐九亭抬起头,但看对方回归谨慎的样子有些想笑。
高大的青年坐在凳子上其实有些拘束,他是姜国人,如同他的父亲祖辈一样手长腿长,不笑的时候骨子里带出一种健壮凶悍的感觉,笑的时候掺些温和便又让人觉得可亲起来。
但现在坐在这里,凳子没那么高,约束了青年动作不能太大,不然恐怕就会像是外面那张桌子一样,落个倾倒的下场,让青年不自然的手脚动一下便立即止住。
现在拿起筷子后更是小心的去夹自己那边的菜,两边的人之间有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
这是刚见面认生了?
真难得!这么话多的人也会认生。
徐九亭心情好转,邀请对方,“的确很久没有见过老师了,你要和我同去吗?”
江东庭立即爽朗笑道,“那兄台要稍等我片刻了。”他加快吃饭的速度。
陈生在一边不解的抬头,不懂郎君怎么会邀请一个无关之人一起去旧地重游。
对方还真答应了,陈生在心里好奇,难道对方还真的是位读书的学子?
一边的江大毛瞪大眼睛,大哥答应了,这不是自己的送行饭吗,怎么中途要走?
江大毛看向江绒绒,示意对方说句话,两人对视一眼,猛地感觉脚上一痛,他呲牙咧嘴的把脚往回缩。
江绒绒小声警告,“不知道你俩瞒着我什么,等回去咱们再说。”
江东庭加了一碗饭后,又用掉一碗汤,他擦擦嘴:“我用好了。”
来的时候马车内只有一人,离开的时候里面坐着两个人。
虽然内里宽敞两人也坐得下,马车行驶后,在封闭的空间里江东庭还是会觉得不自在。
徐九亭问到对方的近况上去,谈及他正在文清书院随读,每月要出十几两银子。
徐九亭说:“在文清书院书库里的书不算多,当随读能任意选择听课的老师,但并无先生批改文章,给你读书上的建议,进步不大。”
所谓随读,在当下学院不限制学子身份进学时衍生的一种身份,即便学问差一点,交多一些银钱,在先生们上课时可以一同坐在后面听课。
可以听从先生给出的要求做文章,但先生并不会指正问题,视随读的学子为无物。
徐九亭知道江东庭手里不缺钱,说:“不如再加一些钱,约莫二十多两能请一位私塾老师。”
“京中纸贵,进士举人受雇于勋贵人家,都有傲气,教导七岁孩童也算,正当,哪会来教我这么大个学生。”江东庭笑道,“还不如去学院,在书院其他学生或许有同样的疑问,我可以顺势得到老师的解答。”
那更是冤大头了,拿着十几两银子扔进去,就为了几个问题,徐九亭虽然不才没有外出历练的经历,但自诩进士,寻常的问题还是能解答。
他问过哪些疑问后,徐九亭抛出几个问题,听对方磕磕绊绊的回答,有些地方通读错了意思,比族里十岁的孩童还不如,他沉思,这比上一世要有挑战性啊。
一旁江东庭并不畏缩,他知道自己自行摸索读书不是办法,可无论出于完成叔父的心愿,还是自己的需要,读书这个门槛一定会踏过去。
这样不是办法,徐九亭暗中思咐,本来打着徐徐了解的想法和对方相熟,现在看来,自己提前接触是对的,有些事情也要提前教起来。
“读的书七零八乱不成体系,看你提的问题,读过的书倒是读懂了,”徐九亭轻叹,取出纸墨,让对方给自己研墨,飞快开出一张书单。
徐九亭说:“这些在书铺能寻到,你可以去抄书,如果寻不到去问我借也可以,不过是我使用过的旧书,还望你不要嫌弃,我住在正街徐姓国公府那里,报我的名字就可以。”
“这怎么敢嫌弃,只是会不会太麻烦兄台了,你我二人今天第一次见面,我就借走你的书,”江东庭受宠若惊的说,悄悄的眉间拧成一条线。
他有些后悔自己没第一时间说出自己认出对方是徐二郎君的事情,如果现在说出来,对方会不会以为他之前在刻意隐瞒。
徐九亭摸着下巴故作正经的说:“不瞒你说,不止兄台觉得初次见面眼熟,我见到你时同样觉得像是老友一般,所以才请你同我一起去学院看老师。”
“原来如此,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江东庭笑着说。
两人非亲非故,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对方就愿意把书借给自己,徐兄的心地不是一般的宽广,江东庭心想。
更不说自己本就要报恩的心,以后徐二郎君再有任何事,自己只要能伸手的一定帮,江东庭暗下决定。
开玩笑,当然不是眼熟。
徐九亭知道江东庭现在在文清学院做随读,只是想带对方去见自己老师看能不能优待一二,江东庭虽然基础不牢固,但他是个聪明人,又肯读书上进,老师喜爱的便是这样的学生。
哪怕平日里提上一句,等江东庭再有疑问,学院老师也许会看在老师的面子上,愿意解答一二。
自己考上进士后,没等更进一步,老师不遗憾是假的,如果江东庭能考出个名头来入朝为官……
徐九亭不怀好意的想,姜国可不能直接对人下手把人掳走了。
马车哒哒的声音缓慢停住,两人从马车上下来。
京中地势平坦,却难得的有两处学院居于地势高坡之上,文清学院便是其中一处。
入学的开智阶有六百台阶,每百步有一平台,宽有十丈,大开大合,寓意向天下展开知识的怀抱。
离开学院时,区区开智阶不足为据,但可能病还没好全,徐九亭每走上二百便要歇一歇,江东庭也不急,徐徐按着他的步伐走。
走到中间时,他来到平台旁的木栏杆处,此处已经算高了,风吹的人衣袍猎猎作响,江东庭走到他的旁边,不动声色挡下寒风。
走到大门处时,守门人出来,没想到还认得他,“是……徐郎君?”
“是我,我老师田守时先生今日在学院吗?”徐九亭说。
“田先生在里面,今天没看到他出门去。”守门人说道。
“多谢。”徐九亭含笑点头。
“徐兄在学院时,文章一定写的很好,离开几年他还能记得住你的样子。”江东庭感慨道。
“不过尔尔,只是我老师出名,每日进出,便被记住了。”徐九亭笑道,他的老师田先生是祖父还在时为他请的开蒙老师,当代大儒,不禁寒门还是平民都可以得到他的指教,听说当年最盛时,几十弟子一同坐谈论道,有前朝风流之相。
所以老师不入朝堂,却很得读书人的尊敬,徐九亭也钦佩老师的为人。
“徐兄的老师是?”江东庭很好奇,这几年文清学院不如其他学院,处于劣势,正因为此,他才能只出钱就能来当随读。
“田守时田大儒。”徐九亭说道。
“不入朝堂先生,朝中满堂学生的田大儒吗?”江东庭神情微震。
徐九亭颔首,“老师很厉害。”
江东庭没想到今天能有机会拜见田守时老先生,在学院教书的先生许多受到过田老先生的指点,时长提起,因此江东庭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徐九亭沿着熟悉的路线往老师的院子去,在门口刚好看到老师和师娘在院子里晾晒衣服,两人都年纪大了,晾晒的动作也是慢悠悠不慌不急的样子。
“学生徐九亭见过老师,师娘。”徐九亭赶忙上前行了一礼,走近帮忙,“老师,我来吧。”
“回来了,”田先生看见故人,面上有些欣喜,又推他,“别来帮我,大夫让我多抬肩膀。”
话虽如此,徐九亭也不停手,他把衣服拧干了挂上去,“大夫一定没有说让您晾晒衣服。”
师娘笑他,“大夫说让他多走动,耍一耍五禽戏,他见我端着盆要过来搭把手,赶他他还不走了,看看这找的什么理由。”
徐九亭笑而不语,默默站在老师身后。
过一会田先生清洗干净手,问他,“什么时候回京的?”
徐九亭恭敬的说,“前两日刚回来,老师这两年身体可好?”
田先生轻哼一声,“放心吧,大夫说我无病无灾的挺好,倒是看你这脸色,我身子骨没准比你都好。”
“刚来上来风大,”徐九亭转移话题,给老师介绍道,“这位是学生的好友江东庭,学生本来今日是没想来的,数年未见,怎么也得给老师把礼品带上,结果今日来到附近,又听到他提到文清书院这个词,想到和老师多年未见,实在等不及带齐礼节便赶来了,还望老师见谅。”
田先生身为徐九亭的蒙师,在徐府也住过几年,对这个学生甚是了解,指了指他,“你个滑头,这次回京江东的腊鱼你没少带吧,可得给我补上。”
“自然自然,学生亲自去捕的鱼,选的都是十寸小鱼,保准老师您吃了香的合不拢嘴。”徐九亭忙说。
“别以为拿鱼能糊弄我,进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温习书,听说你在族里当起老师来有模有样,不要误人子弟。”田先生笑的慈祥,招呼人进去屋里坐下说。
田守时随口出了几道题,让徐九亭现场作答。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刚让江东庭答完就轮到自己的,徐九亭大部分能答得上,一部分实在是记忆恍惚硬着头皮往上答。
田先生听完,倒是很惊奇,问道:“以前最不喜欢的经史补上来了,兵书这些你是彻底放弃了?”
不等徐九亭回答,田先生开解的说,“人生在世不是非做官不可,你看老头子我,不当官不也活的不错吗,早该看开了。”
早年自己的确因为病体不得不放弃入朝为官,因而心中郁郁。
过了这么多年,当年的心事早忘记了,徐九亭汗颜,赶紧换个话题,把刚才那些问题选了江东庭能答上来的说了,让他作答。
看出徐九亭有意让田老先生考核自己,江东庭心中喜悦,不肯放过这个机会,“那我就献丑了。”
江东庭沉思如何作答时,徐九亭介绍道,“我这好友在书院里做随读,我看他读的书不多,文章却有自己的见地,很是不俗,老师一会听听就知道了。”
做随读的很少有学识好的,徐九亭怕老师心中期望过高,反而拉低了对江东庭的印象,先找补一番。
江东庭很少不用纸笔直接把想好的文章说出来,话出口便不能更改,他只能在心里打好草稿。半个时辰后,才开始说,开头难免有些磕磕绊绊,越说到后面越顺畅,把整篇文章洋洋洒洒说出来。
田先生初初听时只觉平常,后面听到文章里和徐九亭类似的引用,惊奇道:“你俩怪不得是好友,通篇文章起势不同,过程不同,文风却如此类似,如果不是听着你们现场做出来,要以为是一人不同时期的文章了。”
江东庭闹了个大红脸,他平静的面容上多出一点赫色,“是学生特意学着徐兄改动,刚才听过徐兄的解答,觉得引经用典十分务实,和我以前刻意往浮华的辞藻上引不同,我……我觉得这样更好。”
田先生不看重文风,看中的是文章的作用,闻言比较满意,“文章,显露己意,能说出自己心中的建议已经难能可贵了,年轻人多读些书,不论杂学,均可纳为己用。”
有了刚才徐九亭在马车上的话,他意识到是让自己多看书,坚持务实的文风同时文章不要死板,江东庭心里激动,“学生明白,一定多看书,多加改正。”
“有疑问时也可来问我。”田先生满意的点头,能成为好友的有相同之处,学生带来的友人也是爱学之人。
要的就是这句话,徐九亭抚掌说,“老师要多休息,江兄无事倒是可以先找我询问,我若是解答不了,咱们再一同来找老师。”
在老师家里呆了两个时辰两人才走,先把江东庭送回去,徐九亭不忘嘱托,“那些书记得看,找不到就来找我。”
虽然不知是徐兄对每个人都这样,还是对自己真的合了眼缘,今天这些帮助不是几句感谢话能揭过,江东庭深吸一口气,对着徐兄道:“徐兄以后有事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虽、虽然我也没什么大用处。”
说着江东庭先不好意思了。
“我愿意你多读书上进。”徐九亭摆摆手钻进马车内。
*
回到家时,徐九亭刚从角门进去,就听见外面传来通报,说是八皇子来了。
八皇子来府上走的是大门,两边人刚好错开。
有护卫过来,带过来大郎君的话,“前院,大郎君说他去和八皇子谈府上银子的事,二郎君无事不要出去。”
徐九亭嗤笑一声,“他来了呀。”
大兄不让自己出去,无非是担心自己惹出事,徐九亭转念一想,念及大兄有机会把银子要回来,还是按压下蠢蠢欲动想出去的心,回了自己的东厢房。
这一谈就是很久,也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快到用晚膳的时候,露华来询问是否要用膳,徐九亭放下手中的书,让陈生去问问,前院怎么样了。
过一会,奶嬷嬷悄声过来说,“大郎君还在向八皇子讨要那二十万两银子,两人有些不愉快,二郎君您要不要避一避?”
“一会用膳会遇到,总要去问问。”徐九亭平静的说。
披上大氅,拿上手炉,徐九亭带着一行人,往前院大厅去。
大厅院子宽凳上躺着个披头散发的人,后背上泅出一片深红色的血迹,这人正在痛苦的呻_吟,看身形像是账房的先生,徐九亭绕过去,径直进去屋子里。
徐九亭对八皇子行礼完,站到大兄的身边,亲切的叫道:“表兄,你怎么来了?”
八皇子神情有些难言的尴尬,昨日他回宫路上遇到给他传信,说是徐府的二郎君把他们几位夫人院子里最喜欢的菊花都抢走了,甚至砸坏了院子的门,吓得夫人们立即便发热了起来,大夫来看也压不下去。
可惜天色已晚宫中要落锁,他承诺今天一定来讨个公道。
今天刚一进府上,还没来得及去见多日不见的几位夫人,就撞上了似乎恭候多时的徐庭,提起二十万两银子的事。
如果说今天的事是个陷阱,八皇子可以说是一头栽进来,正被人卡着脖颈。
那银钱他花用掉一部分,剩下的还没暖热,八皇子自然不想还回去,甚至还想着国公府当初果然是军队里边打下的国公位置,稍微动一下毫毛都比自己粗,他巧言试图把这钱当做投名状献金。
徐庭为官数年,没有被他绕过去,只坚定要把银子拿回来,知道爹不在,八皇子以势压人自己无法抗衡,就隐隐透露出把人都扔进官府的意思。
这样无论到哪说理,这银子都跑不掉。
八皇子只好承认这银子的确是被自己拿走,不然除了这银子,还会丢掉国公府的支持。
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国公府再怎么后人凋零,也是占着国公的位置,兵部还有些人脉自己要用。
八皇子只好不情不愿的把剩下的十九万两银子拿了出来,“剩下一部分需要我筹措。”
徐庭可不会这么打发走,小弟回来时,他正和八皇子签下契书,如此行事他不愿小弟知道,便想着打发走小弟。
徐庭咳了一声:“八皇子今日有些事要和为兄说,你先回去,等你表兄有空了,再去找他玩吧。”
正巧八皇子碰上热情打招呼的表弟,也有些不自在,表弟可是几年不见,自己还要用国公府,怎么能因为一些花因小失大,只是拿走些花怎么了,小事大作。
听到徐庭的话,八皇子立即同意道,“看表弟面色不好,表弟回去好好休息。”
徐九亭应了一声,询问说,“天色不早,到了用膳的时候,表哥和大兄要现在把膳食端上来吗?”
徐庭摇头表示,“小弟你该用膳了,我们一会再说。”
徐九亭打完招呼往自己院子里去。
门口奶嬷嬷还没走,见到郎君这么快可出来了,担忧的问,“二郎君还好吗?”
“好,当然好。”徐九亭突然想到江东庭,说道:“以后有位名叫江东庭的好友寻我,他若是来了你就把他带进书房里。”
奶嬷嬷点头应下来。
想起院子里的那位,徐九亭再次停下脚步,“找个大夫看看,能治好就关起来,治不好了回头发落到庄子上,别死家里了不吉利。”
他觉得自己虽然外面是二十的年纪,内里的年纪不小了,看不得这些伤心的事情。
第二日醒来,听露华说收到了八皇子设宴的请柬。
设宴在国公府里,他大兄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