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准背起手:“南苍苍,朕问你的话,你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就是欺君之罪。”
南苍苍乖顺低头:“是,妾身知道了。”
“好,朕问你,摄政王怕什么?”
“嗯?”
南苍苍没想到云准问的是这个。盛临安怕什么?他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
她的眼前忽然浮现他赤红着双眼的样子,还有面色苍白毫无生气躺在床上的样子。
他应该……什么也不怕吧?
“南苍苍,朕在问你话,不准走神!”
南苍苍猛然回神,眉眼弯弯:“王爷自然是怕陛下了。”
云准的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红晕,轻咳一声:“朕是说,除了朕以外。”
南苍苍忍着笑,羞涩道:“王爷应该还怕妾身生气吧。”
云准的眼睛忽闪忽闪,似乎在斟酌着话的可信性。
“有证据吗?”
南苍苍眨了眨眼:“陛下知不知道朱雀大街有一间云来饭庄?”
云准点了点头,他最爱听红果给他讲外面百姓的事儿。
“那饭庄大堂挂着王爷亲笔手书的一幅字,陛下知不知道?”
云准眯了眯眼睛,这是坊间趣谈,他自然听过。盛临安从不给人留字,却偏偏给云来饭庄写了一幅,还是那样羞耻的内容,他果然被南苍苍迷得五迷三道。
“南苍苍,你什么时候会生气?”
南苍苍嫣然一笑:“陛下,妾身脾气很好的,从来不生气。”
云准额角一跳,这个女人竟然捉弄自己。
他踱了两步:“朕怎么听说,数月之前,你在沛国公府上,因为秦流光和其他贵族小姐说了几句话,就大发雷霆,把她们骂了个遍?”
南苍苍耐着性子:“那时妾身年纪小不懂事,现在不会那么冲动了。”
“可见你于男女之情,心胸狭窄,难以容人。越国有位待嫁的三公主,朕把她赐给摄政王做左王妃如何?她为左,你为右,正好做摄政王的左膀右臂。”
呵呵,不愧是韩太后亲生的,心思一样毒。左为尊,弄一个异国公主骑在自己头上,亏他想得出来。
南苍苍满不在乎道:“陛下随意。”
“你不生气?”云准有些惊讶。
“陛下钦赐,妾身欣喜还来不及。”
云准皱起眉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朕不信。”
南苍苍耸耸肩:“信不信是陛下的事。陛下,容妾身多嘴,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让陛下在此跪祖宗?这不是以下欺上吗!”
云准攥起拳:“还不是你家……”然后忽然住了口,面色恢复镇定:“朕追忆先祖,自己要来的。”
南苍苍拍了拍手:“那太好了!妾身要去风波亭钓鱼,陛下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云准的眼睛一亮:“风波亭还可以钓鱼?”
风波亭是韩锦书专门赐给盛临安在宫中小憩的地方,平时谁也不准进,就连云准也没去过。
南苍苍绘声绘色:“风波亭的风波池里养着成百上千的锦鲤,可漂亮了,我打算今天去逮一条最好看的炖了,看看这中看的鱼到底中不中吃。陛下去吗?”
云准的脚挪动了一步。
随即停住了。
“朕今日有事,不去了。”
“陛下有何事?”
云准有些急了:“自然是天下万民,和你说了你也不懂。退下吧!”
南苍苍极力不让自己的嘴角翘起来:“那……妾身抓鱼去了?”
云准板起脸:“你去罢。若是抓住了,给朕上个折子,阐明味道。”
南苍苍应了声是,朝门外走去。行至门口,突然回身:“陛下,和亲的话,还是您亲自纳入宫中效果比较好。”说完一闪身,跑了。
韩锦书向来教导云准帝王喜怒不形于色,然而今日,他忍不住摔了身上的玉佩。
***
南苍苍来到风波亭,看着风波池里的锦鲤——里面倒是养了锦鲤,但只有一尾。
这尾锦鲤显然比它的主人更通人性,每次见到南苍苍,都摇头晃脑地过来乞食。
她曾问过盛临安,这么大的池子,为何只养一尾鱼?
盛临安当时语气淡淡,说本来有几百条,渐渐都死了,就只剩这一条。
南苍苍想起他克全家的传闻,心说幸好外人不知道这事儿,否则又要给他的命硬添一条证据了——克鱼。
她给这锦鲤起了个名字,叫“转发大王”,意在说它运气好,然而前科状元盛临安接不住这个梗,十分嗤之以鼻。
南苍苍把手里的鱼食洒进池中,转发大王摇着尾巴,一口一块,吞得开心。
“照你这个喂法,用不了几天它就撑死了。”背后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满。
南苍苍没有回头:“王爷喂过这池中的鱼儿吗?”
“本王日理万机。”
“那就是没有。王爷有没有想过,它们是饿死的呢?”
背后之人呼吸一滞:“这么大的池子,它们不会自己找吃的?”
南苍苍笑了:“这风波池再大,能大得过太湖洞庭湖?你把人家圈起来养,总得给人家吃饱才是。”
盛临安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真麻烦。这种麻烦,一个也就够了。”
南苍苍蹲下来,手指与转发大王嬉戏:“不知道你是命好还是命苦,你可是成了王爷的唯一了。”
盛临安不置可否,皂靴在地上轻轻一点,转发大王顾不得口中美食,扭头就窜。
南苍苍叹了口气:“吃完饭就跑,真没良心。”
盛临安难得地点点头:“确实。”
南苍苍拍拍手站起身,把今日和柳如意的谈话说与他听。
“你很会勾人胃口。”盛临安点评道。
南苍苍挑了挑眉,废话,姐姐可是靠这个谋生的。
事实证明,南苍苍确实深谙此道,第二日她还没起床,柳如意就追到了王府来找他。
二人手拉着手,言笑晏晏,当真一对金兰好姐妹。
柳如意话里话外,都在往前日两人被截住的话头引。南苍苍左避右闪,逗引她小半天,才透露盛临安为越国侵扰边境一事不胜其烦,想趁这次大王子进京把此事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