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一个身体瘦弱的中年男人靠在床头边,对方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手里正拿着一本分量不小的书,床头柜上也摆着四五本。
他正是胡月的父亲,胡应国。
见到胡月一行人进来,胡应国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连忙把书放下,朝他们打招呼。
季初然看着床上的男人,恍惚间看到了胡光威的脸。
不得不说,胡光威的长相真的大部分随了他的父亲。
“小月,洛星,季小姐,楚先生,你们来了。”
胡应国笑着一一喊道,季初然有些惊讶,对方竟然知道自己和楚子谦。
胡月解释道,原来在她被救出的那个晚上,她就打电话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的父亲。
“从小我爸爸就告诉我们,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不要一个人承担。”
胡月拿起一个苹果,准备削给床上的人吃。
“诶,只是我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了,像个废人一样。”
胡应国自嘲道,季初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不甘,还有对自己无能的无奈妥协。
“爸,说好的不说这些了,你忘了你一直就告诉我们要好好读书,给我们辅导作业,教我们如何做事吗?所以我们才有什么都和你说。”
胡月说着,季初然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流转,确实,两人身上都有浓浓的书卷气息,是在书本里熏陶了许久之后才会有的。
胡月把削好的苹果细心地分成好几块放在小盘子里,递给了胡应国。
“但是这次,爸爸什么都没能帮上……”
只见瘦弱的男人低下了头,语气里满是自责。
在他接到电话,得知自己女儿出事的时候,恨不得立马从医院冲出去,但是他没有办法,他的双脚根本就没有办法支撑他走在地面上。
“没事的爸,我已经好好的回来啦。”
胡月说着,站起来转了个圈,告诉胡应国自己好好的。
季初然看着她,发现对方一举一动间有专属孩童的天真,那是在父母面前才会流露出的,像小孩子一般。
她突然想到今天入狱的彤彤。
似乎每个成年人,在父母年前,都会不自觉地变回了小孩子。
胡月重新坐下,告诉季初然他们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
原来胡父一直都是个喜欢看书的人,但是由于家境贫困,只能一边工作一边自己找书来读。
而胡母正是看到了对方身上的才气,被对方的书卷气息吸引,加上自己本身也爱好文学,所以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坠入了爱河。
只是这段感情很快就遭到了女方父母的反对,因为两方家境实在悬殊。
最后胡母坚持要嫁给胡父,只是没想到刚结婚没多久,胡母就去世了。
而胡父也受了伤,从此只能在床上度过漫长的一天又一天。
但是由于自身看过许多书籍,所以胡应国的学习能力很强,小时候胡月和胡光威的作业,都是他来辅导的。
“您一直在努力的生活呀。”
季初然听完胡月的讲述,心里一阵感动。
胡父并没有因为自己受到的苦难而放弃,而是依靠自己的力所能及,尽可能地去帮助自己的两个孩子。
“季小姐,楚先生,谢谢你们。”
胡父看向面前的两人,真诚地说道。
“如果不是你们,我这个女儿就要遭罪了。”
胡父说着,眼神不自觉黯淡了下来。
季初然见状,连忙说道:“胡先生,您千万不要太过自责,因为有些事情它总是会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逼迫我们去接受它,面对它。”
季初然脑子里晃过自己父亲苍白的脸,母亲憔悴的面容,还有赫梓辰冰冷的眼神。
季初然心下一紧,但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但是请您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一定会有希望。”
就像在手术台上,哪怕病人已经停止了心脏跳动,他们也不会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而是选择不停地心脏复苏,一次又一次,尽管全部的结局不一定是美好的,但是她坚信,事在人为,如果她能做,她就一定不会放弃。
“今天来,也是想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叔叔什么忙。”
季初然说着,把手里的资料拿了出来,这是她提前和洛星拿的,胡父在叶市第一医院时的病情记录。
胡父受伤的时间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但是因为他们一直坚持没有放弃恢复的原因,这几年来一直都有在做复健活动,虽然直到现在,胡父还是不能下床行走,但是腿部也不至于全部麻痹,失去了知觉。
得知这个信息的时候,季初然立马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通过手术,将胡父受损或坏死的腿部神经细胞进行替换。
胡父的腿还能受到感应,说明他的腿部神经其实并没有完全被破坏。
但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并且如果技术不到位,很容易造成医疗事故,譬如两条腿完全坏死,最后只能截肢。
加上它的费用昂贵,令许多人望而却步。
早在国外的时候,季初然就思考过能否能将这项技术向民众里普及,并且降低它的费用成本。
但是迟迟没能找到合适的方法,连一些在这方面的专家也劝她不要太抱希望。
“可是,这项技术目前并没有向外公开,甚至还在试验阶段。”
季初然神情严肃,把可能会造成的负面后果一一告诉面前的人。
胡父安静地听着,一直没有出声。
“季医生,如果是这样,那还是……”
胡月缓缓开口道,声音有些纠结。
在听到自己父亲的腿有可能被治疗好时候,她心里的激动快要溢了出来。
但是在季初然说明后果后,她开始犹豫了。
并不是费用的原因,只要能让爸爸重新站起来,她不管怎么样也要把手术费凑齐。
只是她不敢,也不愿意拿自己父亲的腿去做赌注,虽然现在胡父并不能下床走动,但是她不愿让父亲失去完整的躯体。
“好。”
胡月话还没说完话,只见一直沉默的胡父突然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