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小船晃晃悠悠,仿佛不在赶路,真心只是游船而已。
晚上里的杨城,水雾弥漫,黑云压城,电闪雷鸣,诡异异常。
只有这艘悠闲的小船在水面上慢悠悠的行驶。
这是一艘与这诡异水城格格不入的船。
暖色生香的螺船里,白僖听着熟悉的家乡小调,整个人埋在温暖的长毛绒被子里,睡的越来越安稳。
白僖小脸睡的红扑扑的,显得更加的幼齿,最近他真的有些往小里长的趋势。
青年男性稍微硬朗的面部线条正在他的脸上消失,面相呈现出一种更加柔和的趋势。
身边的人对他这张脸的变化趋势见怪不怪的模样,仿佛像这样的白僖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人。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白僖比一开始醒来的时候更加贪睡,每天昏昏沉沉的,更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人类的睡眠分不同的程度,当他进入深眠状态,便感受不到灵魂的伤痛。
在白僖不知道的时候,鲲山方面已经数次利用这种方法给他疗伤。
他的灵魂伤痛是鲲山灵巫永远过不去的坎儿。
白僖一直觉得当年只是他的个人行为,一个成年人,爱情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情。
在那一刻他的想法就是倾尽所有也想救那个人。
甚至连那个人都不用知道,更何况其他人。
他自以为是的安排好了所有,解绑了自己契约的所有的灵,慷慨赴死。
将自己的命格换给那个人,哪怕那人的命运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他也坦然将那样必死的命格换给了自己。
从鲲山而言,一脚横跨两界,鲲山藏万灵,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少君魂飞魄散……
据说当时无数巫人与灵同时陷入问心关,齐刷刷的有了化魔的征兆。
最后鲲山东君大人还没有修成的现在身勉强显世,鲲山初步活化,强行将有化魔趋势的巫人与灵收回。
从此鲲山宣布自封,不再出世。
听说他们那位少君活过来了,整个鲲山才逐步复苏,这世上才重新有了鲲山灵巫的行踪。
人人都说那位少君是鲲山的钥匙。
鲲山遍地宝物,灵植异兽穿梭其间,强者云集,只有那位小巫主能够让鲲山解开封禁。
只是这位非常神秘,人们都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这次传说他坐着望月一族的香螺船夜游雨中杨城,无数视线都看了过来。
这些传说当事人并不知道,白僖一个人睡的像只小奶猫一样呼呼的。
他根本不知道外界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说个不好听的,今天晚上杨城有两个盛事,一个就是困龙,一个就是鲲山少君现世。
有些人甚至喊出得少君者得永生的口号!
其心可诛!
总之这潭水成功搅混了……
这时天边极速飞来一团黑雾,速度太快,整个形状飞成了彗星的模样,拖着长长的尾巴。
只不过漆黑入墨,隐约泛着猩红的血光,比彗星更来的更加诡异无常!
这颗黑黢黢的彗星状生物极速飞来,略微停顿,瞬间坠落,像流星一样砸了下来。
螺船虽然不大,也有十几米长,像月牙一样,两端高高翘起。
白僖睡的船舱在螺船的中后部,现在看起来这陨石样的东西就是瞄准船舱而去的。
陨石还没到,其前冲的声波已先行到达,与螺船的防护相撞,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激起了冲天的恶浪。
这螺船也是意外的结实,在这么强烈的冲击下巍然不动。
只不过入侵者借着水浪的掩护冲进了螺船。
一直悄无声息的猴子从船头弹射而出,镔铁棒抡圆了抽了上去。
他虽然不在淮河,到底是一河正神。
只不过神格被压在淮河底下,只有当他取回神格的那一刻,重掌淮河权柄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淮水河神。
但他感觉淮河在靠近,勉强可以调动半河之力。
这一抽如同彗星撞地球,那入侵者的防护被彻底打破。
一个高大瘦削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把脸遮个大半,眼睛已经是黑洞状,不停的流着漆黑如墨的魔气,密度太大,魔气都已液化。
身上是魔气幻化的铠甲,关节处冒着骨刺一样的东西,发出黑晶一样的光芒。
他立在半空中,对着阻挡它的人呲牙,发出赫赫的喘气声。
望月惊呼:“魔?!”
无支祁紧了紧手里的镔铁棍,时间长不打架,有些手生,更多是兴奋。
还是跟着少君大人好玩,项目真多呀。
他低声说:“只能算是半魔,那副魔炼铠甲将它彻底包起来以后,就会真正成魔,不过看着也快了,铠甲已经快包到脖子部分。”
白骨抽出双银剑:“这种化魔的桥段好熟悉,这好像是阴界鬼王的必然归属,这人的脸有点熟悉!”
望月罗衣上缠着的金银粉绘花的薄紗罗披帛在空中飞旋,这突袭之人把小船上三个清醒的人都激怒了:“还能有谁?老秦十皇子,阴界十傻子。
这古兰星第一强者,祖龙陛下真牛逼,就祸祸自家儿子,倒是都了成强者,只不过精神没一个正常的。
就是半半山老宅的那个臭不要脸蹭饭的人的哥,阴间十王!”
她还说着,白骨夫人已经手持双剑迎上去了,她的功夫路数不像无支祁充满了蛮荒之气。
她舞的那都是剑舞,白骨当年也曾化身去过长安。
跟那位一舞剑器动四方的佳人公孙氏学过剑舞。
只见她双剑离手,掷剑入云,高数十丈,剑光如电四射。
那十王入魔,功力大增,身随黑气有腐蚀之力,到底入魔是以失去理智为代价的,他现在神智还剩多少,不得而知,身形已经有些不太灵活。
两人交手数十招,白骨夫人飞远,整理头上略有些松散的钗环。
相反十王有些狼狈,身上多了两个洞穿伤,他的魔化挺严重,身上的伤不再流血,流出的是汩汩的黑气。
白骨夫人把头上的金钗扶正:“你不知道吗?
这世间最狠的就是人类,尤其是人类的男人,最不是东西。”
有人说白骨夫人曾是人类女子,被情郎所害才落的曝尸荒野,白骨化灵,听这话,传言有些道理。
十王连着两次冲击,都没有落下好,反而隐隐落于下风。
只见他低头不语,忽然抬头长啸,一轮漆黑的月亮出现在半空中,要知道这杨城雨云密布,已多日未见过日月。
无支祁有些动容:“天魔啸月!”
“这位十王不是即将入魔,而是早已入魔,难得的是他可以自由切换,随时出入魔境。
真是天纵之才,这样的子嗣那位老秦的始皇帝都不珍惜,真是奢侈!”
望月也没看出来这天魔啸月有什么稀奇,那俩都打上架了,就她还空着呢。
有些跃跃欲试:“这样优秀的子嗣那位有三十多个,他一顿就坑没了。
不过也就是这样,那些天外来客才敢冒出来,一个个下饺子一样跳进陷阱,让他坑杀了个干净。
主打一个外人都认为他舍不得,偏偏他就舍得!”
说完挥着披帛就冲了上去。
就在这一刻,天地彻底黑了下来,所有人都失去了自己的视野。
正在追赶中的胡骸彻底失去了十哥的踪迹,他站在水面上,水波纹一层层翻开,又翻了回来。
他明白,这是针对他的结界,这小小杨城何德何能,遍布各种阵法,他回首望向来处。
自己哥哥顶多发疯,要说会害白僖他是不怎么信的,就冲着这可以自由出入魔境的水平。
他一直知道自家兄弟每一个省心的,只不过不知道这么不省心。
胡骸抬脚往前走,顺着魔纹的间隙寻找前路,这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
想来自己还是那个最没有用的人,和当年一样对时势的发展没有任何作用。
他还不能暴力破阵,不知道自己哥哥的入魔到底是什么程度。
他怕自己暴力介入,会把十哥彻底留在魔境里。
胡骸预想的没错,等他出去以后,黄花菜都凉了,该露的不该露的都露完了。
明明是男主角,活的像个非相关人士一样。
看似天魔啸月过了很久。
其实就是一瞬间,这个世界就跟有灯一样刚才灭了一下子。
船上的人再看见的时候,只在船舱的珠帘摇曳间隙里看到了十王高大的背影。
猴子暗唾一口,头一回执行鲲山的任务,这小巫主要伤在自己面前,这乐子可就大了。
三个人冲进船舱,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船舱里没有多余的装饰,就铺了张大床,长毛被褥耷拉在地上,上面高榻安睡着一个青年男人,柔和的面容,渐渐显现出绝色的模样。
刚才还魔焰滔天的男人,身上不再有一丝的魔气,只见他单膝跪在榻前,哭的泣不成声。
身高差不多快两米的男人哭的像未成年的孩子。
这时一只晶莹如玉的手摸向他的脸庞:“十哥,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学堂老师考背书,你又让罚了?
没关系啦!
我们不可能事事都优秀的,有脾气让他们考你武艺?!”
男人抬起泣涕横流的脸,惊讶的看着床上的白僖:“小僖子,你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