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正是庙会最热闹的时候,长街人来人往的着实是叫人将心头的愁绪尽数的挤走。www.zuowenbolan.com
眼见着又到了卖糖葫芦的摊位那儿,依旧是先前的那位老人。
“公子和夫人来了?”又见贵客老人似是自来熟一般连忙过来招呼,顺手取下来两串递到二人手上:“这庙会上可有不少稀奇好玩的玩意儿,二人可莫要错过了。”
“就比如桥边东头那棵神树,若是心诚去求姻缘可灵验着呢!”
刘鸾轻轻的扯了扯嘴角,似是无奈一般看向身旁人。
哪知卫和桓脸上掩不住的喜色,单手握拳置于嘴边掩饰一般的清了清了喉咙。
临走还不忘给老人一锭银子。
“卫公子一直干举着糖葫芦,过会儿就要化了。”方才又被老人认成了是一对夫妻,说不尴尬是假。
这不离了卖糖葫芦的摊位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出声。
一时间竟周遭的气氛更是不自在的很。
索性刘鸾便随意扯了个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好过空气突然安静。
再看卫和桓,听刘鸾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手上还握了一串糖葫芦。
面色不由自主的黑了几分。
他一个大男人,堂堂济北国的世子未来的诸侯王,
才不要吃这些小姑娘家家喜欢的糖葫芦呢。
哪知不经意对上刘鸾黑溜溜满是期待的眼眸,卫和桓一顿,
默了默,
终究是叹了口气,咬了小小的一口。
如同冬日里的薄冰,糖葫芦上面的糖水一咬就碎,随之而来的便是舌尖上从未有过的愉悦感。
卫和桓垂头瞧了瞧手上的这串糖葫芦,又瞧了瞧身侧的刘鸾。
嗯,是甜的。
长街上人来人往的叫卖声混在夏日的暖风里,远处的酒肆飘出来的酒香混着糕点铺子散出来的甜腻,映在花花绿绿闪着光的灯笼上,惹了树上愉悦的蝉。
着实醉人。
“田姑娘还是莫要唤我卫公子了。”卫和桓面上一热,在心头思索了好久都不敢开口直说的话语就这般不设防的蹦出来。
他忍不住的摸了摸鼻尖,温声道:“倒是显得我们多么疏远似的。”
刘鸾:...咱俩也不亲近啊。
总归心头这么想一想罢了,她应声还是浅笑着望着眼前人。
以及那人耳垂的粉霞。
她倒是不怕什么互相交换了名讳,随便胡诌一个假名字便是了。
不过趁此机会同身侧这人说明了心头所想也好,省的这人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先不说别的,单凭她是昆嵛山上的寨主,而眼前这人却是一心剿匪这一点,他们两个终归不是一路人。
思及到此处,刘鸾适时的抢在卫和桓磕磕绊绊想要张口之前道:“卫公子说的极是,说起来我比你大了些,是该唤声姐姐的。”
这话说的简单明了,其中之意不难理解。
卫和桓哑然,似是突如其来的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张了张口,终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还未让他来得及开口,就把他体面的拒绝了?
一时间远处的喧嚣声在他耳畔尽数消失不见,花花绿绿的纸灯笼在泛旧的墙壁上映下来的倒影,在这噬人的夜色下倒颇有些淡淡的愁绪。
卫和桓默了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掩去了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而后自嘲一般扯了扯嘴角轻嗤一声:“姐姐?”
“嗯,姐姐。”刘鸾心虚似的迅疾别开了眼,再没理会他。
也不去管余光中灼灼的目光。
只不过心口堵得慌,实在是难受的紧。
“那田...姐姐。”卫和桓抿了抿唇,似是浑不在意的笑笑:“过了端午后我会有些忙,若是你要出府的话,直接吩咐管家就好。”
“这是躲着我了?”刘鸾一时口快,心头所想顺着嘴说了出来。
话音未落她便觉出了不妥,一时间脸颊上烧的厉害,还好戴了面纱叫人瞧不出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至少刘鸾是这么以为的,毕竟方才她直截了当的泼灭了身旁人不敢有的心思。
她讪讪笑着打了个圆场:“先前我还想约你一同下棋来着,哪成想你这几日都没有空。”
“这几日倒是空闲。”卫和桓垂眸思索片刻:“初八之后就有的忙了。”
“那明日我叫裴安拿来棋盘,再去请田...姐姐可好?”
这话说的小心翼翼,实在是叫刘鸾大吃一惊。
没想到,这人还挺乖巧?
不过话说回来,卫和桓方才所说也不是躲着她,是确实有的忙。
倒显得她自作多情了???
刘鸾:......
场面一度更加尴尬。
“好...好啊。”先前明明是她率先提了下棋,眼下又拒绝不得。
行吧,她迟早被自己挖的坑给埋了。
但是细细想来,卫和桓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生意要做,先前在酒舍观察他那么多日也没见着他有什么关系密切的好友。
故而今日他说的有事要忙,难不成是弓箭粮草等要运过来了?
一时间二人各自揣着心思皆是沉默无言,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推着往前走去。
不觉间已经来到了长街的石桥旁边。
确实有一棵大榆树,树上密密的挂了好些个用红绳系上的木牌。风一起,木牌随着树枝轻轻颤动,自远处看来倒像是夜里开了一树的红梅。
不得不说这神树果真是引了不少的善男信女前来,这不到了石桥这边,人群也渐渐的拥挤开来。
人多路窄,便更是不好走。
一会儿有人碰着,一会儿有人绊着的,着实是吓人了些。
卫和桓不动声色的将手从刘鸾背后伸过去,护着她另一侧的肩膀,以防被人磕着碰着。
从背后看,倒像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夫君搂着自家娘子的肩膀生怕被人伤了去。
着实叫人艳羡不已。
最初卫和桓还有些顾虑,生怕田姑娘觉察到了之后会气恼,故而手心虽是向她的肩膀倾斜却是隔着一大段距离不敢靠拢。
哪知偷偷摸摸偏头时瞧见了她无声的扬起了唇角,他心照不宣的将手掌往刘鸾的肩膀处又靠近了些。
心下甜滋滋的。
长街石桥旁的人群来得快,散的也快。
也不过一会儿工夫,方才人挤人的场面一晃不见。
卫和桓只得恋恋不舍的垂下了方才护在她肩膀处的手,方一垂下胳膊倒是酸了。
“求个姻缘吗?”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树红梅,强压下心头的悸动,面上瞧起来倒是漫不经心。
再看刘鸾不单面上毫无反应,心头也是毫无波澜,只因着不想扫了他的兴讪讪道:“趁着你去求姻缘的空,我去放个河灯吧。”
“我也去。”卫和桓眼眸中微微闪过一丝失落,而后又重新燃起了一道光亮随着刘鸾的身影散放。
眼见着眼前人微微笑着应了声,他竟有些惊喜,而后叮嘱刘鸾在此等候片刻莫要走远,随即便去挑河灯。
于他而言,放河灯是件极其虔诚的事情,更何况是同心喜之人一同。
对,是心喜之人。
卫和桓思忖了良久他见到刘鸾时的感觉,似乎她的一嗔一怒,一颦一笑都叫他牵挂。
说实话,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拿捏的性子。念及他从前的偏执,总觉得若是逼.的紧了,早晚把人家姑娘给吓跑。
也罢,总归日后还有的时间。
慢慢来,总不会迟。
思及到此处,卫和桓瞧着手里才挑的莲花型河灯扬起了嘴角。
哪知分明他去挑河灯那会儿一直眼瞅着刘鸾,生怕她跑去哪儿找不到了,这一愣神间再次抬头,竟再也瞧不见她的身影。
“啪”的一声响动,手中的河灯掉落在地应声而碎。
卫和桓一时间慌了神,竟不知该如何自处。
他连忙跑到石桥旁,沿着河边一步步的走过。生怕步子太快不小心略过了刘鸾,又怕步子太慢跟不上她跑丢的速度。
可眼见着榆树下和河边都没有她的身影,卫和桓脑中嗡嗡的响成一片。
他还记得,那时同样的一个夜里,年幼如他被丢在陌生的小巷中,伺候他的嬷嬷一个个的都寻不着了。
他极力的想要跑出去,去找母妃,奈何小巷就像一道迷宫,绕来绕去终究是出不去。
还有略年长了几分的孩提时期,竟有些平日里总给他糖吃的妃嫔借着父王病重将他关到幽闭的暗室里,终日不见天日,连充饥都成了困难。
时隔多年,卫和桓再次的感觉得到了当日的绝望。
裴安赶来之时,正瞧见他家主子发疯似的挨个人揪着领子询问有没有田姑娘的下落。
彼时他腥红着眼,如同地狱里上来的恶煞,叫人再不敢看第二眼。
裴安一时错愕,而后垂头拱手将姿态放的更低:“殿下莫急,属下这就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