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僖还不知道京城方面已经乱成什么样了。
他家老爷子亲自下场打听杨城的消息,连那素未谋面的老爹也打来电话问小儿子怎么样了?
京都的人都说白家小儿子生了儿子就不管不顾,跑国外建功立业,这么看来好像还关注自己的小儿子呢。
他家老二直接评价:“六根不净,还佛子转世?道貌岸然假和尚……”
说完让他大哥打了一巴掌,但也没说自己弟弟说的不对。
从开始下雨,白僖就一直状态不好,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又有了衰败趋势。
人也老迷迷糊糊的,还特意和院长视频看他究竟怎么了。
结果院长看他睡了一晚上,就说了一句:“了了因果就好!”
大家表示没听懂,院长也不再多说。
于是白僖下山的时候享受到了挖机护送的顶级待遇。
没办法,以白僖的体力他根本走不了雨中的山路,他又不肯让无支祁背他,蒙铃干脆开着挖机送他,这姑娘还考了专门的驾照,没办法喜欢么。
你别说这车土,它车轱辘高,正好可以越过积水,可走到快到山下的位置,也走不了了。
两人都惊呆当场,这两天所有的网络都停摆,她们就是知道杨城发洪水,可也不知道是这么个发法儿。
杨城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水域,之前听说杨城人都转移了出去,应该是真的吧?
如果没有转移出去的话,才是真的恐怖,白僖已经不太敢想。
他一直没有选择搬回城里的原因是,一个重生者,会不自觉的在避开人群。
后来院长出现,他的灵海被点亮,白僖的本命灵跟别人不一样,好像一直都在。
那大头鱼一直在闭着眼睛休养,偶尔睁开眼睛看白僖一眼,都有种你咋这么不争气的嫌弃感。
问题是白僖真的有点儿羞愧,好像大头鱼筋疲力尽,满身伤痕,都是因为自己,虽然没有记忆,他也知道这个猜测无比接近真相。
白僖状态不好的时候会来灵海里抱抱他的大头鱼,大头鱼就摇摇头晃晃尾,载着他到灵界找处灵力最浓的地方休息。
都说灵界处处都是危险,不是生人生魂能去的地方,大头鱼转悠起来就跟白僖转自家院子没什么区别。
白僖这种情况就更乐意住在山上,灵巫本身亲近自然。
这时看着熟悉的城市变成一片水国,白僖还真有点儿受不了。
眼前的城市完全变成了一片水下鬼城。
蒙铃把白僖和无支祁放下就赶紧折返。
家里现在只有温言和南南在,她不放心。
实际上家里那两个今天就睡在了负一层的大沙发上,南南是因为贪玩,和小动物玩困了,直接睡成一团。
温言纯粹是害怕,和一群小动物睡在一起他比较有安全感。
白僖站在水边,沉默了半晌,在半空中画了个召唤门,一头奶呼呼的狸花猫从星门里探头探脑的钻了出来。
星门消失,小猫没有站处,一失足从空中摔了下来,正好摔在白僖怀里。
无支祁来了水边,说了一声:“我探测一下环境!”
话音未落,就融化在黑暗里,没有点儿声息,仿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下白僖一个人,他心里暗暗吐槽,吓唬自己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顺顺怀里的小狸花的毛,幸亏还有猫猫在:“我应该还欠你一个道歉,原来看着自己生活的城被彻底淹没是这样一种感受,好难过,对不起。”
小狸花猫伸出嫩嫩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好像在安慰他,又不是你的错。
这只小狸花猫就是之前白僖处理怨地时的那只石虎。
虽然鲲山一脉不愿意承认,他们的确是对灵最温和的一脉,甚至有些偏爱。
这只石虎经过鲲山百灵会审得出的审判结果:“该石虎因家乡被毁,村民尽没,一时过头犯下大错,情有可原,法无可恕,判积德行善六百年,罚困于兽身,戴罪立功!”
刚好那时山里有窝小野猫,其中一只先天不良,早夭离世,母猫哀哭不已,几息过后,它又有了生息,母猫不疑有假,认真的替小猫舔着身体。
第一善起,偿还母亲生养之恩……
人兽生灵,各有各的因果需要偿还!
已经快要入夏,白僖穿了一套纯黑运动服,站在水边的他冷的发抖。
冻麻木的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为啥要在这个时候出来受这罪,明明自己只是个山里的小农民,干嘛要在这个时候出来充什么大头菜。
水里黑乎乎的好像有什么向这边儿驶过来。
白僖一直觉得自己比温兔子胆大,现在看来也没大到哪里去。
这时只听见砰一声,水面上一时灯火通明,白僖感觉自己的汗毛跟怀里的小猫一样都炸了起来。
黑暗中忽然有光,白僖晃的睁不开眼,等适应以后才发现,驶来的是一搜有西域风情的大船,两端高高翘起,船身上贴满了波光粼粼的贝壳和珍珠宝石。
船上挂满了五彩斑斓的琉璃灯,灯光反射在水面,折射在船身上,一时间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白僖仔细打量也没有看见船夫,那船就已经到了岸边,一个木板搭到了岸上。
一个女人身穿宽袖大氅,梳着高高发髻,发髻上插了金光闪闪的钗头凤,凤头坠着的珍珠流苏,每颗都有小指头那么大。
她拿着一个白色皮毛的头蓬立在船舷处:“还不快上来,时空错乱,这气候也乱了,一会儿下雪也不稀奇。”
这时无支祁从黑暗中走出来,白骨从船头处探出身子,手里持着两支白骨长剑。
猴子在外头很懂事,望着白僖就是一拜:“属下见过少君!”
这一拜,把白僖整不会了,他赶紧向两女解释:“院长派的人!”
院长就是一切最强大的理由,百用百爽。
殊不知这三人本来就是熟人,只不过现在有不少视线盯着这座螺船,他们在做戏而已。
失去记忆的白僖也当真了!
两人看见白僖的脸色都冻的青白,她俩也顾不上解释,赶紧用斗篷把他裹起来,半搂半抱的扶上船,不知道为什么场面一时风花雪月了起来。
船头的位置有个小塌,铺了厚厚的皮毛褥子,背后塞了一堆长毛靠枕。
望月就跟提留鸡崽子一样把白僖塞进了皮毛褥子,又抽出一个长毛被子把白僖包起来了,就露了一张小脸在外头:“这是玄火狐的皮毛做的,自带发热效果,一会儿就暖过来了。”
船头的位置上面撑着一把桐叶大伞,船板上放着一个蒲团。
无支祁变化出了原身的那身鱼鳞铠,扶正乌金五龙盘珠冠,盘坐在船头,膝上放着一根镔铁棍。
他把那身卫衣收好放进了储物空间,这套衣服对它而言代表的是那烟火人间,它永远愿意守护的那份美好。
船慢慢悠悠的开始起航,黑暗中,有不少目光盯着这艘诡异的螺船。
白骨给白僖端来一碗参茶,白僖每当变天的时候都身体不舒服,大家都知道,这参茶也是早就备好了的。
望月是那种高大艳丽,美的夺人心魄的大美女。
白骨不一样,通体雪白,小巧玲珑,脆弱柔美,当然真这么认为的人估计骨头都风化成了灰。
望月抽出一管洞箫亭亭玉立在船舷上吹曲,吹的鲲山古调。
白僖听的很是舒心,就仿佛他曾在某个时间段听过无数次。
他不知道的是很多关注这艘螺船的人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刻就再也听不到船上发出的其他声音。
白骨以一种依偎的姿势靠在白僖身边,涂着胭脂的小嘴贴在白僖的耳朵处。
看着真的像公子哥带着美姬爱妾在游船赏雨调情。
实际上白骨正在白僖耳边跟他汇报形势:“杨城已经彻底淹没,加之三界短暂融合,接壤重叠处非常不稳定,导致没有完全安全的路。
院长给了大致的路线,可以避开三界重合产生的空间裂缝,那些位置不管谁进去都得粉身碎骨。
无支祁坐在船头感知水流,通过水流的走势选择正确的路,看到的听到的都有可能在骗我们。
杨城已经彻底成为混乱之地,好多势力都已下场,我猜测即使始作俑者也失去了事态的控制。
从您下山开始就有无数眼睛盯着我们,无支祁说我们在十息之后离开跟踪者的视线,可能有些颠簸,让咱们不要惊慌。”
在跟踪者的眼睛里,那艘螺船抖了几下就不见了,这合理吗?
黑暗中有人闪了出来四处寻找,原地已空空如也。
的确有些颠簸,有点儿像白僖回归时坐着鲲船穿越界壁的感觉,他有些恶心想吐,赶紧闭眼,这个可以缓解症状,白僖自认为这是鸵鸟心理疗法。
白骨不受任何影响,接着汇报,望月的洞箫声绵长辽远,猴子甚至在船头打起了盹。
白僖才知道一开始的安全提示是针对他一个人的,这一船的一个妖神两个妖圣保护自己一个人。
应该不是自己突然变得金贵。
而是事情已经突然恶化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白骨不再靠的那么近,依然汇报着:“京城那边的玄武组今天下午正式进入鲲山,侧面了解到的消息,他们打算布屠龙阵。
实际上院方监测到,他们布的应该是困龙阵,京城方面想把那条龙尸带走,龙是大夏的图腾。
但是龙已经几千年没有出现过了,哪怕只是一个尸体,对于大夏官方而言也是意义非凡。
这才是京城方面玄武组临时变阵的根本原因。
那些势力有部分藏了起来,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听说那位沉眠的强者是条龙,龙这种生物不管生死都是一身的宝物,想从中取利的不止一个。
当然攻守关系随时会发生转变。”
“我预计真正的冲突会在后半夜,我们一定要在12点前,取回拓拔的身体,并把散溢的七魄招回来,不然经历一场大战,这城市都不一定在,别说人的尸体魂魄了。
您睡一会儿,预计得一个多时辰才能到,猴子在顺着暗流走,这暗流太曲折,您身体不好,先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