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换上朱今瑶的衣服，让化妆师画了一个淡淡的妆容。

说来朱今瑶和朱寻菡长得完全不一样，朱今瑶属于耐看型长相，配上淡妆更显得低调。除了一双浓眉如柳叶，薄厚适当的唇，俏丽圆润的鼻头晶莹透亮，一双杏眼睁开时熠熠生辉，此时却因为困意朦胧着。

再看朱寻菡看起来更加艳丽，一双桃花眼遗传了邹绣梓，眉毛却遗传了父亲朱茂材，一双秀丽的剑眉。挺立略带鹰钩的鼻子配上一双樱桃唇，让人一眼看去难以忘怀。

朱今瑶困得两只眼睁不开，仿佛小鸡啄米似的，头一点一点的，后来直往下沉，朱寻菡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见朱今瑶猛地抬起头，似乎想起俩人不能睡着的约定，朱寻菡已经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了。自己手里的语文课本已经滑落到脚边。

就这样生熬了一宿，凌晨4点时，天已经蒙蒙亮，朱今瑶摇了摇朱寻菡：“醒醒，我们该走了，再不醒来，爸妈就醒了！”

朱寻菡睡得正香：“我再睡会儿……”说着就要掀开被子躺下。

“别睡了，说好了，今天偷跑出去打工的！”

“去打工”仿佛一句咒语让朱寻菡一下子惊醒，“对对对，要去打工！”

“嘘！小声点。”朱今瑶让朱寻菡小声一点，迅速下床，拿出书包，随便塞了几件夏装，洗漱也来不及，就拉着朱寻菡离开了家。

“要不要给爸妈留个纸条，万一他们着急呢？”朱寻菡有些迟疑，站在门口徘徊。

“我去留，你在这里等我。”

“爸爸妈妈，

原谅女儿们不孝，偷偷离家，外出打工，我们计划去帝都闯一闯，听说那里有服装城，我们也要去做服装。等我们安顿好了给你们写信，勿挂！

阿瑶和阿菡敬上”

写完，将纸条压在枕头下方，轻手轻脚地掩上门，拉着朱寻菡头也不回地离开。

村里套着骡车去镇上的叔叔已经在村口等着了，见到两姊妹，不足为奇，像这样出去打工的小姑娘太多了。

到了镇上，和叔叔告别，姐妹俩买票上大巴车，就这样一大早出发，等她们终于辗转来到了火车站时已经是下午时候了。

“阿瑶，我饿死了，先吃点东西嘛。”

尽管口头上朱寻菡不愿意叫同为双胞胎的朱今瑶姐姐，可是她总是习惯性地依赖朱今瑶。

“我们先看看最早的火车什么时候开，先买票，到时候买了东西上火车上吃。”朱今瑶建议俩人先解决车票的事情。

“去帝都的火车票只有一张了，不过你们要是在商城中转，倒是还有一些站票呢，要吗？”售票员的声音隔着台子传出来，在嘈杂的大厅里显得有些不真切。

“那商城到帝都段的，我们可以在这里买吗？”

“可以，不过也是站票，中间换乘要3个小时，还要吗？”

“要！”

交了钱，取了票，手上的钱也不多了。两人才有时间去火车站旁边开的各种小摊位买点东西，但考虑到路上的开销，只好省吃俭用。但她还是没忍住朱寻菡的软磨硬泡。

“多买几桶方便面呗，在家里咱妈不让吃，方便面多好吃呀，好不好嘛？”只好又多买了两桶泡面。

摊上的老板娘算是火车站附近第一批开始卖东西的，时间久了，眼力就锻炼出来了，也知道大家都喜欢在货车上吃什么，带什么方便了，她一眼看出俩姐妹是第一次出远门，给她们推荐了很多便宜又顶饿的吃食让她们在路上吃。

“谢谢你啊，阿婶！”这时的火车还没提速，从省城去帝都的火车要开个三天三晚，不准备充分了确实难过。

刚出校园的两个小女生，头一次见识到火车，检票建站后看着缓缓驶近的火车，不觉看得有些呆滞，“真大呀！”朱寻菡开口感叹道。

“快上车！”还没醒过神儿，却见站台上的人已经开始往里冲，仿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她俩这才意识到，原来上车也是要抢上的，幸亏俩人行李少，人也瘦弱，顺利地挤了上来。她们挤在车厢中段动弹不得，火车缓缓驶离站台，就见还有迟到的人，一甩就把包裹先甩了进来，紧跟着自己扒住车身也从窗户里钻了进来，然后提上自己的行李再一个转身就爬上了行李架，将包裹往头下一放，一个现成的枕头就出现了。

火车上的很多人早已见怪不怪，只有姐妹俩感叹：“铁道游击队原来是真的！”

“cut！”剧情说起来容易，拍摄起来却不容易，找的群演多少是有点功夫在身的，即使如此，他也甩了好几次才把包裹甩进车厢，包裹甩进来了吧，人又飞不进来。

一开始群演还满怀期待地看着那个群特怎么个飞身上火车的，结果反复来这么几遍，他们就习惯了。

“过！”终于在5次NG之后，那个群特终于通过了这一场景，下一场景飞身上行李架的戏倒是演得非常流畅，一次通过。朱今瑶和朱寻菡也情真意切地对此感到惊叹不已。

“过！休息一下！”反复拍了很多遍，导演都觉得受不住，车厢里人又多，挤得要命，再拍下去，群演也要造反了。

摄像机缓缓撤出车厢，车厢里这才宽敞不少，等一些群演下去，林年才没有了那种连呼吸都费劲的感觉。

“你们年纪小，是不是对这样的场景完全没见过啊？”一个群演看两个小姑娘在车厢里的表情不像演的，主动跟他们说话。

“我年纪可不小了，今年都56了，90年代也是到处出去打工，那时候火车上别提了，今天也算是重新体验了一把，倒是让我怀念起以前坐火车的日子了。你们现在基本上连火车都很少做吧，出行都是飞机，不像我们那时候，谁坐得起飞机哦，所有人都挤火车，我就见过一个床位睡一家四口的情形。”

朱寻菡的饰演者倒是懒得听群演“废话”，起身走开不知道去哪里了。

“嗯，我们年纪太小了，上个世纪90年代，我都还没出生呢，我很难想象那个时候的生活欸。”林年倒是很乐意听大叔讲讲过往，甚至对他的经历很感兴趣。

“那时候您是做什么去呀？”

“就是到处瞎奔波劳碌，也挣不了几个钱，听说哪里有钱赚就跟着去哪里。就是这样，才什么技术也没学下来，现在也就在这个影视基地赚点工资糊口罢了。”

“您家里孩子呢？”

“孩子都长大挣钱了。”

“那还挺好，至少自己赚了钱自己花，不用供孩子读书了？”

“对对！”

“各单位各就各位！”时间差不多了，群演、林年和朱寻菡饰演者率先进入到车厢内，摄像、灯光等是工作人员才入内。

“action!”

火车行驶在中华大地上，天已经黑了，外面都是漆黑一片，两姐妹蹲坐下来，一天的颠簸劳累后，终于有了些睡意。

“啊！我的脖子！”朱寻菡一觉醒来，脖子都睡落枕了。

“别动，我给你揉一下。”早就睡醒的朱今瑶直起身，按住朱寻菡的脖子后方，“轻轻左右扭头，慢一点，抻着劲儿啊。”

此时车厢里还亮着灯，两个人也没有手表，完全不知道现在几点，看看外面，天色已经麻麻亮了。

“睡得咋样？”

“夜里有人上厕所，被弄醒了两三次，就又睡着了。有一回憋醒了，但是一想到我得从这么多人之中挤出去，我就放弃了，憋死我了。”

朱今瑶的手从朱寻菡脖颈后方拿开，朱寻菡的脖子还是疼，但是好在只要不转过去就不那么难受。

“你去上过厕所没？”

“上了，呃，那个味道怎么说，很臭很臭，你在外面深吸一口气，进去快点解决。”

朱寻菡艰难地穿越过道，去上厕所。厕所周边也坐着一批人，大家也不嫌臭，还堵住了洗手的池子。

朱寻菡本想不洗手了吧，但是想到厕所内的环境，还是硬着头皮吧那些坐在洗手台上的人喊醒，让他们下来，让自己洗洗手。

“这么多事欸！”朱寻菡饰演者本身就满身怨气，厕所真的很还原，真的不知道从哪里搞得臭气源，连地上都是湿漉漉的，她能想象的到，这些湿漉漉的“水”究竟是什么。带着这股怨气，朱寻菡只好忍耐，迅速洗了手，挤回去找朱今瑶。

天天渐渐亮了，车厢里重新有了人声，姐妹俩一人分了一个苹果，就当早饭了。

“你们是干什么去的呀？”车上有人阿姨喜欢找人聊天，看自己身边的旅伴还睡着，只有旁边的两个小姑娘醒着，看样子是第一次出来。

“我们去帝都做衣服。”

“哟，这可够远的啊？有没有人带你们啊？”

“有！”朱今瑶担心遇到拐卖人口的人，连忙回答道，“有个表哥在那里接应我们，他在帝都有个自己的加工厂，看我们今年初中毕业，所以打电话给我们村，让村长找几个人给他当学徒打工去。”

“哦哦，那挺好，有人接就行，不然你们俩这头一次出远门，可得注意安全。别看帝都是首都，那里可是鱼龙混杂，干什么的都有。”

“啊？”这还是两姐妹第一次听说，“可是不是首都吗？”

“那也挡不住坏人到处都是呀，小偷也很多，你们可看好自己东西。”在闲聊中，两人才觉得这个阿姨看着不像坏人，渐渐放松了一些警惕。

因为从没出过远门，两人总有各种问题问，阿姨自己经验丰富，也喜欢在俩新人面前卖弄卖弄自己的生存智慧，自己这些经历跟身边人早说了八百回了，他们听都不愿意听了。好不容易逮到两个小孩儿，那还不好好卖弄一下？

听女人口吐莲花，车厢里的人也加入其中，讲到相似的经历，直接打断那女人的讲述，讲起自己的经历。听得朱今瑶和朱寻菡真是头昏脑胀，脑袋一会儿摆向说话的女人，一会儿摆向抢话的男人。

“过！刚才那一幕拍得很好，咱们再保一条啊！”导演坐在车厢外面，看着车厢里的演员，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