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戴茂沙去跟报恩那边的人见面后，陶舒闲连着好几天没见到他。
戴茂沙也没来台球馆，没有联系。
陶舒闲心知戴茂沙如今正经历改变他人生命运的重要一par，便也没主动联系，该干嘛干嘛。
第四日，戴茂沙现身宏乐台球，模样还是原来的模样，穿着也还是原来的穿着，精气神却跟从前完全不同。
只见他一脸自信和朝气，还架了墨镜在鼻梁上，进台球馆，上楼梯，见了认识的服务员和经理，眉峰潇洒一扬，“嗨”一声擦肩而过，哪里还有以前那混混的倒霉样。
看得经理和服务员们齐齐扭头不解。
那是陶少那跟班儿？
这胖子换魂儿了？！
咚咚咚三下敲门声，办公室门被推开。
站在门口，戴茂沙大咧咧手撑门框，摘了墨镜，眉峰又是潇洒一扬，气定神闲地喊：“老大！”
陶舒闲正坐在沙发上拿纸巾擦手机屏幕，闻声转头抬眸地看过去，看见了时隔几日仿若脱胎换骨的戴茂沙。
哟。
陶舒闲也挑眉。
戴茂沙手拿墨镜，胳膊在半空倏地一伸，自顾做出副“小爷很酷”的耍帅姿态，眼神也朝着半空，自信都要溢进办公室了，还脑袋一晃，甩了甩他那并不存在的刘海，自信飞扬道：“今天的我，已经不是，”脑袋再一甩，“昨天的我！”
陶舒闲眼睛看着门口，手里继续擦手机，配合着翻译道：“哦，今非昔比。”
戴茂沙换方向耍帅，甩脑袋，诗朗诵般地抒发胸臆，说：“昨天的我！已消失在茫茫人海！”
陶舒闲没收回目光，继续边看边忙着手里。
戴茂沙再换方向：“今天的我！……”
陶舒闲心知戴茂沙实力有限，翻不出什么花样了，平静打断道：“不进来就给我把门关上。”
戴茂沙：“……”
戴茂沙麻溜一步跨进，反手合上门，这下终于正常了，嘿嘿嘿地看着陶舒闲傻笑。
陶舒闲也笑，哼笑，揶揄：“去见了回人，把自己见不正常了？”
“哪儿啊。”
戴茂沙几步走近，拉椅子隔着茶几一屁股坐下，解释：“我这纯粹高兴的！”
高兴？
陶舒闲手机还没擦完，闻言擦着手机撩撩眼皮，等着戴茂沙自己说。
戴茂沙果然不用他追问，自己倒豆子似的一下子全给交代了，说：“老大，我这回全程按照你说的做的！”
“他们问我是不是有人帮忙出的主意，我老实承认了。”
“问我不要钱不要房，想要什么样的依靠，我说不上来，我就没装聪明。”
“嘿，你猜怎么着，那人一开始不表态，后来跟我聊了会儿，然后就同意我跟着他了。”
“我也傻么，你知道的，我都不懂他那句让我跟着他是什么意思，我就直接问他了。”
“他就说以后有什么事他会罩着我。”
“我当时也是耍了个聪明，我问他是哪种罩，怎么罩，问他是不是有人欺负我，他都会帮我搞定。”
“他就问我谁欺负我，我就说我们学校谁谁谁，就你知道的那几个跟我不对付的，还有上次来宏乐这边的那几个欺负我的小混混。”
“你猜这么着！”
“就两天，不，都没要两天。”
“学校里那两个人就转学了！”
“上次在这边的几个小混混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妈也被换了更好的工作！”
“那张黑卡没收回去，之前我妈想要的那套大平层也给我们了！”
“前两天我没来，就是陪我妈去办手续了！”
戴茂沙越说越激动，吐沫星子恨不得喷得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擦完手机的陶舒闲往后靠，躲过那些吐沫星子，淡定地瞥瞥戴茂沙，沉稳来了句：“记得利用好资源，让你的金大腿给你找最好的家庭教师补习功课。”
这无疑是兜头一盆冷水，一下浇灭戴茂沙那满头满脸的兴奋和激动。
戴茂沙一顿，都没反应过来，心想什么家庭教师。
陶舒闲语气闲闲地提点道：“有了这么好的靠山，难不成还继续做混混？不考个大学，弄个好文凭，以后借着东风越走越高？”
戴茂沙反应过来，一下笑了：“对哦。”
手挠头，还是以前那副憨憨的大狗熊的样子。
看得陶舒闲无语摇头，轻哂：“你多少也机灵点。”
戴茂沙嘿嘿嘿地挠头笑，哪里有刚刚耍帅的样子，从头到尾还是陶舒闲熟悉的“傻帽”。
“傻帽”接着全须全尾地跟他陶哥交代了跟报恩人那边见面的情况：
报恩人本人是个躺在病床上的老头子，老头子估计挺有身价的，住的他想都想象不出来的超级大的中式庄园里，且卧室里就有全套医用设备，除了家人，身边就是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
老头子他只见了几分钟不到，后来他被带着去见了一个男人。
戴茂沙描述对方：“看起来很年轻，估计就比我们稍微大点儿，但气场特别足。”
就是这个年轻男人，和戴茂沙聊了“不要钱不要房只要靠山”的后续，然后就把房钱原封不动地都给了戴茂沙，并且承诺把戴茂沙留在自己罩着的势力范围内。
戴茂沙聊起这些的时候又兴奋又雀跃，说着说着，他突然想到什么，道：“对了，他知道我是从我朋友这里得到的不要房钱要依靠的提点，还提了句改天让我带你见见他。”
见见？
陶舒闲刷着手机，兴趣寥寥道：“免了。”
戴茂沙这时候倒是机灵了，来了句：“干嘛免了，我觉得那家人挺厉害的，你都说让我找个靠山了，我们是兄弟，我的靠山不就是你的靠山么，多个关系多条路么。”
陶舒闲好笑抬眼，觉得这傻狗熊难得聪明一回。
但陶舒闲还是明确拒绝了，说：“你的靠山金大腿，你靠好了就行了，我不用。”
“我有我家里人。”
戴茂沙一想也是，到底他陶哥跟他这种没背景还没爹的泥腿子是不同的。
他缺背景，陶舒闲可是有家里靠着的。
“行。”
戴茂沙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陶舒闲这时不忘再次提醒：“记得问金大腿找最好的家境教师。”
说完顿了顿，一下想到今天工作日，不是休息天，再看看时间，意识到戴茂沙这会儿应该在学校，而不是台球厅，陶舒闲无语地拿起沙发上的靠枕丢向戴茂沙：“你这会儿来这儿干嘛？滚去上你的学去！”
戴茂沙挨了下砸，又嘿嘿嘿地笑，缩脖子躲，回：“我请你喝奶茶，就当庆祝我成功找到靠山。”
陶舒闲怼：“谁缺你的奶茶？”
话虽这么说，当天陶舒闲朋友圈发的奶茶的照片，却是插着吸管交叉相碰的两杯。
陶少爷还鸡汤满满的配文：[祝你日后直上青云。]
一条普通的朋友圈，收获一些赞，以及“王老板”王远的留言：[小陶啊，下周末有空没啊，带上你的实力，来给哥撑撑场子呗。]
陶舒闲隔了十几分钟回复：[什么场子？]
王远：[就一个活动，我想找你热热场。]
王远：[到时候出场费用好说，肯定少不了你的。]
陶舒闲：[行啊。]
王远就是陶舒闲上班第一天遇到的那位在宏乐一口气冲了十万的大学生。
陶舒闲和王远玩儿得到一起，性格脾气也对付，因此没有问太多，陶舒闲便直接应下了王远的邀请。
只是过了两天，陶舒闲才知道王远口中的那个“活动”到底是什么——
那其实是个上流宴会，集聚餐、拓人脉、展览、慈善拍卖一体的高档活动，参与者不乏名流、知名人士、富豪等。
这是陶舒闲上辈子想参加，却因为恰逢辍学被家中管教，而刚好错过的一个满足他吃喝玩乐需求的场合。
知道是那个宴会，这辈子并没有想参加却在很随意的情况下受邀的陶舒闲暗暗好笑命运齿轮的转动。
这还是有心不成，无心插柳却柳成荫。
行吧。
去就去。
既然都答应王远了。
不过陶舒闲现在压根没把这宴会多放在心上，倒不是他清高，或者上一世混多了不当回事，纯属是咸鱼当的，心里眼里没那么多事儿，放松开心最重要。
所以一直到宴会前一日，他才开始想自己以热场子的身份去那儿，得穿个什么样的衣服比较合适。
台球厅的工服肯定是不行的。
正装么……
陶舒闲翻翻衣柜，很好，只有一堆杀马特风格的还没来得及扔的破烂。
陶舒闲关上柜门，从头到脚一个激灵：咦~辣眼睛。
亏他十七八岁的时候能把这些衣服穿出家门。
那这次参加宴会的衣服该怎么办？
他七哥卧室的衣柜里估计留了些衣服，他能借了穿穿，不过尺码估计不合适。
算了。
陶舒闲想了想，没任何不好意思地直接给王远发消息：[王老板，明天我穿什么？]
[有我穿的衣服吗？]
王远很快回：[哦哦，看我，都忙忘了。]
[你给个地址我，衣服码数给我，我让人给你送套过去，你直接穿。]
陶舒闲：[ok，谢了]
王远：[那么客气干嘛，应该的。]
到了周末，陶舒闲打车前往举办宴会的场地。
起先王远给他发定位的时候他没细看，也没在意多关注。
打滴滴的时候又直接用的王远的定位，也没留神看具体的地址。
直到车子上路，开了会儿，司机闲聊地随口说了句：“你去棠山啊，好地方，那儿可是有名的富人区，你是住那儿吗。”
陶舒闲一顿，棠山？
他今天要去的，原来是棠山那儿？
陶舒闲这才拿起手机，看王远发给他的定位。
还真是棠山。
棠山……
陶舒闲一时出神。
因为那是他上辈子经常跟人吃喝玩乐的地方。
滴滴司机还在就棠山那个话题闲聊，陶舒闲很快回神，语气闲散地攀谈聊天：“哦，我不住那儿，我也是被朋友邀过去的。”
……
待车子进了棠山地界，驶上盘山公路，陶舒闲侧头看着窗外，只见眼前的风景熟悉到可以完全与记忆中的多年后的棠山的景致重叠起来。
陶舒闲多少有些恍惚，一时有种他没有重生、人还在上一世的错觉。
再待他下车，站在车前抬眼看那高耸威严的围墙，他曾经吃喝玩乐、来过无数次的地方，陶舒闲意味不明地轻轻笑了笑——上一世已经过去，这一世刚刚开始，来吧，他也想知道这辈子决心不作了的他自己，最后可以混出什么名堂。
顿了顿，就在陶舒闲准备抬步走向大门的时候，想起什么，他心底默默一嗔：
名堂？
什么名堂。
他不是立志要做条咸鱼的么。
陶咸鱼：嗨~看这事儿整的，他想什么呢，咸鱼要什么名堂，天堂还差不多。
陶舒闲边往大门的门岗处走去边给王远打电话：“王老板，我到了。”
就像第一次来一样，故意装傻：“这哪儿啊，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大门，我怎么进去？”
他这边打着电话，那边，他身旁，一辆千万级别的豪车缓缓驶过，一直安静合拢着的黑色大铁门立刻向内打开。
陶舒闲可没有豪车，他进门后坐的庄园这边的摆渡车，车上只有他和司机。
司机还跟他热络地聊呢，说一般庄园这边有活动，他都会随时待命，但他基本每次都是闲着的，都快闲出泡了，也就今天，难得搭人开车，他终于有活儿了。
陶舒闲笑聊：“闲着还不好么，我巴不得天天闲着还有钱拿。”
司机很是健谈，回：“是挺好的，但太闲了也真的无聊，有个人至少还能聊两句。”
说着示意前面，“到了，看，就是那儿。”
只见夸张恢弘的城堡建筑映入眼帘，它有着难以估量的占地面积，也由难以细算的金钱堆叠。
那是普通人梦中都无法企及的地方，是富豪名流们夜夜笙歌的场所。
陶舒闲看过去，神色平静，没有司机以为的激动和雀跃。
陶舒闲当然不会多激动，上一世，他经常在这里醉生梦死。
这里于他一点儿也不陌生。
这里是他两世人生的故地之一。
陶舒闲神色淡而稳。
他又来了。
不同的是，他不再像上一世那样那么喜欢沉迷这里了。
摆渡车没有开进去，在驶入花园的路口停下，放陶舒闲下车。
陶舒闲跟司机道了谢，面朝花园喷泉的方向走去，身边时不时有豪车驶过。
他目不斜视地自顾走，没多久，却有车降下速度，跟在他的身边，还落下了后排车窗，露出车内的一道身影，一惊一乍地揶揄：“哟，这谁啊，不是陶少吗？”
“这是怎么了？没学上了，家里车也丢了？”
“这怎么还靠两条腿走过来了？”
“不得累死啊。”
陶舒闲转头，斜了对方一眼，然后便没吭一声地收回了目光，继续自己走自己的。
对方：“喂！你什么表情？我跟你说话呢！”
陶舒闲撩撩眼皮，倒不是故作清高，实在是重来一世，有时候真的想不起来自己十七岁这会儿认识的一些人，尤其是现在认识、后来没交集的那部分。
他谁啊？
陶咸鱼边走边心道。
留下车里的跟他年纪相仿的男生各种炸毛——
怎么这副死态度？
他牛逼给谁看啊！
都被退学了！
嚣张什么？！
“喂！”
“诶！”
男生气得头都快钻出车窗了，却碍于场合和同车的长辈，不好放任自己骂人说脏，只能喂喂喂的喂个不停。
“陶！舒！闲！”
男生终于喊了名字。
“讨嫌！”
又喊了黑称。
陶舒闲却头撇向另一边，全当自己听不见。
还走得各种云淡风轻，神色超然无比。
他想这人这口气，肯定跟他不对付。
不对付不理就对了，咸鱼就是这么有态度。
作者有话要说：小屿子给大家表演一个托马斯680度曲体滑跪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