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入公门在开封府的这段时间里,备受江湖人争议,少年性格隐忍,虽是嘴上说不在乎,可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加之多年江湖漂泊,形成了睡觉不踏实的习惯,可像这般彻夜辗转难眠,还是第一次。
公孙策听他这么一说,不禁认真起来,要知道展护卫平时可是嘴硬的很,他拉着展昭走进前厅坐下,关心询问了起来。
王朝站在院子里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将自己不慎发现的事情藏在心底,毕竟这可是大事,传出去有损的可是两位江湖侠士的名誉,他从门口探出脑袋:“展大哥,你没休息好,就让我去巡街吧,等会我和马汉一起护送大人进宫。”
展昭刚把巨阙搁在方桌上,闻声缓缓一笑,对王朝拱手言谢,少年眉眼俊朗,只是往常笑起来如同落满阳光的双眸此刻泛着些晦涩难懂的暗光,似碧湖沉月,映出点点幽芒。
打定主意的王朝心底没了的困扰,点着头一身轻松的走了。
展昭闭上眼睛揉着眉心,习惯性的伸出手臂给公孙策诊脉。
公孙策拂袖给他把脉,展昭便抬眼仔细瞧着公孙策脸上的神情。
“脉象平稳,缓和有力,一切如常。”公孙策收回手摇了摇头,又轻声问他:“昨晚夜不能寐,心里可是一直想着什么事情?”
展昭双唇紧抿,一脸的倔强。他无非是想起了那个已经离开的人,大清早给他买了碗馄饨回来还说了一句话,只因他爱吃。
公孙策秀眉微展,清俊的脸庞透着淡淡的笑容,无奈叹道:“我是大夫,可你不说,我又怎么对症下药?”
展昭不知从何开口,只是垂眸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瞧着也有几分凝重,公孙策也不着急催促,坐在一旁耐心的等着他。
灿烂的阳光照进厅内,耀眼得就像那人身上的风采,展昭微微抬头,眼眸里漾起金光,瞧着半空中流转的日光,忽然失了神。
他想起白玉堂摊开掌心里的地瓜丸跟他说让他们重新认识,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还有在醉日阁白玉堂问他紫苏香虾的味道好不好,还有他说要外出办事,短则三月,不能陪他去宋伯的馄饨摊上一起吃馄饨……
府衙里的小厮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给两人上了茶,公孙策伸出一指对他小声的嘘了一句,小厮瞅瞅展昭,立刻意会,赶紧夹着盛茶的托盘轻悄悄的从旁边离开。
公孙策摇摇脑袋,低头笑了笑,端过杯盏慢条斯理的品尝着香茶。
眼底光影蹁跹,展昭蓦然回神,大抵也明白了自己一夜未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可他没将此事归咎为情爱,只以为是自己将白玉堂当成了知己,知己离去,难免有些失意罢了。
辰时刚过,什么都没问出来的公孙策喝完了一整杯热茶,就见展昭换了一副模样,拍了拍脸十分精神的转头笑道:“打扰先生了,可能是白兄刚走,我一时有些不太适应。”情绪恢复如初的少年嗓音温润且动听。
公孙策愣了愣,就见展昭握住巨阙起身走出了厅口,耀眼的太阳光照在他红艳的官袍之上,浮起一层薄薄的溢彩流光,就连落在背后的黑发也有光芒隐隐闪耀,他挺直着背脊下了台阶,步伐轻松,一往无前。
公孙策还没弄明白,轻声嘀咕着:“不是,白少侠走,你有什么好不适应的……”在他心里,展昭是个温和有礼但却极难让人轻易靠近他内心的人,多礼是他与人疏离的外表。
包拯从宫里回来后也没再提起圣上要见白玉堂一事,那人行事轰轰烈烈,走时却云淡风轻。
白顺每隔那么几天就会带着人送东西到府衙的偏门,包拯瞅着一日三餐伙食的变化,又听到包兴的嘀咕,心知肚明,但也没多问一句。
公孙策起初还会问白顺几句,白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不会撒谎,答来应去就是那一句:“我家五爷吩咐的。”
开封府衙上下的兄弟们吃得丰盛满意,干起活来就更积极了。
这很快就到了盛夏末尾,一连两三月开封府除了惩罚了几个小盗贼之外就只干了一件轰动朝野的大事,铡了当朝驸马陈世美。
陈世美原出生筠州贫寒人家,十年寒窗苦读一朝中得头筹,成了风光无限的状元郎。李太后民间落难时得一农家妇女十数年的照料,后来在‘狸猫换太子’一案中为保护李太后以身挡剑葬于剑下,仅留下一个十四岁的孤女,李太后深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这还是献身救命之情,遂在换太子一案清白后收孤女为义女,昭告天下封其为嘉义公主,状元郎陈世美后又得到嘉义公主的青睐,两人奉旨成婚,陈世美就成了当朝驸马爷,一时风光极盛。
只是世人都没想到饱读圣贤书的状元郎竟然是个欺世盗名、欺君罔上、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他在筠州时就已经成家娶妻,登上高位攀上高枝后为不留后患竟派杀手回乡欲将妻儿置于死地,其妻秦氏幸得江湖侠客所救,又在其助力下一路远赴汴京城来到开封府击鼓鸣冤。
空中无云,瓦蓝澄净。
参天大树在窗外笼下一片阴影,微风吹动着树梢瑟瑟作响,初秋的阳光早已失去了威力,但依旧耀眼明亮。
房间里,窗旁高台上的镂空雕鎏金熏香球缓缓冒着香气,身着浅青色薄衫的青朦微微垂首站在一旁,他半挽的长发顺滑的覆在背后,耳畔上的发髻上插了一支银蝶珍珠流苏簪,衬着他白皙柔弱的脸庞,我见犹怜。
萧蹊南坐在圆桌旁,桌上摆着一尊小火炉,里面就放着两三块烧得通红的炭火,起不了丝毫保暖的效果,他看完了手上的信随意往火炉里一丢,信纸一角顿时就冒起了火焰,很快就化成了火炉里的灰烟。
萧蹊南勾着薄唇,轻轻一笑:“还是白五爷的计策好,将陈世美拉下马,旁人只道我萧家不畏权贵,又得了皇上赏识,不愁明年与徐青霄争夺军绒制作权。”
窗外,几只喜鹊忽然落在枝头上。
青朦望着火炉里升起的袅袅灰烟,见萧蹊南心情极好,不由大胆上前攀住他的双肩,细腰一扭,端着风情万种的姿态缓缓坐在萧蹊南的腿上:“这一月,单见公子和这位白爷频繁来信,不知他是何人呀?”
青朦嗓音妩媚,勾人得紧。
萧蹊南宽厚的手掌抚上青朦的后背,一路缓缓下滑,修长的手指扣在他腰间,他嘴角的笑容噙着冷意,细指勾起青朦的下巴:“别乱打听,小心你脑袋。”
“公子就会吓唬人。”青朦双眸内眼波颤颤,脸上顿时浮现起委屈之意,倒是好叫人心疼,他顺着这靠近的姿势上半身紧紧贴着萧蹊南的胸膛,发上的珍珠流苏轻晃。
门外几道急促的脚步声接踵而至,门忽然被人一脚从外踹开,青朦受了惊吓,立即拉住快褪至肩下的衣衫缩在萧蹊南的怀里。
门外的萧掌柜瞥了眼屋里的景象,立即收回了视线:“公子恕罪,小的没能拉住徐大少爷。”
“无事,备好酒菜送上来,你退下吧。”萧蹊南皱了皱眉。
萧掌柜顿时如蒙大赦,赶紧请礼飞速离开。
徐青霄还没娶妻生子,身旁更无佳人相伴,青天白日里见到眼前这一幕,顿时红透一张脸急忙侧过了身子,他又往屋里那还贴着的两人身上瞥了一眼:“成何体统!”
萧蹊南瞧着徐青霄手指不自在的揪着袖口,那从脸颊红到脖颈的样子,眼里浮满了他不自知的暖心笑意。
青朦也着实没想到在醉日阁还有人如此大胆,他羞怯掩面,也有些不情愿的从萧蹊南身上离开。
萧蹊南整了整衣裳,理着胸前的一抹长发顺到肩后,挑眼看着那人:“徐大少爷不问缘由的踹坏我房门,还坏我美事,不知来此找萧某有何贵干?”
徐青霄喉咙一哽,他火气冲头,今日的确是冲动了,可明知小妹已经出家峨眉山,萧府的下人还四处散布谣言,他又哪能不气,这几年徐府步步退让,萧蹊南就步步紧逼,着实令人狠气!
青朦站在一旁暗自整衣,徐青霄转过身这才瞧清能勾引住汴京城萧家冷面贵公子的美人,他揪着眉头瞧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美人那平平整整的胸口,虽然肌肤雪白,可着实是个美少年没错!
萧蹊南不动声色的继续挑眼瞅着他:“徐大少爷看够了没?”
徐青霄指着他,直瞪着眼睛,比受到惊吓的青朦还大惊失色些:“萧蹊南,你是个断袖!”
萧蹊南咬牙,太阳穴突突突的直跳,上一个这样指着他说他断袖的人,除了他爹之外,其他人都入了土坟前都长草了!
“我只道是外边的传言,没想到是真的。”徐青霄深知萧蹊南有经商的头脑,手腕也够硬,要不然不会在这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成了萧府掌权人,至于这些传言,徐青霄只以为是有人想让萧蹊南不顺心,故意胡诌散布的谣言。
作者有话要说:萧蹊南和徐青霄也是一对。
谢谢看文(*°?°)=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