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兽主被一击击杀,万界壁垒出现,每一道结界清晰地展现在海滨,落在每个修士的眼底。
被兽主抢夺来的海域穿透壁垒,重新回归万界。
鲲鹏的力量与他海域的大小有关,随着海域减小一分,他的肉身也缩小一分。
直到鲲鹏大无边际的躯体能被肉眼看到尽头,海域也只剩下属于此界的一份。巨大的蓝色骨架横陈,令人震撼,折服于造物主的神奇。
蓝色的泡沫如梦似幻,鲲鹏的力量散落各处。
海域四分五裂,兽主名存实亡。
旁观的修者忍不住跪倒在地,臣服于这股绝对的力量中。
“从今天开始,有天道,讲道理,你们记住了。”
“也许天道秩序崩塌了很久,但我明白,你们也明白,什么受到天道的允许,什么不被天道允许。做能做的事,不要侥幸。天道是冰冷的规则,不会听你解释。破坏秩序,鲲鹏便是下场。”
秦箫从记忆中归来,神色复杂地对老头说,“他应该很恨我吧。”
不由分说,将其从领地内杀死,都没给他一个辩白的机会。
“是的,换做是我,不惜一切,也要杀你报仇。”老头回答道。
“所以我应该先动手。”秦箫眼中闪起寒芒。
他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一个好人在天道崩塌的岁月里,是无法存活下来的。
他很懂弱肉强食的规则,知道如何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也深知先下手为强的道理。等对手回过神来,死亡的概率,便会增大很多。
他出生的时代,已经不允许他活的光明正大了。一路修行,他的手上,同样沾满血腥。
经过那个时代的人们,和邪修的差别,不过在于心中是否还为光明和正义留一丝余地罢了。
在多与少的抉择中,秦箫会很快速的判断,并选择“多”的一方。将利益最大化。
秦箫手中凝聚灵力,准备杀死鲲鹏最后一抹神魂,斩草要除根。连傻子,都不会相信一个经历了天道崩塌岁月的妖魔,会有改过自新的那天。掠夺与凶残刻在了骨子里,根本不会改变。与其说他可能会改过,倒不如认定他心怀鬼胎,暗地蛰伏来的实际些。
下一瞬,情势陡转急变。
蓝色的泡泡在秘境内涌现,每个泡泡一触碰到人体,即刻发生爆炸,将修士的身躯炸为齑粉。
地上的土壤有古怪,死去的修士的躯体会飞快融入土壤中,化作尘埃的修士身体变作泡泡的起源,从地上咕噜噜冒起更多的气泡。
这种景象,像是在一片充满迷障的沼泽中。
气泡朝同一个方向涌去,逐渐汇聚成一具熟悉的骨架。
是鲲鹏的遗骸。
当年他被秦箫杀死后,遗骸形成了百兽秘境。
“身死魂灭后,躯体也会消亡。尤其他是被我所杀,按理说,遗骸也将重归天地,将剩余的灵力归还天道。为何他还能留骸骨?”秦箫不解。
老头说,“你还不明白吗?看遗骸内的那根鞭子。”
——卷风鞭。
顺着老头声音的方向,秦箫寻到了一件神器。
求道剑的一部分化作卷风鞭,机缘巧合之下,被鲲鹏的遗骸所得。所以他保留了神魂,也保留了骸骨。若非秦箫当年令他重创,才不得已建立百兽秘境,吸引修士深入,夺取灵力,重塑身躯。
鲲鹏的神魂进入遗骸内,强大的风力涌现,一根长鞭出现,飞沙走石。鞭子舞动掀起的风力如利刃,将修者的生机斩断。
惨叫声不绝于耳,被斩断的身体遍布秘境内。
“天问,就让我用你的法器,送你最后一程!和你那群狐朋狗友一起,我们同归于尽!”
这么多年,他打听清楚了。
秦箫之所以能成为道祖,就是因为他和他的狐朋狗友将几大势力尽数斩杀。
只要杀死秦箫,就能得到天道的力量。
杀死道祖,取而代之。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疯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深刻。
卷风鞭出现在他手上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秦箫被赶下界,终有一日,他会遇到秦箫。
杀死他的仇人。
当初他失去的,想要得到的,随着秦箫的死亡,都会实现。
仙界的人愚蠢不堪。
天问是道祖啊!
道祖怎会被轻易杀死?
如若是他鲲鹏要杀一个人,必是要抽魂炼魄,寻遍世间每个角落,确保再无任何痕迹,才能心安理得的入眠。
从他得到卷风鞭的那一刻开始,听说仙界的变动开始,他就开始做准备。
他知道,道祖没死,他会在下界遇到道祖。
只要能得到天道的力量,他所求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天问,受死吧!”
参天剑和卷风鞭缠在一处,烈焰顺着鞭子来到鲲鹏的遗骸,将其彻底点燃。
“啊!!!”
鲲鹏被燃烧的魂灵发出惨叫。
冰蓝色的骸骨被火焰吞噬,世上再无鲲鹏。
随着遗骸消失,卷风鞭失去控制。加之它感受到主人秦箫的力量,瞬间暴走。狂风霎时肆虐。
卷风鞭原地炼就了新的秘境。
曾经的百兽秘境,如今化作风境。
风境并非仅仅只是飞沙走石,以卷风鞭的力量,足以将风力化作刀刃,斩断世间的一切。
与其说是风境,倒不如说这里是刀境。
看不见的刀刃在肆虐飞舞,密密麻麻的陈列在各个角落,避无可避。
无形化作有形,风的形状,肉眼可见。
风境几乎杀死了刚从百兽秘境中逃脱的所有人,除了极少数的几个强者,还在风境下艰难抵挡。
与此同时,卷风鞭作为神器出现,气息没能隐瞒过修真界的各大宗门。
新出现的神器!
各大宗门闻风而动,几乎倾巢而出,要夺卷风鞭。
世上少有摆在明面上的神器,这意味着所有人都能凭实力来抢。
风境内还活着的修者看见宗门来人,面上一喜,紧接着,便是深层的绝望。
根本没人打算管他们的死活。
宗门的人,只是来争夺神器卷风鞭的。
狂风刮的脑袋嗡嗡作响,可他们却能穿透风声,清楚地听到外面的对话。
“无耻之徒,不顾门内弟子死活,只想争夺宝物!”
“何必五十步笑百步,你难道会愿意去救风境内的弟子,而不是抢卷风鞭吗?”
“修真界人才辈出,几个小弟子,怎敌神器重要?”
“死在这里,只能算他们时运不济。”
“运气亦是修仙路上重要的一部分,连活下来的运气都没有,说明他们的路途到此为止。”
“他们都是飞云榜的天骄,只夺卷风鞭不救人,无异于断送这一整代的修士。”
“只要传承在,修真界便不会断代。我们这群老家伙还在呢,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一道法威出现,掀起战斗的序幕。
风境之上,法光四射。可笑的是,风境上的强者无一位为风境内的弟子斗法,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卷风鞭。
风境外流的血不比风境内少,但凡神器出现,斗法死亡在所难免。
境内逐渐有修士绝望,放弃抵挡,让狂风将其斩断。
没救了,没人会来救他们。
他们只想争神器,无人在乎他们的死活。
他们拼命的修炼,只为得到宗门的认可。可宗门却放弃了他们啊……
为什么?
为什么?!
越来越多的修士颓然卸下抵挡的灵阵,任由身躯被斩的粉碎。
“修仙!永远是为自己的大道!和宗门无关!和任何人都无关!我的命,除了我,谁都放弃不了!”声音响彻风境。
是寒剑。
“他们争夺神器是为己,尔等活命也是为己。风境外的人,神器是最大的利益。身在风境内的我们,性命便是最大的利益。让别人舍弃他的利益来救你,换做是你,你会做吗?既然你不会,凭什么要求别人会?!谁的命,谁看护!把命放在别人身上,做一个无能的弱者,还修仙作甚!”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令人瞬间清醒。
是啊,他们早见够宗门内各弟子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利益撕破脸皮,遑论此刻,面对的还是卷风鞭这个神器。
唯有自救,才是正理。
只要再抵挡一阵,至少,等他们打完,决定好谁是卷风鞭的主人,便会有人收走卷风鞭。
一旦卷风鞭被收走,风境也会消失,他们就能得救。
是啊,再等一等,至少应该再等一等……
“老头,我要救他们吗?”站在风境里的秦箫很平静,带着冷眼旁观的意味。
“你想救吗?”
“有点想,又不太想。”秦箫给了个既要又要的回答。
“我素来见惯了生死,但要一群人眼睁睁死在我面前,我却无动于衷,实在很难。”
老头替他说完下半句话,“可要是救起他们,你得动用身为道祖天问的力量。这股力量一旦出现,仙界便再无法隐瞒。绽莲剑能恢复他们断绝的生机,唯有道祖,才能催动出绽莲剑真正的力量。你想好了吗?”
“秦箫。”
“天问。”
两个身份,任选其一。
“这个问题其实我想过很多次。”秦箫说。
“你的答案是什么?”老头问。
“救他们。”这一次,秦箫回答的肯定。
“这也不救,那也不管,如果万物生灵在我面前活下去需要资格,我还凭什么成为道祖?他们是平等的,我当是悲悯慈爱的。即使草芥枯萎在我眼前,也该给它一个活下去的机会。遇见道祖,还不能成为它起死回生的天大机缘吗?”
他从风境中走来,在所有人的绝望的神情和目光中,宛如天神降临。
寒剑愣愣地看着一步步朝他走近的秦箫,拼尽全力在风境内抵挡的他显得如此狼狈。
秦箫轻轻接过他手中的绽莲剑,这一刻,风,似乎在他身边停止了。
他听见秦箫说,“寒剑,我只出一剑,你看清楚,真正的绽莲剑,究竟是什么样子。”
风境内摧古拉朽的力量被瞬间抚平,一股让人安心的气息充斥在这里。
他好似进入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想要沉醉其中,慵懒睡去。
一朵朵莲花拦住蛮横的风力,抚平伤口,绵绵不绝的生机自此地生长、蔓延。
寒剑浑身颤抖地站在原地,为眼前无与伦比的力量激动的手脚发软。
他看见死去的人们活了过来!
消亡的生机被重新点燃,像是某位来自洪荒远古的存在,出手拯救了他们。
是秦箫吗?
还是绽莲剑?
一剑,破开风境。
卷风鞭被绽莲剑镇压。
随着绽莲剑的惊天一剑,天崩地裂,猝不及防间,修真界与仙界的壁垒被打开,他们眼前,出现了上界的仙者。
原来绽莲剑也可以!
寒剑死死攥住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心头涌现出无穷的希冀。
那是他的剑,他的剑,和藜芦山的参天剑一样,也能斩杀上界仙者。
只要他的修为足够,只要他再勤勉一些,飞升之后,他亦会成为一方强者!
相比寒剑的激动,各大宗门前来争夺卷风鞭的长老们脸色难看至极。
秦箫,又是他。
逐日弓、参天剑、四海棍,皆已在其手中。若是卷风鞭也被他取走,今后的修真界,岂非神剑仙宗一宗独大?
下界的修者尚来不及为秦箫夺走卷风鞭一事置喙,大开的仙门让仙者清楚感受到了下界的气息。
道祖天问!
“是他!”
“是他?!”
“他又回来了!”
云海翻滚,天门之上,伫立着若干仙者,他们几乎是一瞬,便锁定了秦箫的位置。
“果然是你!天问,你还没死!”
仙界的威压恐怖地笼罩在修真界,让整个界位承担过大的压力,几乎崩溃。
修者无法承受这股威压,接二连三爆体而亡。
其中散修最多,仙盟势力多有护山大阵,留在宗门内的弟子,得宗门大阵庇护,尚且能抵挡住仙界的压力。
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天上超凡的仙人,心中生出无限对飞升得道的憧憬和神往。
作者有话要说:我得慢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