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和亚修斯来到一处几乎快要废弃、没有人的小练习场。这里竖起高高的围墙,植物攀长在围墙上,很久都没有人来清理了。围墙之中,有存放兵器的小仓库,以及突起的长方形擂台。
黑格把裙子换下,换成了棕色裤子,以及黑色靴子,上身白色衬衫。如果按照她常规的“魔法师配置”,也就多了魔法袍。
肯塔估计年纪大了,连魔法袍都没准备,黑格也不可能自己做一件出来。她不是不会做,而是做了之后很难解释,还会遭到肯塔的怀疑和警惕。
在卡佩家族哪里都受限制。
黑格看到亚修斯拿的是木剑:“你用真剑吧。”
亚修斯看了看手上的剑,转身去换了真剑。哪怕她的理智告诉她,黑格不可能赢,但她遵从了直觉。
从黑格主动提出要比试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不安,像是有事情要超出她的预想。
亚修斯不可抑制地想,难道身为一阶魔法师的黑格会赢了她?
她望向黑格,心情变得复杂。
在黑格从“杂物房”出来后,亚修斯就特别高兴,甚至在那天早晨看到黑格穿着干净裙子的时候,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黑格坐下后,亚修斯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样,不应该跟黑格过于亲近,不然父亲会怀疑。
亚修斯无法想象父亲知道她已经知道自己和黑格是真正的亲姐妹会做出什么事情。
谁也不知道在黑格刚被关进“杂物房”的时候,波西尔就来找她了,并告诉她:“黑格跟你是同一位母亲。”
亚修斯非常震惊,在她看来,父亲没有必要隐瞒这件事,隐瞒了,就说明父亲有别的想法。
“你去悄悄帮助黑格吧,不然那孩子没办法活下来,就算被肯塔发现也没关系。”
亚修斯并不知道其中的含义,想了很久才决定按照波西尔所说的去做。
就像是波西尔说的一样,自己什么都不做,黑格会死在里面。
后来,波西尔又告诉她,她的亲生母亲的事情,以及肯塔想要一个拥有魔法师能力的孩子。
“如果你没有剑术上的天分,恐怕你会像黑格一样被关进那间‘杂物房’。”
“那间‘杂物房’也是你们亲生母亲死去的地方。”
“关于你们是亲姐妹,还有你们母亲死去的地方,我不会告诉黑格,这些就由你去选择告诉黑格吧。”
亚修斯认为,自己承担秘密最好,少一个人知道就会少一份危险。
她握紧沉重的剑,褐色的瞳孔像是火焰,带着必赢的决心。
黑格将硬币抛起,硬币落地发出声音就是“开始”的信号。
亚修斯的动作很快,挥剑有力,每一次都被黑格巧妙地躲过去,第一次可能是巧合,第二、第三……就不是巧合了。
她听到黑格的魔法吟唱不断,施展魔法也几乎没有间歇。
亚修斯不知道黑格都是瞎念的,为了防止情急之下,瞬间施法没吟唱造成露馅,她选择一直吟唱,反正亚修斯也没见过魔法师怎么战斗。
用冰困住亚修斯的双脚拉开距离,黑格身后凭空凝聚尖锐的冰块,像是一根又一根的箭镞往亚修斯飞去。刚好破开脚下限制自己的冰块,就要立马挥剑将尖锐的冰块击开。
沉重的冰块撞击在剑上带来震动让亚修斯握剑的手微麻,还没进行下一个动作,亚修斯就看到黑格跑动位置。
现在才施展了几个魔法,身体就传来了不适感,这副身体真的太弱了。黑格腹诽。
她转身停下脚步。
继续拖下去对她来说非常不妙,只能速战速决。
黑格在亚修斯奔来的方向地面制造冰面,在亚修斯稍滑了一下的瞬间,地面的冰骤起,将亚修斯下半身冻住,冰蔓延至亚修斯双手的位置,禁锢住她能行动的四肢。
这些能够具化的魔法,消耗都很大,换作是别的魔法师,也做不到黑格一样把魔力使用到极致,也不可能做到刚好用完魔力的时候,决出输赢。
黑格的心脏剧烈跳动,在她连续几次大口呼吸才逐渐缓和,她朝亚修斯走去。
“认输了吗?”黑格问,褐色的眼睛没有情绪起伏,她的脸色发白。
黑格真的赢了。
亚修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以前跟黑格对练过,但黑格没有一次赢过她,并且她也能看出来,黑格的实战经验也不如她,偏偏战斗方式会这么犀利。
仅仅因为黑格走上了正确道路成为了魔法师?
“我认输。”亚修斯说。
黑格抬手,使用最后一丝魔力来破开禁锢住亚修斯的冰块。冰块破碎,化成点点冰碎,消失在空气中。
黑格忽然觉得有不可制止的液体从鼻子流出,用手碰了一下将液体呈现在自己面前,看到的就是新鲜的血,还带着温热。
“黑格!”亚修斯紧张起来。
黑格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平静地用它擦了擦鼻子。
她早就预料到身体会有这种反应。
“我没事。”黑格盯着亚修斯,“你该兑现诺言了。”
亚修斯确认黑格是真的没事,定了定神,把那两件事情说给黑格听。
黑格听到后,瞪大了眼睛。
自己和亚修斯竟然是同母亲姐妹,而且若不是有亚修斯帮忙,她估计会跟母亲一样,死在同一个地方。
沉默思索一会,黑格给出猜测:“估计是不想我们因为同母这件事团结在一块?”
亚修斯点了点头:“波西尔也这么认为。”
要是继承人们不团结,分裂的话,身为公爵的肯塔会比较轻松吧?
但费奇和维卡就混在一块,还是说维卡就算选择站在费奇那边也不会成为威胁?
“费奇他们的母亲呢?”黑格忽然问。
“不知道,没问过波西尔,波西尔也没有主动跟我说。”
“……”
黑格发现鼻子不再流血了,深吸一口气:“我们就跟往常一样吧,如果父亲问起,就说你接受我的感谢之后,我很高兴。”
亚修斯应了一声:“当然。”
“至于其它事情,我会向波西尔求证。”黑格补充。
去看母亲、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就很适合。
“亚修斯……”
“你想要成为未来的卡佩公爵吗?”黑格问。
“想,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黑格笑了:“我会支持你,你会成为卡佩家族的主人,成为卡佩公爵。”
几年后,她就会离开卡佩家族,等到达十阶,她才会重新踏入这片土地。
黑格也不打算这么早跟亚修斯说这件事。
亚修斯不明白黑格究竟拥有什么东西,才会这么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你知道成为卡佩家族的主人需要具备吗?”亚修斯问。
现在的她以及黑格都很弱。
“不知道。”黑格将擦拭了鼻血的手帕叠好,将有血的那块包裹起来,塞回裤子口袋里。
“只要把他们都杀了,没阻碍就好了。”黑格的语气理所应当。
接着她还认真思考了一番:“波西尔会帮我们的。”
黑格看波西尔不太喜欢他们,觉得波西尔应该不会阻碍自己和亚修斯。
人情世故这方面,黑格早些年或许会使用,后来就逐渐抛弃。
对于她来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了就好”,这是她后来变强后的习惯行为。
亚修斯怔怔,她心想,这种话居然能从黑格口中说出来。
“我会变强,强到可以把肯塔直接杀了。”黑格看着亚修斯,那双眼睛像是湖水一样,难以惊起波澜。
亚修斯滚动喉咙:“你真的变了很多。”
黑格说的这些,亚修斯没有太多抵触。
在成为卡佩家族未来主人的道路上,大概率会杀死别的候选继承人。
至于肯塔,亚修斯从来没有对他产生过一丝期待,特别是知道是他把母亲关进那个逼仄的“杂物房”,让母亲死在里面之后。
“谢谢你,黑格。”亚修斯展露笑容。
黑格现在心情变得很奇怪,她想,这种情绪应该是高兴的一种吧。
“回溯”前,她好像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亲密的人,而且还是真正的血脉相连。
“就这样吧,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会用魔法来联系你,我们表面就像是之前一样。”说着,黑格摸了摸衬衫里面的宝石项链。
这是她亲手制作出来的魔法道具,在四百米的范围内,有人往这边靠近,她就会知道,所以她才会光明正大跟亚修斯谈论这些。
“好的,你回去好好休息。”亚修斯嘱咐。
“我会的。”
黑格确实要休息,现在她还不习惯在低阶施法,施法受限制,束手束脚,非常不舒服。
“回溯”前,自己获得规则之杖后,施法更是肆无忌惮。
顺着思路,黑格想到一个令自己都吃惊的想法。
十阶魔法师也是有魔力限制的,拥有规则之杖,她能无视限制,直接汲取大地之灵或者天空之灵来瞬间充盈魔力。
黑格停下脚步,紧闭双眼,感受大地之灵。值得高兴的是,现在的自己真能直接汲取大地之灵!
只不过,她现在只是一个一阶魔法师,“储能”方面很弱,“魔法体系”也不算很坚固,频繁汲取大地之灵充盈魔力可能会对“魔法体系”造成损伤。
回去之后,黑格在床上躺了几小时,最后还是垭安唤醒她,她才醒了。
黑格还在垭安的服侍下更换了衣服,换成贵族小姐才会穿着的奢华长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怎么看都不顺眼。
她还是更喜欢方便行动的裤子。
黑格去往用餐大厅,坐下,开始用餐的时候,她都没看到维卡,也不知道维卡去了哪里。
正好,最年幼的里贾纳提出了黑格最想问的问题:“维卡哥哥去哪里了,怎么没有看到维卡哥哥?”
肯塔放下刀叉,用口巾擦了擦嘴,放在一边,冷漠地看了一眼里贾纳。
里贾纳很害怕,迅速低头;波西尔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盘子里的东西;亚修斯放下刀叉,等待下文;费奇整个人很紧张,坐在他身侧的亚修斯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费奇额头上的汗水。
亚修斯琢磨,难道这件事跟费奇有关?
“维卡现在在地牢里。”肯塔平静的语气充满了凉意,“他打算放魔物出来,让魔物咬死自己的妹妹黑格。”
“他已经受过鞭刑,如果黑格觉得不够,还可以前去吩咐骑士给予刑罚。”肯塔看向黑格。
黑格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跟自己有关。
维卡想要放魔物出来把她咬死?
在她看来,维卡才不敢做这种事情。
只有一种可能,是费奇要求他去做的。
说起来也奇怪,这次用餐,费奇居然这么安静?换作是以前,费奇肯定忍不住叭叭叭地跟肯塔分享别的事情。
如果真正凶手是费奇,为什么费奇没事,反倒是受指使的维卡接受了惩罚?
思索一会,黑格认为是,不久后就是费奇的生日,到时候很多有头有脸的贵族都会过来。肯塔不可能告诉他们,费奇想害死自己的妹妹被关进地牢里。
费奇可是寿星!
而且肯塔也会借助费奇的生日,跟某些有关系的贵族谈论某些事情,毕竟一个月后,肯塔就要启程去领地了。
“好的,谢谢父亲。”黑格装作感激的模样。
费奇和维卡想要弄死她,黑格并不意外,她也没有生气。
在她看来,不管是费奇、维卡还是肯塔,都会死。
不过,既然肯塔给予了她去“探望”维卡的权力,黑格当然不会放掉。
正好问问维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波西尔很忧心的模样,她悲伤地说:“维卡居然变得这么狠毒……”
在明面上,波西尔和肯塔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这里还有仆人在侍奉,自然要装装样子,肯塔也很愿意配合,温声安慰着。
黑格面无表情地想,波西尔心里指不定觉得肯塔多恶心。
肯塔顺势又疼惜地看着黑格:“委屈你了,孩子。”
为了补偿黑格,当晚又给黑格送来了一盒又一盒的宝石。
仆人们眼花缭乱。
“公爵真疼爱小姐。”
“以后黑格小姐就是公爵最宠爱的人了。”
黑格对这些话感到反胃,虽然她不知道原因。
很快,她就抓到了关键。
疼爱?宠爱?
莫名想起给她下诅咒的塞尔焦,情绪逐渐变得愤怒,以及对他的存在感到恶心。
很奇怪,明明自己刚“回溯”的时候,并没有对塞尔焦感到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