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今日堵车了。
从摄政王府到武安侯府,十里长街,被围得水泄不通。
路中央一个接一个,是从摄政王府出来的聘礼箱子——最前的人进了侯府,后面的却还在王府没出发,得等前面卸了货才能走。
路两边是围观的百姓,一边数着聘礼箱子,一边发出嫉妒的赞叹。
“武安候家的祖坟是不是冒青烟了?一个庶女做了王妃,还收了这么多聘礼,这可比宣平郡主下嫁老侯爷的时候还风光!”
“摄政王心狠手辣,怕不是要辣手摧花,这一箱箱的金银财宝,恐怕是南家六姑娘的买命钱吧?”
“那又如何?说句难听的,一条命能卖这么多钱,我愿意把我家女儿也卖了!”
“你家女儿又黑又胖,哪有南六姑娘水灵?说来也怪,南六姑娘之前这么不检点,摄政王竟然毫不介意。那首诗你听说了吗,长相思短相思的,啧啧啧,可真不像摄政王能写出来的句子。”
“有什么不可能的?男人嘛,都这么回事,哪怕位高权重,也难免沦为裙下之臣。”
南苍苍一夕之间成为了靖朝传奇——征服摄政王的女人。
门外的风言风语飘进侯府,南苍苍心中五味杂陈。
喜的是她的名声隐隐有逆转之势,忧的是盛临安如此大张旗鼓,怕是另有所图。
樱桃看着府里进进出出的人,和一个个雕花红漆的木箱子,难掩兴奋道:“小姐,这回这么多金银财宝,总有一箱能进咱们柏林台吧?”
日暮时分,管家清点完最后一个箱子,府里终于消停下来。
剑吟捧着一个扁平盒子,众目睽睽之下来到南苍苍面前:“王爷吩咐,此物要请王妃亲自过目。”
桑桑笑着揶揄道:“摄政王府的侍卫可真会溜须拍马,还没成亲呢,就叫上王妃了。”
剑吟面色一红。南俊瞪了她一眼,道:“既如此,苍苍,你打开看看吧。”
红木的盒子缓缓打开,是一片夺目的鲜红,伸手触摸,是难以置信的柔滑轻软。
“是轻雪锦做的嫁衣!”桑桑一声惊呼:“竟然还有红色的轻雪锦吗!”
轻雪锦顾名思义,像雪花一样晶莹轻软,工艺十分复杂,且必须由豆蔻年华的少女才能织成,因此制作轻雪锦的女工往往从四五岁就开始学习技艺,有天分的也得到十二三岁才能学成,织个一两年却不能再织了。
这样的锦缎,一尺就价值千金,可谓世间难求,而这件重工的嫁衣,所费何止一匹。
由于轻雪锦极为轻薄,一旦沾水就会皱缩成一团,更不用说染料了,因此轻雪锦几乎全都是纯白色的。
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片红,真是前所未见。
南苍苍不知道这布料有多金贵,但她知道自己的玉骨穿上它会有多好看,不禁弯了唇角。
大红色,最衬她的肤色。
剑吟道:“这件嫁衣王爷上次给王妃送零花钱的时候就想送了,但因为赶工费些时日,所以直到今日才送来。”
南苍苍忽然明白了那日盛临安为什么突然要送钱给她。
那天她被迫收了苏苏手制的嫁衣,拔了衣服上的鲛珠去换银子,怕是被他知道了,以为自己穷到要薅嫁衣上的珠子卖钱。
苏苏的脸色十分难看,她刚给南苍苍送了嫁衣,摄政王就要另送一件,是有多嫌弃自己?果然南苍苍成日把王爷喜欢自己挂在嘴边,是要让自己难堪。
桑桑又是一声惊呼:“这衣服可是正妻才能穿的大红色,难道王爷从那时候就决定娶六姐姐做正妃了?!”
剑吟给了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南苍苍微微讶异,张了张唇,终究没有再问。
夜晚,南苍苍像个得了新衣的少女,在无人的时候穿上盛临安送的嫁衣,对镜自怜——没有女人不喜欢漂亮衣服。
她穿过太多礼服,高奢的,高定的,其中不乏婚纱,却都没有这一件这样美得惊心动魄。
大红色本就衬她的肤色,每次她穿红色的礼服,总是红毯上最闪闪发光的那一个。
轻雪锦轻而不浮,柔软的布料像红色的花瓣,包裹着她牛奶般的肌肤,两相映衬,更添一抹娇艳。
南苍苍踮起脚尖,轻轻旋转,裙摆无声绽放,在烛火中翻飞。她像一个误入人间的花妖,身形妖媚,表情却出乎意料的单纯,让人欲罢不能。
咔嚓一声。
是盘子碎裂的声音。
“小姐,你可真美。”樱桃看着烛光中的南苍苍,由衷感叹。
“我终于知道王爷为什么喜欢小姐了,穿上这件衣服,小姐比二小姐还要美一百倍。”
南苍苍敛了笑:“樱桃,你不会说话就少说点,我不穿衣服也比南苏苏美一百倍。”
“这我可不敢说,我只见过小姐不穿衣服,没见过二小姐。”
南苍苍捂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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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
剑吟小心翼翼地为盛临安肩膀上的伤换药,那伤口深可见骨,任谁看了也想不到伤他的竟是一只湖笔。
剑吟一一介武夫,饶是再小心,也不免磕磕绊绊,盛临安的眉头也没皱一下。
王府什么高明的大夫都能找来,盛临安却不准任何一位近他的身。
“王爷,太后娘娘这一下用了七成力,可见是动了大怒。您何苦招惹她?”
盛临安淡淡道:“当上太后,她也疏于练习了,力道差了不少。”
剑吟眉头紧锁:“每月十五正是团圆之毒发作得最厉害的时候,娘娘选那天作为您的婚期,就是在提醒您不要违逆她的意思,您怎么还……”
十五月圆,正是一家团圆的时候,也是团圆之毒效用最猛烈的时候。
“本王对她还有用,她不会让本王死。”
剑吟面色凝重,活着是一回事,忍受噬心之痛生不如死又是另一回事。
“听说最近西南出现一位神医,妙手仁心,擅长解毒,好像是传说中芬芳谷的做派。”
盛临安轻轻一哂:“你都听说了,韩锦书自然早就派人去了。她手中的解药也没多少了,怕是比本王更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