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鸾本打算趁着卫和桓合着眼睛,送了粥饭便要走。www.xinghuozuowen.com
哪成想才走了几步便被那人给叫住了,身子不由得僵了僵,只得讪讪笑着转身过去。
说实话她本想着慢慢来,等日后寻了法子再来同紫儿将账算清楚。
眼下卫和桓为着她悄无声息的将紫儿给处置了,在刘鸾看来,竟然还有点...感动?
“田姑娘今早熬的是什么粥?”嘴上说着粥,卫和桓其人却是微挑了眉缓缓坐直了身子定定的看向刘鸾。
他脸色上瞧起来还有些惺忪,似是没睡好一般,眼下的乌青映在白皙的脸上格外的清晰。
饶是这般都不见得从卫和桓身上瞧出憔悴,反倒是给他添了几分慵懒从容。
“用老鸭汤熬的梗米粥。”刘鸾细声答了便想退出前厅,丝毫未注意到厅里伺候的丫鬟们一个个惊讶的神情。
却听得卫和桓一句:“那便留下来一同用吧。”,她不免僵住了步子。
“昨儿个我就请田姑娘过来用饭来着,哪成想那不受教的丫鬟怠慢了姑娘。”卫和桓难得话多,耐着性子解释道:“田姑娘是我们府上的客人,若是招待不周便是我的不是了。”
不过刘鸾自始至终应该是要报卫和桓的救命和收留之恩,当初说的是来府上做个洗扫丫鬟,现下怎么成了客人。
更何况卫和桓还有婚约,人家名正言顺的妻正住在隔壁呢。
这般想着,刘鸾连忙拒绝:“公子肯收留我,已经是——”
“裴安,你也一块坐下。”还未等刘鸾说完,卫和桓就猜到了她的下一句,果断的开口叫她拒绝不得。
待同裴安吩咐完成后,卫和桓又偏头望着刘鸾眸中似是有万千温情,浅浅笑道:“现下总该可以了吧。”
的确,这下刘鸾确实是推脱不得了,只得颤巍巍的坐在卫和桓身旁闷着头用饭。
不过还是不着痕迹的朝着卫和桓的反方向挪了挪。
哪怕他同江玉芙吵架了,总归也是个有婚约的。若是不避嫌些,三个人都会尴尬。
说来也奇怪,这饭还没有用多少,坐在对面的裴安立马就停了木箸,朝着卫和桓拱手道:“属下用好了。”
刘鸾眼睁睁的看着卫和桓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裴安就出去了???
这不合适吧?饭桌上只留下她跟卫和桓两个人?
岂不是更尴尬?
刘鸾张了张嘴也想说一句自己吃好了,哪成想还没等开口,卫和桓便又为她盛了一碗梗米粥。
“田姑娘多吃些,今儿这个粥比昨日的口感更好。”
瞧着卫和桓人畜无害甚至还有些贴心的样子,刘鸾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旋即一阵罪恶感袭上心头。
若说是拿她当客人,卫和桓这般也太过了些。
纨绔子弟!风流成性!刘鸾在心底啐了一声,不过面上还是微微带笑道:“多谢卫公子美意,不过我实在是用不下了。”
“卫哥哥。”
刘鸾话音才落,房外传来的一阵娇俏女声生生叫她浮起来的笑意僵在脸上。
这叫个什么事儿,眼下就他们两个在这儿一同用早饭,能不叫人误会吗?
旁人也就罢了,偏巧是人家未过门的妻。
刘鸾偏头瞧了一眼卫和桓,心底忍不住又暗骂了一声,赶忙将手上的木箸轻轻一放,而后行了个礼匆匆忙忙出了正厅。
临出门时同江玉芙擦肩而过,后者还凉凉的打量了她一眼,叫她更是做贼一般心虚。
另一侧,卫和桓眼见着刘鸾因着江玉芙的到来撂下了木箸出了门,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卫哥哥,这是我特意起了个大早为你熬的。”这般娇声开口说着,江玉芙就要俯身将托盘里放着的粥碗端下来。
哪知卫和桓立时放下了筷子,拿起桌上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擦着手淡淡道:“撤菜。”
伺候在一旁的丫鬟们哪敢怠慢了,连忙走上前去将饭桌收拾妥帖了,急匆匆的往门外跑,力求给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没成想清理饭桌的丫鬟们还没有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沉闷一声:“回来,这个也撤掉。”
那丫鬟回头瞧去,卫和桓拿手指着的正是方才江玉芙放到桌上那一碗。
眼见着江玉芙的脸色变了变,终究还是按捺着性子顺着他的心意悄声道:“是卫哥哥不喜欢吗?”
这般说着,江玉芙声音倒是有几分发颤了,她将额前的碎发顺道耳后小心的扯了扯嘴角道:“我今早听下人们说哥哥昨夜跑去厨房喝了红稻米粥。”
“还以为卫哥哥喜欢的。”
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仿佛卫和桓再说什么重话她就要哭出来似的。
“翁主回去收拾行李,明日送你回去。”浑不在意江玉芙所说,卫和桓起身去了前厅另一侧的书桌前,随意捧了本书,再不去看她。
“我不走!”哪知江玉芙立马起了高声,皱着眉头朝着书桌走去,步子的力道大了些似是要将地板踩塌了才好。
“哦?”见江玉芙如此,卫和桓心头觉着好笑轻嗤了一声,眼中结了一层寒冰抬头定定的望着走过来的人。
因着这眼神,后者一时竟然不敢朝前走去。
“看来翁主觉着在我府上安插的眼线还不够多?”
听此,江玉芙的身子不受控的颤了下。
卫和桓顿了顿,直直的对上江玉芙的眼睛,似是要看透她心底的想法,冷哼道:“还是翁主为了信都王的反叛大业,连脸面都不要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重了,屋内极静以至于衬的江玉芙喉咙闷闷发出来的哽咽声音格外响亮。
因着不想在心上人面前难堪,她还是极力的将泪水憋了回去,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旋即敛了面上的情绪,冷静下来一字一句道:“如今朝中大乱正是好时机,济北国只有联合我们信都国召集余下的诸侯国,才能成就大业。”
江玉芙不由自主的往他身旁走近了些:“世子以为呢?”
“这种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卫和桓敛了神色,沉声道:“自小我便拿你当做妹妹看待,你也休要得寸进尺。”
这话说的便是江玉芙近来所做的种种。
先是买了他隔壁的宅子住了下来,因着府上的丫鬟杂役们都是近些日子才添置的,她便私下同卫府的丫鬟们说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原本因为江玉芙先前生过一场大病不能受刺激,卫和桓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凭她说去。
不过眼下她愈来愈变本加厉,不但满不在乎礼义廉耻不说,甚至还打了田姑娘的主意。
卫和桓自认并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不过他一想到田姑娘若是因着他的缘故受了旁人的欺负,心下总觉得不快。
如此这般,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将江玉芙送回去养病才是万全之策。
眼见着卫和桓看她的眼神愈加不耐,江玉芙顿了顿,终究还是硬着头皮道:“走着瞧吧,你的妻终究是我。”
许是心底怕极了卫和桓,话音刚落她便快步出了前厅。
转身的那一刹,两颗金豆豆如同断裂的珠串子般落了下来,渗到地毯里。
分明先前卫哥哥对她还是笑脸相迎,如今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想来就是因着那位田姑娘才会叫她与卫哥哥疏远至此,江玉芙半隐于衣袖中的手逐渐的收紧。
彼时刘鸾正将裴安拉到一侧,有意无意的提及昆嵛山上的山匪们,想套出些有营养的信息。
哪知裴安油盐不进不说,还是个闷葫芦。
刘鸾同他东扯西扯,多次尝试无果也耗费了一段时间,这便有了机会瞧见江玉芙红着眼睛从前厅跑出的场面。
当即嘟囔了一句:“三心二意不负责任的臭男人。”
裴安:???我不就是话少了点,至于吗?
***
听小丫鬟们说,那日之后江玉芙来府上的次数果然就少了些。
“这不现在一天还来一两回吗?”刘鸾曲起沾了面粉的食指在案板上敲了敲,顺道打了个岔。
其中一丫鬟调侃道:“这些姐姐们记性也忒差了些,从前江姑娘也是一天过来一两回。”
“一回就是大半日啊。”
姑娘们顿时哄笑成一团。
这几日在卫和桓府上住了下来,刘鸾渐渐地能同府上的丫鬟们打成一片了。
不过一开始进府的目标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究其根本就是,她因着先前江玉芙同卫和桓吵架闹得僵,又加之卫和桓对她过分的关心,认定了卫和桓是个三心二意的纨绔子弟。
这几日刻意的减少了同他接触的机会。
若是这会子她不清不楚的同卫和桓走的近了,岂不是伤了江姑娘的心,同时也叫自个儿落得人人喊打的名声。
这般想着,刘鸾手上揉面的动作不免又快了些。
昨儿个她瞧着府上的小池塘里荷叶开的不错,今儿便摘了生的好的荷叶,连同舂好的粟米,打算做了荷香粟米糕来打发时间。
小丫鬟们聚在一起总是叽叽喳喳的从南聊到北,刘鸾也没有加入进去一时也不知道她们聊到哪儿了。
只听一人调笑道:“我见田姑娘同我们家公子也是极其般配的。”
刘鸾当即被膈应到,极其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因是知道这是开的玩笑,便嘻嘻哈哈的随意抓了一把面粉包在白纱里朝那人丢去。
哪知道方才还哄闹的气氛,霎时之间静了下来。
刘鸾心下纳闷,还以为是伤了那小丫鬟,谁知才一偏头,卫和桓的肩头尽数被面粉染了白。
或许是因着初印象极好,又或是因着田姑娘深夜的那碗粥,这些天以来每每瞧见了她卫和桓心头总会自然而然的牵扯出一些莫名的情绪。
这些情绪说不上来,有时是因着一睹田姑娘的笑颜心头欢喜,有时又是因着田姑娘的刻意疏远心头焦躁。
卫和桓觉得,他生病了。
理智告诉他田姑娘身份不清不楚,万不能同她太亲近了些。
哪成想方才裴安向他禀报,田姑娘的确是被掳到昆嵛山的那位美人身份清白后,
这几天心里刻意压抑下来的躁动竟硬生生的撕裂了用冷漠和疏远伪装的面具,
他竟这般急不可耐的寻了田姑娘在的地儿过来,聊以慰藉。
哪知才一迈过门槛,迎面砸过来一团面粉。
一时间厨房里的丫鬟们,方才谈天说地时一个个赛过亲姐妹,这会子跑的却是一个比一个快。
刘鸾:???
她也很想跑啊,但是她好像...跑不了。
因着卫和桓嘴角斜挂着上扬的弧度,在刘鸾这儿看来倒像是像是他们昆嵛山的兄弟们从前出任务时,欺负良家妇女的德性。
代入感很强,她已经开始慌了。
倒不是怕卫和桓会怎么着她,只是觉着,她万不能同这个负心汉在一块!
这是原则问题!
哪知刘鸾才要偏过身子避开卫和桓跑到厨房外,手腕却被这人一把捞住。
卫和桓缓缓靠近想要挣开他手的刘鸾,俯身在她耳边温声道:“跑什么啊?”
“男女授受不亲,卫公子这样我可要喊人了啊。”刘鸾见他眼中的邪.气愈来愈浓厚,身子猛地僵住,威胁的叫嚣。
哪知卫和桓颇是无奈的半蹲下同她身高平齐,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一字一句的像是挑衅:“你喊吧”
慢斯条理的又添了句:“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没想到是听到了这么一个回复,刘鸾一下子愣了神,直直的对上了卫和桓看过来的眼神。
四目相对间,倒是后者率先绷不住了,低低笑了起来。
“田姑娘,你在干嘛啊?”转而卫和桓脸上褪去了方才恶作剧的模样,浑然一副乖巧顺从的神情,歪头看着刘鸾道:“是最近看话本子看太多了吗?”
刘鸾:???
却见卫和桓不紧不慢的松开方才钳制住刘鸾的手,另一只手从她耳畔收回来,慢悠悠道:“田姑娘耳畔头发上沾了脏东西。”
话里的意思就是“我不过是想给你拂去脏东西你却想歪了,你想歪了我就陪你演下去。”
思忖到这一层,刘鸾抽了抽嘴角。
手上揉面团的动作却是没有停,再不去理会卫和桓。
谁知卫和桓却是没完没了似的站在她身侧,淡淡出声。
“田姑娘,你脸红了。”