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不知道自己在镜子前站了多久。
镜子里的影像始终没有隐去,他贪婪地、如饥似渴地望着自己的家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父母,怎么看也看不够。
哈利想把父母的样子印在脑子里,他发现爸爸的头发就跟自己的一样乱,而妈妈那明亮的瞳仁就跟自己的一样绿。
原来他们长得这么像。
镜子里的爸爸妈妈还是笑着,哈利也看着他们笑,笑着笑着,哈利突然落下泪来。他双手紧紧地按在镜子上,他好希望自己能就这么扑进镜子里,和爸爸妈妈永远待在一块儿。
可惜他不能。
哈利又是开心又是悲伤,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恋恋不舍地对镜子里的爸妈说:“我还会再来的,马上!”
哈利披上隐形斗篷,一股脑地冲回寝室,大叫着将罗恩喊醒:“罗恩!起来!跟我走,你得看看这个!一定得看!快起来!”
罗恩的被子都被哈利给掀到床底下去了,他困得要死,挣扎地坐起身来,两个眼皮子上下打架,努力扒开一条缝,看着哈利:“..Why?”
哈利摇着罗恩的肩膀,激动地说:“有件东西你一定得看看!”
罗恩艰难地下床,才穿上一件外套,就被哈利罩上了隐形斗篷。
哈利拖着罗恩,一路左拐右拐地来到刚才那间教室。
“快!你看!”到了地方,哈利一把将隐形斗篷扔在一边,指着镜子让罗恩看,“这是我爸妈!”
罗恩差点去摸哈利的额头,以为他生病了。“我只看到了我们俩!”
哈利愣了一下,不相信,镜子里的爸妈明明还在向自己招手呢!他往旁边站了站,对罗恩说:“你对准角度再看看!就像在这里。”
他把罗恩推到自己之前站的地方,咽咽口水,期待地问:“怎么样?看见了吗?”
罗恩一下来了精神,他兴奋地回答哈利:“我看到了我自己!比我现在要高大得多的我!我成了学生会主席!嘿!我还赢了魁地奇学院杯!And bloody hell!我还是魁地奇队长呢!看上去简直帅呆了!”
罗恩差点就看得移不开眼了,他高兴地问:“哈利!你带我来看的这是一面预言镜吗?”
罗恩越说,哈利的心就越沉。
只有自己才能看见...是假的吗?哈利看着镜子里的爸妈,无声地问:你们都是假的吗?
没有人回答哈利。
他没法子像罗恩那么高兴,甚至挤不出一个笑脸来捧场,“怎么可能是预言镜..我的爸妈都已经过世了...”
罗恩停止了兴奋,讷讷地,他给了哈利一个拥抱,“Sorry,哈利..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爸妈肯定会很高兴有你这么个儿子的。”
“我想不用了,谢谢你,罗恩。”哈利用手拍拍罗恩的背,推开他,走到镜子前,镜像里的夫妻还在冲自己微笑招手,哈利抚摸着镜面,对罗恩说,“我有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就在这里面。”
“...”罗恩看哈利这样的举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对这面神秘诡谲的镜子。
接下来的假期,哈利几乎废寝忘食,就等着深夜到来后,披着隐形斗篷去找那面镜子。
眼看圣诞假期就要结束了,而哈利都没有好好玩过。罗恩真的很担心哈利,他硬扯着哈利来到餐厅,但哈利宁愿坐在炉火边发呆,等着时间流逝,也不愿意进食。
自己的好朋友这副模样,再美味的食物放在罗恩面前,他都有些吃不下,举着刀叉不知所措,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哈利开心起来,安慰人不是罗恩的强项。
弗雷德和乔治在讲他们拿雪球砸奇洛教授的恶作剧,“罗恩,你能想象..”
“待会儿再聊吧。”罗恩走到哈利身边,担心又小心翼翼的试探地问,“玩象棋吗?”
“不想。”
“那..你想去找海格吗?”
“不想。”
“尼古拉斯勒梅!你想想他!他的资料我们还没看呢!”
“抱歉,罗恩,我现在不想知道了。”哈利已经把尼古拉斯勒梅忘到了脑后,那件事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谁管那只有三个头的大狗在看守什么呢!即使斯内普把东西偷走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罗恩苦恼,“哈利,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别再那么做了。那个镜子让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哈利痛苦地闭上眼睛,他何尝不知道,他也明白罗恩在担心他,可是...
只有这个镜子能让他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
哈利依然背对着罗恩,敷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罗恩没办法强硬地阻止哈利,只能塞给哈利一些食物,自己走回了餐桌。
熊熊燃烧的炉火不时地炸出点火星子,噼啪噼啪——,火光笼罩着哈利,火焰在哈利的圆形镜片里窜动,他只觉得还是很冷,好像外面的雪都落在了他心里。
这天深夜,哈利依然来到了那间教室,这回焦急的他只顾得上穿一套薄薄的睡衣就过来了,他呆呆地坐在地上,坐在那面镜子前。
看,爸爸妈妈很高兴他的到来呢,哈利看着镜像里的自己与两人抱在一块儿,看他们亲吻自己的额头。
这太美妙了,他决定要整夜都和爸妈待在一块儿。
“又来了吗,哈利?”
是校长的声音!哈利只觉得自己刚刚温暖起来的身体一瞬间冻成了冰。
他机械般地朝身后看去,站在门口的人,赫然就是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
哈利手脚并用地站起身,局促地站在镜子旁,他舍不得离开。
“你和以前那些人一样,在厄里斯魔镜中找到了乐趣...”
厄里斯魔镜?哈利这才知道这面镜子的名字。
魔镜..听起来真的很适合它。
“我想现在,你应该知道它的作用,”邓布利多缓缓走近哈利,他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迷茫,“让我给你点提示..只有,世界上最快乐的人,才会在镜子中看到现实中的自己。”
哈利眨着眼睛,说:“难道这是一面显示我们欲/求的镜子吗?”
邓布利多既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
哈利眼神懵懂,邓布利多解释道:“它反映的其实是我们内心中最最最深切的渴望,而对于你,哈利,你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所以在镜子中看到了他们在你的身边。但记住,哈利,这块镜子不会给我们知识和真相。”
哈利皱着眉,说实话,他不想再听了,可这人是邓布利多,是校长,不是罗恩。
“人们只会在它前面虚度光阴,甚至,发疯。”
哈利看着厄里斯魔镜,它金色的外框上有很多之前哈利没发现的抓痕,哈利想着,有多少人曾在这面镜子前发疯呢?
邓布利多又开口了,他说:“明天,我要把它挪个地方。”
哈利猛地看向邓布利多,这太残忍了..他不怕付出任何代价,哪怕变成一个疯子,请别..
“希望你不要再想着找它了,哈利,”邓布利多的宣判就像一把刀子,干脆利落地挥下,“人不能活在梦里,而忘记生活。”
哈利的嘴唇在颤抖,他想请求邓布利多别那么做,但他不能,他眷恋地看着镜像中的一家三口,他是那么的羡慕,羡慕那个镜子里的自己。
“再见,爸爸妈妈。”哈利没有哭,他面色平静,流泪的是他的心,“我知道你们爱我,我也爱你们。”
邓布利多将哈利送到了格兰芬多塔楼的胖夫人肖像处,他摸摸哈利的头,“坚强点,孩子,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爱你的人,在等着你去发现。当然,也祝福你有勇气去追求自己爱的人。”
他递给哈利一块糖,“做一个甜蜜的梦吧。”
事与愿违,当晚,哈利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见爸爸妈妈在一道突如其来的绿光中消逝,同时还有一个人在桀桀怪笑。
哈利满头大汗地惊醒,他想入睡,但他无法忘记一切——镜子里的、噩梦里的,他都无法忘记。
哈利只能一直发呆到天明,再疲惫的昏睡过去,恍惚里,他好像回到了那个楼梯下的储藏间。
是假期的最后一天,马尔福庄园。
德拉科早在第一天就完成了作业,剩下的假期,他一直在研究无杖魔法,可惜,毫无进展。
嘿呦那天是空着爪子回来的,这让德拉科很不满意,想着,救世主的教养真是堪忧。
庄园里的雪堆得很厚,纳西莎把下午茶的地点改在了温室,她很不舍地看着马上就要返校的德拉科,心血来潮地说:“走读怎么样?趁你父亲还没回来,我传信让他马上向魔法部提交申请做个门钥匙?”
德拉科无奈地笑:“母亲,您在跟我开玩笑吗?”
他给纳西莎倒茶,红色的水柱从壶嘴里流出,纤细绵长,从上汲下,水柱保持在一个宽度,落进茶杯里,没有一滴水溅出,只是在中心汇成一个好看的漩涡。
纳西莎看在眼里,满意地笑,“宝贝真是太乖了,妈妈舍不得你走。”
“我愿意一辈子留在母亲身边,”德拉科放下茶壶,走到纳西莎身边,牵起她的手亲吻。
纳西莎用另一只手抚摸德拉科的面庞,“答应妈妈,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受伤,好吗?”
“我会的,别担心,母亲。”德拉科亲昵地贴着纳西莎的手,“很快就要学期考试了,那之后,就又是假期了。”
“成绩固然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我的小龙已经很棒了。有任何事,记得给爸爸妈妈写信,缺什么、想要什么都告诉妈妈。”
德拉科赧颜赤耳,长大后才发现妈妈对自己是如此溺爱。
纳西莎对德拉科红扑扑的双颊很受用,她的宝贝是全世界最可爱的!
柔软的唇在德拉科额头落下一吻,“记住,妈妈爱你,永远。”
“我也爱您,永远。”
和纳西莎不一样,卢修斯在德拉科跨上马车前,从魔法部回来了。俩人站在雪中,卢修斯用魔法隔绝了雪花落在他们身上。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是的,父亲。”
“这趟过去,就快考试了吧?”
德拉科点头。
“把你的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别自寻死路,明白吗?”
“我想,我会去帮哈利波特,我实在是不喜欢那个人。”
“..”卢修斯语塞,梅林!这是马尔福家的孩子吗?!瞧瞧他在说什么!不喜欢?仅仅凭着个人喜恶就决定这种...
看见父亲的眉头紧蹙,德拉科解释道:“那个人固然强大得令人顶礼膜拜,但从种种传闻中,他并不是一个值得追随的领导者。”
德拉科舍下脸皮,又说:“仅作为一个12岁的孩子,我就能预想,选择他后,马尔福家的处境——就好比与虎谋皮,如履薄冰。”
卢修斯的面色很不好,他阻止德拉科,“别再说了!”
“父亲!属于他的时代过去了!正义是必然胜利的!你想想现在在阿兹卡班里的,有多少纯血巫师!而又有几个混/血、泥巴种呢!极端必然走向灭亡!”
“别再说了!德拉科!”
“好,我不说了。”德拉科举起双手,“我相信您会自己想明白的。不然我就写信告诉母亲!”
说完,德拉科一溜烟钻进马车里,飞马腾空驾起,独留卢修斯在原地气得跳脚。
“混账!”卢修斯恨不得把手杖杵断,十几厘米厚的积雪都挡不住他把地面杵得邦邦作响,“这么小就威胁自己的父亲!长大了还得了!一点都没随我!全随他母亲娘家了!混账!”
卢修斯在庄园门口骂了好长一气,骂完了才收拾好仪态,挤出一个微笑,气度款款地踏进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唉。
西茜脑卢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